第23章 第23章

孟驼玲一行是早晨七点从学校出发的，八点半了却还没有抵达格木镇，镇中心学校的领导抬腕看了无数遍手表，最后，汪校长找到范长庭，问是怎么一回事，全镇的师生都在等你们学校的学生！

        范长庭脸色难看的掏出手机打给孟驼玲。

        孟驼玲他们都在干嘛呢？她带的那群小朋友，一会儿逗蚂蚁玩，一会儿又去摘好些山里的野果给她吃。

        金欲言折了一根树枝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孟老师，这个给你。”

        孟驼玲看见那枝干上挂满了鲜红的小果子，一个紧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一大串。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红刺猛，可香可甜了，孟老师，不信你先摘一小颗尝尝！”金欲言将手凑到孟驼玲的鼻子底下，野果的清香扑鼻而来。

        孟驼玲用食指和拇指小心的扯下一颗果子，仔细的看了看。六年级的几个孩子满怀期待盯着她的脸。只见她嘴皮轻轻的动了动，慢慢的咀嚼，忽然眼睛一亮，点头称赞道：“嗯，好好吃啊！这酸酸甜甜的味道我很喜欢。”

        那些山里的孩子都很开心跟老师分享山里的美食。更自豪的是，他们也可以做一回小老师，教孟驼玲认识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野果。

        看着那一张张红扑扑的脸蛋，孟驼玲手握相机，按下快门，把那一张张天真的笑脸定格在了镜头里。孩子们哗啦一下围拢过来，争着要看相片。

        一路游玩戏耍，时间悄悄流逝。当范长庭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孟驼玲正在清点学生人数，她怕走着走着，那些贪玩的孩子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以至于都没听见铃声。还是司如画耳朵灵敏，是她提醒孟驼玲的电话铃响了。

        “孟老师，你们走到哪里了啊？要不要我找个车来接你们！”范长庭没好气的说。

        孟驼玲已经习惯范长庭阴阳怪气的语气，并没有察觉对方有些恼火。

        “噢，不用麻烦您了，我们已经快到镇上了。”孟驼玲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那你们赶紧点，全镇的师生都在等你们，汪校长都问了好几遍了。”

        孟驼玲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等她带着一群孩子气喘吁吁的跑到镇中心小学的时候，已将近九点了。中心校的领导们都没有责怪她们迟到，毕竟他们学校是全镇最边远的教学点，山路是最烂最难走的，看着孟驼玲手拄一根木棍，理解她一路艰辛。而且她们能全部安全到达就很不错了，安全重于泰山，安全才是首要的。所以没必要当着众人给他们难堪。

        主席台上，两个由中心小学挑选出来的小主持人用甜甜的声音主持道：“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早上好！纪念一二九爱国学生运动七十六周年‘党在我心中’□□会文艺汇演现在开始。首先……”

        武主任把孟驼玲拉到一边一再的强调：“小孟啊，先说明啊，你们学校报的小品节目只是友情演出，不能参加名次评选哦。”

        “嗯嗯，我知道的，武主任。”

        “不是，这事我得给你说清楚，因为没有奖项我怕孩子们心里会有想法……”

        “武主任，您就放心吧！我之所以报名演这个小品，就是为了锻炼孩子们的胆量和勇气。不在乎那些个名次啊奖状的。”

        “好好，这就好。”武主任看了一眼排在角落里的学生，点着头回到了主席台的座位上。

        蒋礼茂看见操场上那么多的人，他愁容满面的一个劲问孟驼玲：“老师，什么时候到我们演？”还没等孟驼玲开口回答，他声音颤抖的自言自语道：“拐咯（当地方言：糟糕的意思），要遭（被）笑咯！”

        看到平时吊儿郎当的蒋礼茂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孟驼玲忍俊不禁。也是在此时她才觉得自己像一位真正的老师，学生正需要她传道授业解惑。她想：即使他演砸了，也没关系的，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不能太强求什么。虽然，她会因此被大家耻笑，但是却值得！

        那一天，天气十分的寒冷，三十八个孩子，个个被冻得嘴唇发乌，看得孟驼玲十分心疼。虽然年龄比他们大，但是她的手已经僵硬得拿不动带来的道具，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唉……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终于轮到峰林村教学点给大家带来的小品节目。孟驼玲在主席台前架好三脚架，打开相机准备录像。

        这一举动十分特别，因为这么多年来中心学校举办的活动都是有专门负责新闻简报的老师来拍照片，参赛学校的老师有心的最多用手机拍一拍。像孟驼玲这么有模有样的搞了一套专门的摄影器材的，她还是头一个。

        小品是由孟驼玲亲自编写，名字叫做《有了你就有温暖的家》。

        司如画饰演的奶奶，道具都是从家里找来的，奶奶的盘扣老衣，爷爷的龙头拐杖，脚穿一双千层底布鞋，驮着背干咳两声，活脱脱的一个小老太。

        李白静饰演的妈妈，穿着一件粉白相间的花格子围裙，带着青色袖套，手拿一块抹布，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蒋礼茂饰演的小雨，反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拖着一只行李箱，抖着腿，也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紧张或是给自己加戏，使这个玩世不恭的人物形象更加淋漓尽致。

        台下的观众看得十分认真，小品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缝鞋垫）朵儿，小雨放假了吧？

        妈妈：（手握抹布正在擦拭家具，打扫卫生）是啊，妈，估计就这两天到家了。

        这时，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奶奶：（停下手中的活）

        妈妈：（擦擦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谁啊？

        小雨：（拖着行李箱，懒懒的说）妈，是我啦！

        奶奶：（急忙扔掉手中的鞋垫，拄着拐棍跟着出来，激动的）小雨，是小雨回来啦！

        妈妈：（打开门，用手中的抹布弹去小雨身上的灰尘）小雨，你终于回来了，奶奶一直念叨你。

        小雨：（眼睛盯着妈妈手中的抹布，怒喝）停！停！停！你这是什么？

        妈妈：（手停在半空中，委屈的）这是抹布……

        小雨：（不高兴的）抹布？！你知道吗？我这可是名牌，你弄坏了怎么办？

        奶奶：（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捧起孙子的脸端详，爱抚的）小雨，快让奶奶看看，瞧，瘦了，也黑了，在外面上大学，吃了不少苦吧？

        妈妈：（收起抹布，接过儿子手中的行李箱，继续做着家务）

        小雨：（不耐烦）哎呀，奶奶，我不是小孩儿了。

        （径直走进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大声嚷道）妈，我饿了。

        妈妈：（急忙停下手中的活，取出一包薯片送到儿子手中）就知道你一路上饿了，我早就把你最爱吃的牛肉味薯片准备好了。

        小雨：（头也不抬，盯着电视继续看）嗯。

        奶奶：（回到沙发旁，翻出鞋垫，递给小雨，高兴地）小雨，快看，这是奶奶特地为你做的鞋垫，放在鞋子里能吸脚汗，穿起来特别舒服，你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小雨：（用手推开，没好气的）哎呀，奶奶，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一元钱在大街上随处都可以买到这样的鞋垫，还比你这漂亮呢！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

        奶奶：（失落的收回，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继续做鞋垫）

        小雨：（冲妈妈大喊）妈，我渴了。

        妈妈：（急忙从温瓶里倒好水，端着杯子递给小雨）这孩子，就你事儿多。（转身）

        小雨：（接过杯子急忙喝一口，烫着了嘴，顿时大跳起来将杯子砸倒在地）哎呀，烫死我了！烫死我啦！哎哟……（□□）

        妈妈：（迅速回过头来，跑到儿子身边，委屈的）小雨，快让妈看看烫着没有？都是妈不好。

        奶奶：（拄着拐棍站起来）小雨，快让奶奶看看，疼不疼？

        小雨：（哭嚷着）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的呀？那么烫，也不给吹吹!哎哟！

        奶奶：（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小雨，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些年，你妈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容易吗，你还这么说她！

        妈妈：（内疚的）妈，别说了，都怪我不小心，让孩子受伤了……

        小雨：（嘟着嘴，不服气的）就是嘛，我在外面读书，一样的也不容易。还不是为了给我们老杨家争光呀。

        妈妈：（自豪的）我们小雨有出息勒，这是咱老杨家第一位大学生呢！

        奶奶：朵儿，就是你太溺爱这孩子了，他已经不是小孩了，该把老杨家的事情讲给他听了。

        妈妈：（不安的）妈，孩子还小，这不合适吧？

        奶奶：（威严的）还小？他爷爷那么大的时候都娶媳妇儿了！

        小雨：（嬉皮笑脸）奶奶，我也要娶媳妇儿……

        奶奶：（厉声）严肃点！小雨，你知道你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小雨：（拉长声调）知道，警察嘛！

        奶奶：（意味深长的）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只给你写信却一直都没有回家吗？

        小雨：因为他在国外维和部队执行很重要的任务。

        妈妈：（阻拦）妈，别说了！

        奶奶：（哽咽着继续）小雨，其实你的爸爸在你还未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他追捕歹徒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英勇。和当年你爷爷杀鬼子的时候一样勇敢！

        小雨：（晴天霹雳，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爸爸还给我写信呢！

        奶奶：给你写信的是他的战友，你妈妈为了你能健康成长，为了让你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家，她一直保守这个秘密，一直坚持不为你找新爸爸，她忍着巨大的悲痛将你抚养长大，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孩子，你一回来，不问候她一声不帮她干点家务也就算了，你瞧瞧你一进门的所作所为，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爸爸吗？

        妈妈：（哭着）小雨，都是妈妈不好，妈妈骗了你，对不起……

        小雨：（往事浮现）是啊，在我高烧不退的时候，是谁冒着暴风雨背着我一路狂奔到医院跪在医生面前哀求：救救孩子！是谁在我被压在废墟底下的时候，奋不顾身疯了一般刨开瓦砾，双手被磨得鲜血淋淋也不停歇！又是谁在我乘火车时钱被盗后不远千里赶到我身边给我送来学费和生活费？

        （音乐起：啊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

        小雨：（内疚，惭愧。面对妈妈，扑通跪下）妈！孩儿不孝，让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一顿吧！

        妈妈：（扶起孩子，哽咽）孩子，母子怎么会有隔夜的仇呢，你长大了，为咱老杨家争了光。将来也要像你爷爷，你爸爸一样，为国争光！

        小雨：（下定决心）奶奶，妈妈，你们放心，我是咱家的男子汉，从此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等我大学毕业后，我就参军，我要像爷爷和爸爸一样，保家卫国！妈……

        妈妈：（祖孙三代拥在一起）妈……

        奶奶：（欣慰的搂着两人）好孩子。

        落幕。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孟驼玲没有想到，小品比预想中的还要成功。她看到主席台上的几位评委眼睛湿润，中心小学的闵校长是女的，她毫不掩饰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或许，戏里戏外引起了他们的情感共鸣了吧。

        原本说好的这个小品没有参评的资格，但是几位评委竟然一致要为峰林村教学点颁发最佳表演奖。

        谢幕以后，孟驼玲拍着蒋礼茂的肩膀笑着说：“傻瓜，你看，哪个笑你啊？你得到的是大家的掌声啊！”

        蒋礼茂笑了，他笑出了自信也笑出了自豪，那笑好美好美！

        不过，孟驼玲还是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原本2g内存的相机因为在来时的路上拍了不少照片，所以没有储存空间了。结果是：她只拍到开头的一小段，最精彩，最震撼人的地方却没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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