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9

        暧昧的温存，惊恐的尖叫，像是要窒息般，心脏好似要炸开。

        宫野志保睁开眼睛，天还是亮的。黄昏的光线落进窗中，梦里的枪响来自门外的敲门声。

        她坐起了身，铁质的床发出“嘎吱”鸣叫。

        “吃晚饭了。”赤井说。

        在她睡着时，他没有走远，去对面买了炸鸡汉堡，还是全家桶套餐。

        “这是什么？”宫野志保望着一桌的垃圾食品，不可置信道：“你平常就吃这些？”

        “还有附赠的玩具。”赤井将会唱歌的黄色鸭子推到她面前。

        宫野志保一时不知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知道自己没有挑剔的资格，这回默默坐下了，但也仅限于这一回。

        10

        少女将鸡肉撕成小块，吃得慢条斯理，把沙拉吃得一干二净，没给他留上一口，还有汉堡里的菜叶也被她一起吃掉，肉都剩下了。

        赤井大口喝着可乐，像是在观赏什么。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却照旧流动。

        这间安全屋的居住环境不算太好，但楼层高，位于接近马路的小小一格，平日不会有人在意。以防万一，赤井还是拉上了窗帘，黄昏贴着地板跑进来，将少女的碧色眼眸照亮了些。赤井的眼睛，拥有相同的颜色。

        任务的第二年中，他拥有了代号，不久后知晓了他与宫野姐妹之间存在亲缘关系。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没与任何人说。平日偶尔与宫野明美见面，在组织里碰到宫野志保，他都没有提及。

        拥有一张扑克脸的好处，在这时显现。

        有那么几次，在同一座城市时，他与宫野志保会在组织里撞见。

        她所在的制药企业被包围在迷雾中，但只要知晓名字，就能猜到她在何处。赤井的确是特意去的，但并非为了见她，就算碰不见，他也无所谓。但他总是能在同一个地方遇见少女。

        时间是接近午后，地点是天台。她吃她亲手做的饭，健康到令人担忧这十几岁的少女会不会营养不良。赤井猜测她经历过挑剔的学校生活，尤其作为天才，要强行拔高自己的心理年龄，是很不容易的事。所以她并不擅长同他人相处，也是由来已久吧。

        “你午饭就吃这些？”有一次他问。

        “比你好。”她说：“一根烟，一杯咖啡，怪不得身材保持得这么好。”

        “不用谦虚，”他接道，“你也不差。”

        女性很容易就被挑起情绪，赤井深谙此道。

        她转身要走，他也没拦，只问：“最近还和那个混蛋混在一起？”

        他偶尔会吐露称不上秽语的脏话。

        “和你没关系。”她说：“不过听说你们两个在争第一次，男人就是幼稚。”

        “我没这个打算。”赤井任烟丝飘散在风里，转身靠在栏杆上，看她说：“在射击上，我早就赢了。”

        他像是有没说完的话，她则说：“我给姐姐买了些东西，放在门卫，你去拿吧。”

        每次都是他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门后，他会等待手中的烟熄灭，再离开。

        一面，两面，三面，四面，持续下去，偶尔碰面。赤井与少女见面的次数，倒是比同她姐姐见得还多。组织严格限制内外联系，宫野明美有时甚至通过他来了解妹妹的情况。

        她是个再好不过的姐姐，她也是个再好不过的妹妹。而他，赤井秀一偶尔会这么想，或许并非组织，才是破坏了她们生活的大反派。

        “我吃完了。”少女的声音将他拉扯回来。

        她脱掉手套，收拾桌上的残骸，很快属于她的部分就变得干干净净。

        在水流声中，赤井听到她轻声说：“偶尔吃垃圾食品，也还不错。”

        他微愣，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看出情绪，既然她这么说，应该——

        “不过明天开始还是我来做吧。”她反身问道：“你现在的工资有多少？”

        在组织里，人人对他退避三舍，在fbi里，人人都他敬而远之。

        这份大胆应该属于那个年纪，赤井有些混乱。

        “你还不能出去。”他说。

        “谁说我要出去。”她单手叉腰，朝他说：“我会列好清单，当然由你去买回来。”

        11

        上一次到大超市是什么时候，赤井记不清了。

        按道理来说，应该要由其他人送食物给他，但过了一个星期足不出户的生活，他就缴械投降。最后据理力争，得到了在这个街区内行动的可能。

        可能，是小时候帮妈妈跑腿吧。

        妈妈一般是叫秀吉和他两人，然后他会将所有的事推给秀吉，自己跑去打架。

        秀吉是个乖孩子，脑袋也好用。清单看上一遍就全都记住，就是老分不清东西，这个牌子买成那个牌子。在出超市前，他会和秀吉碰个面，最后确认一次。

        要是买错了，自家妈妈的惩罚可不仅限于口头唠叨。

        和妈妈打起来，是家常便饭了，尤其是离开那座雾多的城市后。家里几个人都不喜欢带伞，风衣一套就出门的习惯也是那时养成的吧。

        “不好意思，”赤井抬手叫来店员，“你们这里没有博康奇尼奶酪？”

        但看来他问错人，只能摆手让店员走。都是奶酪，应该差不多，赤井随手拿了一个，没有想到回去后得到的质问，足以唤醒他过去的记忆。

        她应该还不知道，两人有亲缘关系。情况已经非常混乱，要再加上一层，更为麻烦。他还没打算面对这么多，至少要等最重要的事结束以后。

        赤井难得吃到了人做的饭。

        外食多了的人一下就能尝出不同，他也不能说不会做，泡面肯定比其他人做得更好吃，但自己一个人实在没有准备的心情。

        少女踩着凳子才能够到厨台，他说来帮忙，切出来的东西不成形状，被她好声嘲笑了一番。

        “看来我以后还得继续练习。”赤井坦然地接受自身的不足。

        少女因而无话可说。

        对于不辩驳的人，嘲笑只会显得自己没品。她的话不多，可向来都伶牙俐齿，他却好难对付，从最初开始，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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