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六十五章心不畏鬼敲门（下）
身不负亏心事，心不畏鬼敲门（下）
寒冬到来，雨打前阵，紧随其后的便是降霜。
长安城的一大早，多的是打着哈欠的人，口一张，伸一个懒腰，阵阵白雾便从嘴里冒出来。
他们见着面，随便打一个招呼之后，便都跺着脚，嘴里不停的哈出热气暖着手。
气候是越来越冷，今日的早朝却有些热闹。吏部的一群人看到圣皇便哭倒在地上，平日里冷清的乾龙殿吵闹得如同菜市场。
圣皇还未到乾龙殿时，几个吏部的官员便在大殿前呼天抢地，犹如父母血亲亡了一般，但他们一小撮人看到尚书令之后，便擦了擦脸，立马收住了声。郭敬晖瞥了他们几人一样，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但没多管。
他虽然身为尚书令，但不是六部的每一个官员都需要他去管，他只是依稀记得这几个官员属于吏部，看了他们一眼便直接掠过他们。具体的事儿，他会去找礼部尚书张鹿芩去了解情况。礼部尚书张鹿芩只需要对他负责就行，而他对于吏部的事儿，也只需要找一个张鹿芩就行。
为首的自然就是吏部侍郎贾翰等人，看到这位尚书令，众人心底还是有些害怕。毕竟一个老人，掌管六部十几年，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六部基本上各种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这当然值得让他们佩服。
当乾龙殿的大门打开，众人拜了圣皇之后，贾翰咬咬牙，便连爬带滚的从第三排，滚到了大殿的中央，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看这模样，悲切至极。
圣皇虽然心里有所不喜，但自己的臣子如此作态，说明肯定有极其重要的事儿，虽然心中多有布满，但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喜或怒。
“这位爱卿？要上奏何事？可起来说话。”
朝政的事儿，圣皇信得过郭敬晖，他也只是对中书令、门下令、尚书令三位王朝的柱石熟悉，至于他们手下的人，也只是对六部尚书要熟悉一些。如今的朝会，站在第一排的自然是轩辕仁德还有三位柱石；第二排便是六部的尚书；第三排就是侍郎。圣皇看得这人从第三排滚了出来，而第一排的尚书令郭敬晖脸上明显的有一丝惊愕闪过，心中便有些不悦。
“下官礼部侍郎贾翰，有一桩天大的事情请陛下做主啊！”
“爱卿平身，请说。”圣皇面无表情。
“臣今早接到消息，安海城郡守梅临开被人杀害，随后尸体被焚烧。梅临开被调任，经过了吏部的批文，此人文才惊人，本欲想将其留在长安，但他家有老母，故乡在安海城，这才被调到了安海城。可……没想到！”
圣皇看得他要哭，便急忙伸出了手。贾翰硬生生的憋住了哭声，低着头。
“郭爱卿，此事你可知晓？”圣皇看向了郭敬晖。
郭敬晖摇了摇头，答道：“微臣失职，未曾知道此事。”
随即转过身，看向了刑部尚书薛正武和吏部尚书张鹿芩。只见两位尚书大人也是摇了摇头，一脸雾水，对于此事也是丝毫不知。
不过既然郭敬晖都认错了，他们自然不会傻到只说不知道。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有默契，便急忙跪在了地上。
“启禀圣皇，微臣只是听闻此事，还未曾确定其真实性，所以便没有上报。幸亏贾翰大人消息广泛，率先帮臣确定了这个消息。臣有罪！”薛正武说着，便急忙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
听到这话，贾翰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原本只是想着此事得罪了自己的上司，可却没想到，连薛正武也得罪了。听到薛正武的这一番话，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过，一想到昨天程白衣的许诺，便咬咬牙，如今没了退路，也只能一条道而走到黑。
圣皇没有言语，把目光移向了张鹿芩。
这位礼部尚书也是一头雾水，急忙跪在地上。
“启禀陛下，臣也不知道此事！”
听到这话，圣皇的眼光猛地看向了贾翰。
吏部尚书在他后知道消息也就算了，可如今刑部也不知道此事，让圣皇的心里产生了狐疑。
圣皇目光扫过了贾翰，贾翰全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起来，心里直呼自己冒失和考虑不周。不过圣皇的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反而是看向了站在第三排的大理寺卿罗绍华。
这位大理寺卿看到圣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便急忙跪在地上。
“回陛下，臣失职，臣也不知道此事。”
圣皇没有管他，目光回到了贾翰的身上。
“爱卿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贾翰的头顶之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急忙说道：“因为与梅临开相识，便也认识了一位他的同乡好友，他那好友正好从安海城来到长安，和臣说了此事。”
他此时打定了主意，怎么都要向程白衣找一个“同乡”出来。否则，他和傻子有什么区别，大摇大摆的出来树敌。
此时他的心里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还好，圣皇并没有深究此事。
“我朝官员，乃是天下安定，国泰民安的基石。不管消息真假，大理寺和刑部协同，查清此事。若是有谣言，查清谣言，若是为真，务必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以慰天下！”
此话一出，贾翰顿时松了一口气。
……
下朝之后，贾翰低着头，不敢先走，等到众人都差不多离开乾龙殿时，他方出去。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才出去，便看到有三人等着自己。
这三人自然就是薛正武，张鹿芩还有罗绍华。
这三人找自己是应该的，但此时他的心里泛起了苦海，脸上浮现出一丝讪笑。
率先说话的自然是罗绍华，三人之中他的职位最低，他先是和贾翰行了一礼，便开口问道：“贾大人，因为此事我大理寺和刑部都不知，所以具体的情况要向你了解一二。”
贾翰一脸的为难，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张鹿芩站了出来。
“罗大人，贾大人毕竟属于我吏部，所以此事我觉得应该我先知道情况，随后你们再例行问询。”
罗绍华听到这话，急忙作揖，正为难时，薛正武站了出来。
“张大人，此事若是为真，事关重大啊。朝廷命官的生死，若是为真，就是有人向我朝挑衅。这种事情，一刻也耽搁不得。”
张鹿芩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之色。
“两位说的是，此事两位是主要负责人，我若想了解情况，也可以跟随旁听。但贾大人毕竟是我吏部之人，若是被你们唤去问询，那吏部的事物该如何处理？”
贾翰能混到这个位置，自然也是人精，这三人明显早就商议过了。此番这等作态，特别是他的顶头上司张鹿芩，不就是想让他自己停职去配合二人么？这等心思，怎么能瞒得过他。不过，纵然他知道，也无能为力。
“有关我那好友梅临开的事，下官自然配合二位大人。”贾翰先对着薛正武和罗绍华说道，随后转头对着张鹿芩作了一个长揖，张鹿芩见状，急忙扶着贾翰的小臂，急忙说道：“贾大人这是何意？”
贾翰声音哽咽，声泪俱下。
“属下有愧于大人培养，此番好友罹难，不能安心理政务。为了查清此事，为了对天下有个交代，下官愿意交出官印！”
听到这话，张鹿芩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贾翰啊，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这一走，我这一摊子的事儿，那可怎么办啊？”
若此事不是发生在朝堂，众人肯定会以为这两人情深意切。
“大人，若是继续主事，下官心不安定，事有疏忽，是为失职；好友罹难，不闻不问，是为不义。还请大人成全！”
张鹿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惋惜，咬咬牙，一副心痛的样子，这才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有所求，我也不能陷你入不义之地，我会像郭大人禀告。至于吏部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让兄弟们多上点心。”
贾翰听得这话，脸上是一副感激之色，心里却咒骂张鹿芩“老狐狸”。他明显就是想趁此机会，让自己走出吏部。对于一个不会向上禀告，有异心的下属，这个老狐狸怎么敢用？
“多谢大人成全！”
张鹿芩急忙扶起了他，情真意切的说道：“吏部的兄弟们和我都等你回来。”
贾翰听到这话，心里对张鹿芩更加的鄙夷了，但嘴上还得说着“多谢大人栽培”之类的话，甚至“感激”得差点对着张鹿芩跪拜。
“行了，贾大人这等人才，若是此事了结之后，张大人不要你，来我刑部！”薛正武笑眯眯的和张鹿芩对视了一眼，微笑着说道。
“贾大人可是我的左膀右臂，怎么能给你呢！”张鹿芩似乎有些急脸，急忙说道，就差挽起袖子和薛正武争抢一番了。
“两位大人，别争了，先把案子搞清楚才最为重要。”罗绍华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两人顿时说道：“对，罗大人说得对，案子要紧。”薛正武点了点头，看向了贾翰说道：“贾大人，今日您回到吏部交接一二，明日一早，烦请大人来一趟刑部。当然，还有张大人和罗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贾翰心里不是滋味，这三人把它当成了案犯，可明面上似乎还对自己爱惜得很，自己还要对其感恩戴德。
“两位大人也一样，那明日辰时，刑部见！”说完之后，薛正武便率先离开。
随后罗绍华也离开了，张鹿芩则是再度虚情假意的安抚了他一番，随后这才离开。
贾翰回到了家里，怒气冲冲的倒了一壶茶，转过身便发现了程白衣在身后。
“我以为你都安排好了！”
“本来都安排好的了，可一些小人物如今不能露面事先把消息传出来，如果他们出来，必然会遭到清洗。”
“那就看着我沦落到这等田地？你是没看见，刚才那三个人的戏看得我恶心！”
“坚持一下，想想你的将来。等夫子好起来，一切就都不同了。”
听到这话，贾翰心里“咯噔”一声。
“夫子受伤了？”他的脸皮抽动，感觉自己上了一个天大的当。
“嗯。不过很快就好了，如今以敌示弱，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程白衣继续说道。
贾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看到了程白衣腰间的长剑，硬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
“放心吧，现在我和你在一条绳上，你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贾翰心里后悔极了，但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
众臣散去，圣皇坐在了房顶之上，而赵庆之站在了身后。
“对于此事你怎么看？”圣皇淡淡的问道。
“用眼睛看呗。”
圣皇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朕没和你开玩笑。”
赵庆之这才收起了笑容说道：“根据我的查探，梅临开确实是死了，身上有剑伤，有猫爪印。这些伤痕是大火前所留，也就是说，猫爪印和剑二者其一或者二者都有可能是致死原因。尸体只有两具，府里没有其它人。”
“清贫到请不起奴婢的官员？”圣皇皱起了眉。
“这倒不是，他只是让奴婢他们回家照顾老人了而已，他死亡的三天前，姬秋阳前辈签好大展神威，波及到了安海城，除了一个少年不知天高厚外，其余人最多就是受到了惊吓。”
听到这话，圣皇“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梅临开的儿子是不是前几个月徐长安斩杀的梅安泰？”
圣皇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
“对！”
赵庆之知道圣皇也看出了问题所在，皱起了眉。
“时间对得上，动机也有，伤痕被火所烧，只能看出一个大概。但猫爪印和剑痕，恰好这些他都满足。若是再找两个证人或者伪造一些物证，要定案不难。”圣皇便立马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但陛下您知道，这事儿不仅仅是冲着他去的。”
圣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一个阳谋，依旧是冲着侍剑阁那条规矩去的。”
“若是本皇找不到其它凶手，且不处理徐长安的话，满堂朝臣会心寒；倘若朕处置了他，这等罪过，必然是问斩。这一刀，即便我狠得下心来，青莲剑宗和蜀山都不会坐视不理。只要这两个宗门出手，那条规矩也就算破了。”
赵庆之一惊，他只是想到了让圣皇为难这一层，却没想到更深的层次。
“若是找不到真凶，这当真难解啊！”
“臣定收集一切的蛛丝马迹！”赵庆之想了想，沉声说道。
圣皇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
下午，大皇子却意外的约徐长安城外相见。
梅临开死的事儿，徐长安中午便知道了。
徐长安想到了离开安海城的前一天，终于明白了梅临开为何让女儿跟随自己来长安了。他这是把女儿托付给了自己！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徐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知道，轩辕炽此时约他到城外相见，也肯定是和此事有关。
大皇子一袭白衣，三色混杂的长发披在了肩头之上。
“那件事，和你有关。”
大皇子的第一句话就吓了徐长安一跳。
听得大皇子讲的现有消息，徐长安皱起了眉。
“怎么可能，我没必要杀他。”
大皇子叹了一口气道：“我们都相信你，但是你有时间，有动机，伤痕也比较符合。现在，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而且，这事儿不简单。一些人看似是陷害你，其实还是冲着那条规矩去的。若是找不到凶手，不处置你，朝廷必然大受影响；倘若处置了你，江湖势力肯定会出手。”
徐长安的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
“所以，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徐长安看着大皇子。
“你走，远走高飞，朝廷象征性的发出通缉令，形成悬案，你在长安的一切都不会变动。只是，你得改名换姓一段时间。”
徐长安盯着大皇子，盯得大皇子有些心虚。
“我不是那样的人，绝不会逃走！”
“身不负亏心事，心不畏鬼敲门！所有的事情，终会水落石出！”
徐长安说完之后，便带着小白回到了世子府。
府内，梅若兰哭得梨花带雨，身子不好的她，几次晕厥。
徐长安看着她，下了一个决心，有些情况，作为梅临开的女儿，有必要知道！
.....................................................................................................................................................................好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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