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杰弗里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

        他发自内心厌恶。在未出生之前，他对兄弟姊妹的名词十分抗拒，更别说他的两个哥哥姐姐，因为他们也是双胞胎。

        双胞胎天生拥有心灵感应，彼此依靠，没有人能插入他们的世界，像是熔浆容不下宽广的海域。

        在家时，杰弗里时常被他们‘冷漠’对待，更何况双胞胎拥有相似的容颜，看着他的时候，露出同样的眼神，好似天空中响起一声：doublekill！

        杰弗里承认自己的小心眼，但万万没想到还要来另一对双胞胎(双倍xtwo伤害值叠加buff)，但是那对双胞胎兄妹却表现出不同的态度，显然很欢迎相同款式的弟弟妹妹。

        杰弗里也从这件事上，真正地明白他对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的充满厌恶，也是一种无法控制地心理暗示，他几乎每天都在祷告让那对还没睁开眼睛的小家伙消失吧！

        他发自内心的祷告，虔诚地在内心说着消失，眼却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家伙们。这对双胞胎长得不怎么一样，头个吸收营养程度不同，体型也能用肉眼观察到不同之处，因而脑袋上胎毛的颜色一深一浅。

        那对双胞胎兄妹走来，还拿他同那对小家伙作比较，天知道他一只手就能罩住了两个小家伙，以他的体型怎么可能跟他们相同，他甚至不承认那对兄妹说他小时候跟小家伙们长得很相似的话。

        一夜过后，在满是哭声的场面，他迟疑着带着疑问，推开房间门，隔着攒动脑袋望见那对兄妹，坐着地面上抱着彼此身体的表现出脆弱的模样，脸上还挂着还未干的湿痕。这和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甚至诧异中被人拉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在耳边纷纷扰扰，他却听到另一头父母的声音，他们发出慌张颤抖的声音，耳边的声音太杂，他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的声音。

        当看到空荡荡的小床，他才明白了一切事情的始末，虔诚的祷告终于被圣洁的雪神听见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竟很可耻，在弟弟妹妹终于消失的消息中，当着所有人正在哭泣的脸，表面上我安慰众人，随口敷衍几句，内心中的我暗自窃喜小家伙们的消失。”

        杰弗里懊恼自己所作所为，他明白事情正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驶去，同时才慢慢明白弟弟妹妹的消失对于父母，对于那对双胞胎兄妹，还有对他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杰弗里说完这句话，他那双亚麻色的眼睛盯着半空浮着的头颅，竟然眼中表现有些期盼的神色。他希望对方能说出有些批判或者是安慰的话，他是如此的诚恳，也由衷地想要找回弟弟妹妹。

        在他的面前，一颗头颅下面飘着一只右手（只有手掌，姑且算完整的十根手指），一截纤细白皙的左手臂，分成两半的躯干甚至还有未齐全的右大腿和到小腿位置的左脚。

        “……”那颗头颅。雾雪甚至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从刚刚开始就在旁边说着自己的故事。

        哪怕她说“暂停”“我并不想听”“住口”之类的话，全都被他激情昂扬的故事自动“哔—”的一声静音了。

        即便是她扭过头，他的声音依旧穿进不愿受折磨的耳朵里，依旧被迫听完他的悲怆故事。

        杰弗里觉得这是人类默认，顺便也默认了人类会帮助他的承诺，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又望着人类那具还不完整的身躯，还差右手臂、小半块左上臂（胳膊肘上到肩膀的肌肉）。

        剩下另一半的躯干（里面肠子内脏一览无余，少了一半的肠子几乎要顺着地面重心掉出来），甚至还有……

        他的眼睛湿润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回到了大脑里，他几乎颤抖地抱着自己胳膊。

        杰弗里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掉眼泪，旁边是面无表情的人类。

        巴比恩过来时，就看见这一副奇怪的相处模式，她手里拿着刚刚在废墟里找到的肉块，她也看不出这块是哪个部分上的。

        巴比恩笑出声，将肉块放到人类那颗头颅下，肉块很快被吸收到身躯上，那血淋淋模糊肉块正是左上臂部分，如此一来雾雪的左臂便算是完整了。

        “他很少哭，雾雪你一定做了什么，才把他吓坏成这个模样哈哈哈！”

        巴比恩拍了拍人类那条完整的左臂，手掌沾染的红液体又黏上人类好不容易蜕回白皙的皮肤上，在人类的左臂上留下清晰的巴掌印，像是在狠狠被拥有强大力量的勇士，出手打了一掌而留下的印记。

        巴比恩的话被雾雪反驳，她什么也没做，但巴比恩不怎么认为，暗暗想一定是人类见杰弗里胆小的模样，起了心思要捉弄他。

        虽然杰弗里也反驳自己不是害怕，但好像一点更像是逞能自己其实在故作坚强而已，连巴比恩都觉得杰弗里那副过于凄惨，掉着眼泪脆弱的模样，旁边是血肉模糊的人类，杰弗里的话更像是印证，为了不被人说成胆小表现出坚强。

        巴比恩对人类笑着说：“你这副模样，其实我也有点害怕，现在杰弗里这个样子，让我看上去不怎么害怕你。”

        雾雪露出无语的表情，看了看自己的残破的身体，也还好吧，不算是太吓人，也不至于用害怕两个词来描述，就只是看上去会被打马赛克而已。

        杰弗里站起身，打断巴比恩的污蔑，“巴比恩你……你还不快去接着找，人类你也是，我明明都说了我那不是害怕，你应该明白的对吧！”

        “……也许？”雾雪尾音抬高，不确定的尾音让巴比恩哈哈哈大笑，杰弗里登时表情一顿，“你竟然不确定，我真的……”他的眼睛撞上人类那颗脑袋下的身躯，声音脆弱的颤抖起来。

        “杰弗里你就承认胆小吧哈哈哈哈！”巴比恩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声。

        杰弗里掉着眼泪，慢慢转身背对两人，朝着见不到人类的视角默默抱着膝盖蹲下，“笑吧，巴比恩你笑吧，人类你也在嘲笑我，反正我确实就是害怕！”

        巴比恩立即转过头，对雾雪说道：“算了，让他呆在那边会好受一些，雾雪你现在的身体看上去比一颗脑袋要好太多了！”

        雾雪点点头，确实，她发现自己的可以移动左手臂。

        也许，一条完整手臂能牵拉肌肉，她试着上下移动，发现能做日常的动作之外，还能向里侧扭成骨折。

        巴比恩张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发出声：“你、你你的手臂？”

        她看着人类的手臂，上臂的骨头突出，胳膊肘处发出咔嚓声，手臂还在往一个方向不停地扭，似乎能扭成诡异的形状才罢休。

        “没事。”雾雪从容地将手臂一扭，骨折的手臂发出咔嚓声，接着很快随着扭动又恢复了正常。

        巴比恩露出‘这叫没事！？’的表情，望着人类那只手臂，一声尖叫此时发出来，她下意识捂住嘴，见过尖叫还未停止，一转头就看到蹲在角落的杰弗里扭过头，瞪大的血丝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某处。

        一只半身人半身鹿的怪物，朝废墟边慢慢攀上来，它怀里抱着一堆殷红糜烂的东西。

        它的那张白皙脸颊上、锁骨上、手臂和腹部全是殷红的花朵。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衬衫晕染开红墨水。

        怪物一身血，似乎从地狱深处走出来。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怀里散发出的气味不感兴趣，唯独她自己知道，抱着肉块的那双手开始不对劲。

        白皙如玉的指尖上的指甲长了。莹白指甲渐渐发黑，由下而上很快变成暗红色指甲。

        小鹿女舔了舔嘴，牙齿发痒，有一种奇怪的欲|望：想撕碎一切，可在那之前，得抓住一块柔软的东西，轻轻地将嘴唇贴在上面，然后用尖锐的利牙咬住……将天空染上殷红色，遍地都是撕碎的猎物。

        杰弗里正是这个时候，看到了怪物的不正常的行为发出恐惧的惨叫声，他几乎看到怪物眼中冒出的杀戮，后背冒出冷汗，内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从这里逃离的欲|望。

        “雾雪，你的契约兽好像不太正常！”巴比恩脸色瞬间不好。

        雾雪立即看向小鹿女抱着肉块的双手，她几乎想起了脸颊上被咬穿的痛苦，立即朝巴比恩叫道：“你们快跑，她不对劲！”

        巴比恩却站着一边不动，她脸上似乎闪过什么艰难的决定，她朝雾雪说道：“来不及了，一旦我们跑走，剩下就是不能抵抗的你，你会被它杀了的！”

        杰弗里连忙站起身，拼着危险拉着巴比恩要走，“那是人类的契约兽，如果一旦它发狂，第一个被吃的不是你就是我，放在轮不上人类！”

        雾雪用仅仅可以动的左臂，朝身旁的巴比恩用力一推，“相信我，你们尽管朝着安全的地方跑，我会处理好这里事情，快跑！”

        巴比恩的身体被推向杰弗里，她几乎被杰弗里抗在肩头，她的脸一瞬间变得很难过，她朝人类大喊：“你要快点赶上来！”

        雾雪收回视线，将视线转到面前双眸猩红的野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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