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肆
‘二太太说了，早便想请少爷您去做客，不过是最近闲事多了，一直没得着机会，您可要去看看？’书童小心递过请帖。
祈安接过，发现是铜的材质，入手是刺骨的凉意，应了声，将请帖放在袋中。
“把墨具收好，我自己去了。”说完便向湖边停泊的小船走去。书童习惯了公子这般利落的作风，只来得及叮嘱一句早些回家，公子便入了船。
船平稳地往前驶过。
「信息可靠的？」祈安皱眉问，任务基础打好后，须得直面周肆时，他反而慌张起来。
系统铺出了一张系统功能须知。
祈安注意到第三十六条：宿主可依靠附属系统预知事态走向，十级以上的宿主有两次询问机会。
待系统收回视图，他状似无意间一句：「周肆多少级？」
系统吱吱嘎嘎了一会，回答道：「工号221350十五级宿主员工评价：命运缔造者。」
「你说过十四级便可重获生命，并拨回原生世界命运转折点。」
系统的电子诡异地透漏出气急败坏的情绪：「工号221350在最后一号世界放弃重生机会并选择滞留，严重违反法则，拒绝多次机会，最后灵魂无法承受法则压力分散在各个已过世界。鉴于工号221350为规则运转贡献巨大，规则系统筛选出工号850819宿主祈安收集灵魂碎片。」
湖面上起了雾，船夫开始高歌。紧接着，湖面上传来另一声山歌，两者一呼百应，一时间偌大的千年古湖上歌声气势如虹，太阳密集地洒入水面，船夫起桨，搅得祈安心神不灵。他紧闭了眼，心想，周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等我找回你，你牵着我的手，当然最好是抱住我，跟我好好说。
二太太住北厢，是将军府最大的一间。大太太住在山后，在白色理石的下面，合上的棺木间隙有杂草长出来。
二太太爱烟，五官掩在烟雾里，只有一抹绛唇始终微笑，让人生出些亲近感，却又飘在天边。身段自然是好的，就算此时斜斜窝在摇椅里，也是惊人的美丽。她见到了祈安，神色轻松了些，不由搁置了长烟，正了身形，招呼他过去。
“公子，一直得不着机会，如今你终于来了。”她沏了一壶茶，碧绿的茶瓣在瓷杯里旋转，慢慢沉淀下去。
祈安呷一口，眼睛里多了满足，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眯着眼说“谁惹了您？”
二太太却轻笑一声，轻言细语“太太走了也该有几个年头了，夫君却是把大少爷当做掌心宝。”她婉转的眼角下牵，叫人想抚平她的烦恼。
美人是有特权的，就算是恶毒，看来也是赏心悦目。
“我动不了他。”祈安笑道，心想，我疼他还来不及。
二太太没说别的话，沉默地喝尽茶水，纤手夹着烟，过一会，她问“祈安最近如何？有一段时候没见着她了。”
祈安道“不错，说是被人追求着。”祈安顿了顿，目光落在二太太粘了烟灰的手指上。“巧在那人是大少爷。”
二太太眼里亮起来，掩不住笑意。
不住呢喃“这真是太好了…”
却是错过了祈安的笑容。
三天后，祈安在江口买碧玺时，偶遇了太子爷。
应该说，是太子爷一眼瞧见了一身素服，静静听小贩吹嘘的祈安，因为他着实高了些，在人群中总是醒目的。他神色淡然，带有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恬静。
“姑娘，这玺成色，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何，这便到了晚上，就便宜点卖你啦。”
小贩手舞足蹈地卖弄，祈安听一会，便低头掏出钱袋，“多少钱？”
小贩盯着他手中的钱袋，眼睛发直，不由心头一计。转眼改口道：“姑娘，要不您换一块吧？”
“嗯？”祈安停住拿钱的手，皱眉问道，似乎有些不耐。小贩道：“我忘了这玺的来头，价钱估计得翻上几倍了。姑娘我帮您挑些别的成色。”
太子爷凑过去，身边的便衣黑压压的遮盖过去，人群分开了一条空道，祈安看见他，转身就跑，却被裙子绊住脚，整个人砸进尘土里。
他一声不发，耳尖却红了，转身看太子爷。太子爷上前几步，将他拦腰抱起。也许是一时的悬空惊扰，祈安猛地打了个哆嗦，引起身后人的低笑。
“这么着急跑去哪？”太子爷轻轻放他下地，看着他整理头发，而后故作镇定地回答自己：“有些饿了，刚才准备去吃点东西。”
“是吗？”太子爷说，“一起吧，我刚下船，也到了吃晚餐的时候。”
祈安咽了口水，“我已有约，太子爷，不如下次吧，下次我请您。”
“是吗？”太子爷抬手抚摸他的头发，“那便算了吧。”
还不及祈安松口气，他低头，似乎是想对他说什么，呼吸的热气便扑向他的耳尖。祈安不由往后躲，只可惜被太子爷禁锢着，“周肆！”他吓得往后躲，太子爷眼角含笑，心想，这便是你装陌生的惩罚。“这玺你拿着，是块好货色。”周肆从手下手中取走玺，放入祈安手中。
祈安准备从兜里掏钱给他，却被止了动作。只见周肆满目温柔，“只是一个小礼物。”
不经过你的允许私自调查里之类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看着祈安跑开，乘车消失在视野里。太子爷想，如果下一次再遇见他，那便是注定的，是上天许配的姻缘。
只希望下次能够早日相见，独自一人时，实在相煎不已。
祈安在路口下车，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小道里。倚靠着墙壁，神色早已平静，他摘下沉重的耳坠，褪下裙襦，露出黑色的男装。将衣饰包起来，安置在杂物旁，快步离去。
当天空边缘的紫光消失，繁星照耀大地的时分，他走出树林，祈安面无表情将黑发束起。
［系统，我有些想他。］
他在心里对系统说，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愣了愣，随后抿了唇。
此时林间一片寂静，唯有蚊虫的鸣叫。他的面前是荒野，此时风一吹，他无理由地感到一阵凉意，便停在当地。
“跟着我做甚。”
他不耐的转身，一旁的树后走出一人，树投射下的阴影遮盖了整张脸，见到是他，祈安的神色稍稍平缓，却依旧带有生硬。
“说过很多次了，周家的大少爷可不是好惹的。”那人在黑暗里说，见祈安不以为然，不由走出树荫，男人的脸生得俊秀，只是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让祈安有些恍惚。
“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祈安垂下眸。
男人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最后我们不会跟他直面相对？你不会如此天真。到那时，他将视你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势必会痛下杀手。”
祈安似不为所动，男人将信封摔在他面前：“最后作为同袍，我提醒一句。周肆已经在调查你了。酒区舞女的身份你须舍去。”
说罢转身离去。
祈安俯身捡起，目光不由凝重。
周肆地位尊贵，警惕心强，祈安知道暴露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来的这般快。如今他在周肆心里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烟火女子，周肆若是继续往下挖，或许不等任务完成，他便尸首分离。
此时系统在脑海里响起警报，［任务目标周肆已遗失记忆，宿主请不要抱有侥幸，导致任务失败。］过大的警报让祈安一阵眩晕，他缓过来，对系统埋怨，［我知道，拜托警报的声音小一点。］
半夜，祈安到了宅府。
二太太又及时送来信件，信中言辞间亲昵缠绵，大意是很久没见祈安妹妹，想着两人能够见一面。祈安叹了口气，疲倦的执笔写回信，烛光承载他的影子，投射在油纸窗户上，一女子愣在窗外的桂花树下，目光复杂看向影子，最后鼓起勇气，上前拍了拍窗子。小声唤道：“大哥，是我。”
祈安放下笔，起身推开窗，看见女孩踮着脚尖想往屋里爬，不由笑起来，声音都往上扬了扬。“小九，怎么了？”
等女孩进去，他合上窗子。
“大哥。师父说过，十一月是最后的期限了。可是周肆那家伙把老东西保护得太好，我实在是找不到下手的点。”小九哭着脸抱怨，“大哥啊。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祈安重新提笔写信，“我已经找到线了。”他向小九示意，她凑近看，不一会脸上露出笑容，“二夫人！我怎么没想到。”
“二太太能给我们机会。”祈安若有所思，“只是小九你得帮我。”
小九点点头，心领神会。
次日，二太太府上。
“二太太，我并不打算与大少爷有什么过多的瓜葛。”女装祈安与二太太面对面坐着，目光诚恳。二太太白了一张俏脸，“祈安，我可只有你了。哥哥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就帮哥哥个帮。”
“我所属的组织不允许我接私活的。”祈安苦恼的皱眉。“更何况您想杀的人是大少爷。”
二太太一双凤眸罩上了氤氲水汽，楚楚动人，“妹妹，此事一成，你就是想要座金山姐姐我都能帮你弄来，你就帮帮忙吧。”
见祈安神色带着无奈，二太太刚想再说几句，祈安的侍女匆忙跑至女人身边，低头耳语，眼见着祈安的神色冷下来。
二太太眼神一亮，觉得事情还有转变的机会，她猛吸一口烟，借此平静。
祈安思量着，二太太在贵妃椅上抽烟候着，二太太一点都不急，只要能除掉周肆，她可以等上几天几夜。
“二太太”
来了！
二太太勾起嘴角，“妹妹想好了？”
祈安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卷了头发。神色有些落寞。
“您可知家父祈泽山。”
二太太点头，当年祈泽山为民国首富，被政府针对，最后身败名裂尸骨无存，名字几乎家喻户晓。
“妹妹的意思是？”
“家父与老爷为世交好友，离世前曾将祈家祖传的玉佛藏在老爷的阁楼里。父亲当年为了保护我和哥哥，特意隐瞒了我们的身份。几年动荡，我们的族徽早已遗失。”
祈安差点落泪，慌乱捻起手绢擦拭。
“若是太太能将玉佛送来，我便帮您去除掉周肆。我们兄妹，已经没有身份去要回玉佛。如若太太您答应了，请是不要惊动老爷的好。”
二太太想起曾有一次跟老爷白日宣淫，地点便是阁楼，那尊佛像便被遗弃似的置于角落。不由欣喜的点点头。
“这便包在哥哥身上，你明日来我府上取。”女人信誓旦旦地说，美丽的脸不受控制地笑起来，恶欲涌动。
祈安与侍女小九对视一眼，两人在彼此眼底看见了笑意。
她们一同走出二太太府。
小九挽着祈安的手，见前方的路直通大道，一时间商人走贩的叫唤声传入耳中，她紧了紧手。
“二太太为何如此执着。”小九不解道。
祈安边走边将头饰取下，小九松开了他。
“不过是坏种，善妒，害死了大太太不够解恨罢。”祈安随意猜道。
小九嗤笑一声，道：“多亏她，待拿到玉佛之时，便是那老东西命丧之日。”
祈安却若有所思，转头对小九说：“你先回去，我去探探周肆那边的情况。”
小九点头，替他理了理衣领，“大哥穿上女人的衣物，可真是漂亮，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儿了。”
祈安无语凝噎，伸手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便找了辆车，消失在闹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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