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变故

丧礼结束，从小岛家回来是晚上八点。

        爸爸妈妈知道她心情不好，叮嘱她别想太多后就让她回卧室了。她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不想做，只是坐在书桌前发呆。她的卧室在二楼，一楼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动静，父母大概已经回房休息了。

        突然，窗户被敲响。

        “琉璃子，琉璃子就在窗外看着我。”福田明日香痛苦地说，“她叫我出去，我迷迷糊糊跟着她。她说她很冷，很孤独，希望我能陪她。在快要握住她的手时，我突然清醒了。”

        “我想起来一切，想起自己是谁，想起琉璃子已经死亡的事实。如果那才是现实，站在我面前的人又是谁？”

        福田明日香抱紧自己，缩成一团。

        “后来琉璃子消失了，但她说，会再来找我的。”福田明日香眼睛红得可怕，“立花同学，我好害怕，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她祈求的双眼，我无奈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无能为力啊，况且你确定那些不是你做的梦？听起来好假。”

        福田明日香激动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意识清醒后我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小岛家的院子里，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一切？一定是琉璃子的鬼魂回来了。”

        也许是你梦游了。我心里这么想，没有说出口。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福田明日香控制不住情绪地冲我大喊，“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找上我？我很害怕啊！”

        我忙把桌上的水杯递给她：“福田同学，喝点水冷静一下。”

        福田明日香没有接水杯，而是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猝不及防下我的手被她撞得一抖，水洒了她一身，可她丝毫不在意：“求求你，求求你立花同学，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为难道：“这，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你做什么。”

        福田明日香手劲很大，我感觉手腕都快被她抓断了。她情绪亢奋，语速飞快：“你当然可以。琉璃子最后失踪前立花同学是她唯一的朋友对吧，她甚至主动和你说话，邀请你，你们关系那么要好，不是吗？琉璃子说自己太孤独，她一定很想念立花同学，如果是立花同学的话她也会高兴的吧？”

        诶诶诶，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我惊恐地想要抽回手。

        可惜有些晚了。

        福田明日香的眼睛里流露出奇特的神采，憧憬中夹杂着畏惧。我感觉有什么潮湿的东西自下而上包裹住自己的身体，下一秒又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麻木僵硬，无法动弹。余光能看到白色雾体在屋内蔓延攀升，直到把我们都包裹住。

        这什么东西……

        我晕了过去。

        “起床了。”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呼唤，“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她看我醒了，笑盈盈地说：“妈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快下来吃饭。”

        “妈妈？”我感觉哪里很不对，但认真思考的后果就是脑子一阵抽痛，“嘶……”

        妈妈忙上前：“怎么了，生病了吗？”

        她的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担忧，我不由露出笑容，把那股淡淡的违和感抛在脑后：“没关系，可能是晚上没休息好。”

        我叫立花泉，十五岁，一个普通的中学生。我生活在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眼前正在开放式厨房整理的温柔女人是我的母亲，对面一边看报纸一边吃三明治的儒雅男人是我的父亲。

        妈妈看了眼钟表，笑着说：“这个时间，茂君应该快来敲门了。”

        她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站在门外，身穿中学生制服的男生正是我的青梅竹马织田茂。他看到我温和地问：“准备好了吗？”

        我说：“稍等。”

        漱口后和父母告别，拿着书包往外走。玄关处有一面全身镜，我看着镜中穿黑色水手服的女孩，心生困惑。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织田茂：“泉？”

        我回神：“抱歉，马上就好。”

        上学路上织田茂和我聊起周末的出游计划。因为两家人关系很好，所以经常一起出去玩，这周也不例外。“泉是想去动物园是吗？我记得你一直想去看熊猫。”

        熊猫……哦哦，是那种丰腴富态，长着黑眼圈的可爱动物。

        路上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渐渐多起来，有人快步疾走，路过我们时调侃道：“今天的织田夫妇依旧很恩爱嘛，chuchu~”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织田茂也没有丝毫窘迫，见我停下脚步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

        校园生活热闹且充实，班上的同学都很活泼热情，班上有人上课睡觉，突然大喊“照烧鸡腿最好吃”，整个班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老师都哭笑不得。

        放学后被朋友拉去车站前的商场玩，喝到了新口味的奶昔。正好遇到商场搞活动，每个从工作人员身前经过的人都会获得一份随机的小礼物，我的礼盒很小，比硬币大不了多少。朋友们拿到精致的耳饰或者可爱的发绳，问我收到什么，我只是笑着把礼盒放进口袋。

        回家路上遇到了下班的爸爸。他态度和蔼地问我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开心的事。除了公文包他手里还提着一盒点心，说是公司附近新开点心铺的人气商品，带给我们尝尝。

        回到家妈妈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晚餐，有金黄的炸鸡块，热腾腾刚出锅的高级牛排，酱香浓郁的意面和爽口的蔬菜沙拉。妈妈是社区协议会的成员，说最近因为大阪的纵火案各个社区都在召开突发事件对策会议，要加强社区的防范巡逻，但是有些会员推卸责任所以进展缓慢。之后又说起邻居太太送到家里很多新鲜蔬菜，是乡下老家寄过来的，蔬菜沙拉里的甘蓝就是其中之一。爸爸称赞了几句，又提到周末出游的事，妈妈说打算自带便当，问我想吃什么菜式。

        这样平凡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桌子上的日历已经翻了一页。

        大部分时间我都像身边的人一样安稳地生活着，只是偶尔有时候——可能是半夜突然醒来，也可能是课间休息的某个时间，我会不自觉地发呆，清醒过来却又奇怪自己的举动。

        远处有只小鸟绕着树顶不停地飞，等我注意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盯着它出神后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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