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黑尾鸥

我头疼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吉田姐姐，他是……总之，根本不是那回事。”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和云雀恭弥现在这算什么关系。以前我自认是他随心支使的免费劳工，现在的话……朋友？把云雀恭弥当做朋友感觉很奇怪啊。

        吉田优好奇地打量着云雀恭弥：“好帅气的男孩子。你好，我是吉田优，在附近商场的奢侈品店工作。”

        云雀恭弥淡淡地说：“云雀，云雀恭弥。”

        我是真不敢小看吉田优，这个女人高中毕业就踏入社会，一直做销售方面的工作，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极其擅长交际。再放任一会儿我担心云雀恭弥的祖先都会被她问出来。

        在吉田优再次开口前我插话道：“不好意思吉田姐姐，我们有事要出门了。”

        吉田优看看我再看看云雀恭弥，语气暧昧地说：“好的好的，我懂。”

        我顾不上她会联想什么，推着云雀恭弥的肩把他推出紫藤庄的大门：“快走。”

        和云雀恭弥并肩走在街上的感觉很奇妙。他现在依旧比我矮一些，视线稍微偏移就能看到他精致的侧脸，睫毛格外浓密纤长。对面有人走过来，避让的时候两个人的胳膊轻微地碰在一起，他的肌肤是温热的。

        “你想去哪里？”我问。

        他瞥我一眼：“这种事不应该由导游安排吗？”

        我摸摸鼻子，尴尬地笑：“那就去海港看看吧。”

        七户市有意发展旅游业，曾经把一处早就废弃的码头改造成海港公园，是当地人青睐的休闲场所。沿着木栈道一直走，一边是绿意盎然的公园景致，另一边是早上九点的海洋，连拂面的风都带着惬意。

        我撑开伞示意云雀恭弥站过来，他看着我，暂时没动。

        “看到前面那群黑尾鸥了吧。”我指着前方半空中飞舞的鸥群，“你想中奖吗？”

        云雀恭弥嫌弃地看着我手上那把边缘装饰着蕾丝的女士阳伞。

        我的阳伞小巧精致，勉强能遮住两个人，伞面上描绘着大朵大朵的花卉，鲜艳夺目。接近海鸥的活动区域我愈发小心，周围有人兴奋地拿着食物喂鸟，而我则专心保护着自己头顶的安全。

        云雀恭弥好像对这些海鸥很感兴趣，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它们，嘴角微扬。

        我看了看四周，问：“你想喂它们吗？”

        “怎么喂？”他果然没有拒绝。

        我带着他来到专门卖鸥粮的地方买了一小袋，他捏了一小粒棕色鸥粮细细打量：“像狗粮。”

        我说：“是特制鸥粮，只允许市民在早上这一个小时投喂，以免影响海鸥的生活习性。记得每次一粒，往半空撒，它们会叼住的。”

        云雀恭弥在面对动物的时候格外有耐心，就比如说这一袋鸥粮，他竟真的一粒一粒地丢出去，期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一只海鸥停驻在木栈道的栏杆上，歪着头看着我们，豆大的眼睛甚是可爱。我只看了一眼，云雀恭弥却伸出右胳膊，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那只海鸥真的顺从地蹦到他半举的手臂上，像是自小被豢养长大的鸟儿一样。

        说起来他好像一直都很受动物欢迎……上辈子是百兽之王吗？

        云雀恭弥对这只海鸥表现出来的亲近并不排斥，曲着手指刮弄着它胸腹的白羽，海鸥也不抗拒他的接触，反而享受地时不时眯起眼睛，和猫似的。

        周围有些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叹。

        云雀恭弥看了眼直勾勾盯着他手臂的我，把右臂移到我们中间：“你要试一下吗？”

        我后背紧绷，语气有些飘忽：“谢谢，不用了。”

        云雀恭弥若有所思地看我，突然说：“你不喜欢它。”

        他是用那种很肯定的口吻说出来的，知道这家伙直觉敏锐，我也就不隐瞒了，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喜欢鸟类的嘴。”

        出乎我的意料，云雀恭弥居然没有嘲笑我，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和那只海鸥又玩了一会儿才把胳膊伸出栏杆，海鸥仿佛也懂得他的意思，展翅飞走了，离开前还在我们头上盘旋几圈。

        “它舍不得你呢。”我转了一下伞，笑着说：“哇，委员长好受欢迎。”

        此时已经过了可以投喂海鸥的时间，云雀恭弥把剩下的小半包鸥粮丢给我，自行去水池旁洗手。

        “七户市有一个很有名的传说。在遥远的古代，这里有一位贵族公子恋上了家佣的女儿，门第之差现代都存在，何况在那个年代。隔着层层阻碍的两个年轻人决定私奔，趁夜色离开家乡，却在半路遇到了强盗。共骑一匹马的两个人拼命地逃，好不容易摆脱强盗，那位少爷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自己身后的恋人已经奄奄一息。”我抚摸着伞柄，继续说：“她后背插着数支强盗射来的箭，她用身体挡住所有攻击，就算受伤也不吭声。传说那年轻公子之后被家人带了回去，死去的女孩子化为黑尾鸥辛苦追寻着恋人的踪迹，身上的黑羽就是她死时干涸的血迹。怎么样，是不是很傻？生前连门第的阻碍都无法打破，死后更是人妖殊途。”

        静静聆听的云雀恭弥回答道：“无聊。”

        我看着他说：“或许，刚才那只海鸥就是属于你的前世恋人呢。”

        “哇哦。”他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你的意思是，我是那种没用的，只知道逃命的草食动物？”

        你关注的重点不对吧喂！我和他对视几秒，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前败下阵：“我随便说的……走吧，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午饭我们是在一家中华料理店解决的，经营料理店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丈夫是主厨，妻子负责招待客人。他们大概有六十多岁，面容慈善，和蔼可亲。我要了麻婆豆腐和糖醋肉，云雀恭弥点的是定食，包括汤面、炒饭和两份小菜。

        那位和善的婆婆还额外送了一份汤给我，隔壁座位上一位大叔嚷嚷道：“啊，为什么我没有免费的汤喝？欧巴桑偏心。”

        婆婆精神抖擞地数落他：“你从小到大在这里吃过多少好东西，孩子都那么大的人还和小姑娘计较，真不怕小友看到。”

        大叔嘿嘿地笑起来：“是玩笑啊玩笑，欧巴桑别当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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