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雪人

次日我一直睡到快中午才不情不愿地爬出被窝。

        没办法，现在外面的天气冷得要死，昨天迫不得已出门就已经很勉强了，今天我只想待在家里躺尸。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补完了小茉莉上个月新出的纯爱向里番。柚木茉莉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年轻代女声优，声线软糯甜腻。她这次配音的角色是个和年下大学生帅哥同居的女白领，在公司时是精明干练的组长，一回家就是身娇体软小妖精，修长的双腿盘着男友精瘦的腰肢有节奏地晃动，神情迷醉娇喘袭袭，场面极其色气。

        我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一边啧啧感慨，这可比以前围观过的花魁的床戏还精彩呢。

        这部里番共有八集，我看完已经是晚上。

        看番时啃的几口薯条饼干不足以慰藉我饿了一天的肚子，我拉开窗帘一看，外面居然下雪了。

        这雪下得有段时间，眼看着远处低楼层的屋檐积着厚厚的一层。街道上白茫茫一片，原本天该黑了，但因为下雪的缘故外面亮如白昼。

        我出来的时候雪还在下着。

        厚厚的雪地踩起来咯吱咯吱地响。我到便利店买了一碗关东煮，放凉后坐在公园秋千上慢慢吃着。白天应该有小孩子在这里玩，公园空地上堆着一个矮胖的雪人，五官都不甚清晰，头上插着几根树枝充当头发。我蹲在它面前小口喝冷掉的汤，想了想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安在它脸上眼睛的位置。

        嗯，这下就灵活多了！

        我满意地给自己的作品拍了张照片。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我无语地转头一看，云雀恭弥双手揣兜站在公园入口远远看着我。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牛角扣大衣，下巴掩在厚厚的毛线围巾里，露出精致的眉眼，显得格外秀气乖巧。

        乖巧……噗。

        那是和云雀恭弥毫不沾边的词汇。

        小狸猫离开后的这一个月他再也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麻烦事找上我，我当然也不会欠虐地主动凑上前。偶尔几次在街上远远看到他的身影，他要么身后跟随着一群风纪委员，要么孤身一人散发着闲人勿近的气势，总之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像今天这种情形还是第一次。

        公园里白茫茫的，除了我们两个别无他人……哦，或许还可以加上这个制作粗糙的雪人。我慢吞吞地站起来打招呼：“哟！委员长。”

        云雀恭弥踩着雪走进来，脚下嘎吱嘎吱响。他站在三米之外端详着雪人，而后很嫌弃地说：“真丑。”

        我无所谓地撇撇嘴，反正不是我堆的。

        这时候就很尴尬了。我本来和他交集就不多，没什么可聊的。他也仅仅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评价“真丑”的雪人，不说话不动作，但又偏偏不离开。手里捧的纸碗早就完全冷却，我端着还剩一半的汤汁，觉得当着他的面继续喝汤好像不太礼貌。

        “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门，委员长是有什么急事吗？”我实在找不到话题，就这么随口问道，并不指望他会搭理我。

        没想到云雀恭弥居然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嗯。”

        我本来正用竹签戳着纸碗里没吃完的半块大根，闻言惊讶抬头，对上他无端冷冽的视线才试探道：“哦哦……那，再见？”

        云雀恭弥眯着眼看我。他本就气势惊人，这样子眯着眼更是增加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让我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脖子。好大一会儿后他才悠然开口：“不，我改变主意了。”

        于是十分钟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公寓电梯，身后是双手插兜的云雀恭弥。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深思。为什么？

        开门后云雀恭弥轻车熟路地从我身后经过径直往客厅走去，毫不见外。我木然地握着门把手看着他的背影，这时隔着两户人家的那扇门打开，门后探出一个头，看着我说：“小立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快八点了。”

        这位太太的八卦在这座公寓都是出了名的，可能是专职家务生活过于无聊，尤其喜欢探究别人的私生活。我搬进来第二天上门打招呼她就颇感兴趣地问了许多问题，知道我独居后更是兴致勃勃，平日里没少对我指手画脚。若是平时我应该会好脾气地应付她几句，但这会儿我哪有心情，屋里那位大佛可是懈怠不得的。

        我敷衍道：“嗯嗯，皆川太太还没睡呢……晚安哈。”

        随后我走进房子随手关上门，把她嘀咕“女孩子晚上不要出门，父母不在就是会学坏”的尖锐声音挡在门外。

        我走到客厅口一看，云雀恭弥倒是自在，脱掉外套和围巾坐在我新买的按摩坐垫上。机器嗡嗡运作着，他仰头闭着眼睛，突然说了句：“我饿了。”

        我差点爆粗口。

        “我不会做饭。”我委屈地说，“再说，我这里只有泡面。”

        他睁开眼很嫌弃地暼着我，好像在意外我不会做饭这件事，但没再说什么，我就当他默许了。

        我走到开放式厨房用电热水壶接了水烧开，顺便从橱柜里摸出一桶杯面。因为不会做饭又需要吃东西，我解决三餐的方法很多，不想出去吃的时候就会吃杯面，所以橱柜里囤放着各种品牌各种口味的泡面。这次我随手摸出的是黑椒牛排口味，本来想问问委员长大人喜不喜欢这个口味，但一想到他自顾自地上门又随意支使我就来气，于是干脆忽略这点，小心翼翼地往杯面上倒热水。

        不想早早地出去面对云雀恭弥，我待在料理台后拿了一块抹布心不在焉地擦着光洁的案板。杯面上压着一把刀，还要三分钟才好。明明是为了偷懒我才特地去便利店买东西吃，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得自己动手？我越想越生气。

        结果就是拖到四分钟我才把面端到餐桌上。

        虽然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幼稚报复，但我心里美滋滋的。不要以为这仅仅是面多泡了一分钟的事，这一分钟对于泡面的口感可是至关重要的，我就不喜欢泡久的面，又烂又糯一点都不筋道，无奈因为不喜热食我通常吃到的都是泡涨了的拉面。

        云雀恭弥皱着眉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泡面，十来秒都没动手。我提心吊胆地站在一旁，差点以为他察觉了我的小心思。谁知他把叉子拨到一边，不满地说：“筷子。”

        那是杯面附带的塑料叉子，我本想让他凑合着用，这样我就不用再洗筷子了。哪知委员长大人这么挑剔。

        我不情不愿地又去取筷子过来。

        云雀恭弥是个狠人这我知道，但他就餐的姿势却很优雅，脊背挺直动作利索，不该有的声音一点都无，泡面的汤汁没有溅出来一丁点。随着他的搅动，黑椒牛排的香味逐渐在客厅弥漫开，即使之前刚吃完一大份关东煮的我也顶不住。我不由地咽了口口水，犹豫着要不要再去给自己泡一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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