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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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季思恒前脚刚在屋子里点上安魂香，姬无笛后脚就独身又去了逍遥侠客的灵堂。
崖边小路在深夜中更显骇人，像一头虎视眈眈的巨兽张开漆黑一片的大嘴，风吹草动的声音如同巨兽嘴边的毛发，就等着哪只失足的野兔落入血盆之中。
不过，姬无笛并不是那只野兔。
灵堂点了长明灯，使得这一处仿若黑涛之中的一叶扁舟。
姬无笛提着灯，运起轻功，没费什么功夫地就到了灵堂，在门口站定，淡然地掏出早就备好的手帕，默默地擦拭眼角渗出的泪珠。
整个状态就是仿佛在给别人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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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姬无笛，一定会觉得她精神不太正常，嘴里念叨着什么像是在作法。
“好了，你不要再哭了。我黑灯瞎火来，是为了让你好好祭拜一下逍遥侠客，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儿挥洒泪水的。”
姬无笛抱紧双臂，缩着脖子自言自语。
她白天来的时候光顾着悲痛欲绝了，也没想过晚上这灵堂会如此瘆人。
山间小风这么一吹，灵堂的大梁上缠绕的白布随风摇摆。围绕在灵位旁的蜡烛忽明忽暗，映得白布上的光影如同鬼魅一般。
“抓紧啊，我明天就回京城了，你就看不着了。”姬无笛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四处观察着灵堂的布局，“逍遥侠客的事情呢，多半是有人给他下绊子了，我也没法查。就让男主那个情报小队去干吧，我们等着听信儿就行。”
原主的意识似乎真的能听到她说话一样，终于默许姬无笛止住了哭泣。
姬无笛在灵位面前摆了前两日采的橘子，堆成黄澄澄的小山状。然后又拢了裙摆，跪在灵位前的蒲团上。
“逍遥侠客，我来替你的小徒弟姬无笛看你来了。知道你爱吃橘子，特意多摆了点。嗯……然后这两天你也看到了，你这小徒弟哭得挺惨，是真挺想你。要是她还在，肯定能替你报仇的。”
“但是现在这具身体里是我。所以我得为姬无笛平安活下来考虑不是？就不掺和这件事了，交给了更专业的团队去做，争取早日给你伸冤！”
“那我们就回京城了，下次再来看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尽量勤走动吧！你要是想你这小徒弟了，你来姬府看看也行，别吓唬我就成。”
“橘子你趁着新鲜抓紧吃，我走了。”
“你舍不得也别跟上来哈。”
“姬无笛，和逍遥侠客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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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笛这一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同门派里的人刚打完招呼不久，就得告辞了。
大家许久未见她，现在又要离开，多多少少是有点遗憾。
尤其是三师兄，简直遗憾死了。
“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师兄还没带你上山碎大石呢。”
姬无笛：“……没事，下次一定！”
她还是抓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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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和季思恒道别时，姬无笛莫名觉得心里有点打怵，总觉得好像和他说了之后，就走不成了似的。
“不和大师兄说声就直接走的话，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姬无笛同元盛悄声说道。
元盛道：“正好，我本来就想同姐姐一道去和大师兄告辞的。”
有了元盛在身边，姬无笛有了一些底气，去书房找到了季思恒。
他正在整理书柜，见姬无笛他们二人一并来了，微微一挑眉。
“怎么了？”
姬无笛说道：“大师兄，我们……”
元盛抢了话头，“对，大师兄，就是这样。”
季思恒脸色一黑：“嗯？？”
姬无笛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到底闹哪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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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们要回京城了？”
季思恒听姬无笛解释清楚之后，脸色缓和了些许。
“怎么不多待几日？”
元盛笑道：“因为家里有人着急用药，想着早些回去。”
“那小师妹呢？”季思恒的视线落在姬无笛身上。
元盛抢答道：“师姐要回家过年，这个时候正好。”
姬无笛附和着点了点头。
元盛继续补充道：“一并回去的还有我的另外一位姐姐，大师兄就不必多担心了。”
季思恒看着姬无笛，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是留不住了。小师妹，我过段日子许再去京城，你可别忘了要带我多游历京城风光。”
姬无笛对于季思恒如此平静的反应感到有些讶异，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应下了。
“那我们便出发了，大师兄，多保重。”
“保重，小师妹，六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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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之前，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杭州城。
最后一件事，姬无笛还想再去药师处一趟，问清楚究竟他说的“取过很多次相同的药”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却吃了个闭门羹。医馆的大门紧闭，院门前也落了些枯叶，看得出已经好几日没人打扫了。
她询问周围的邻居，得知医师在她取药之后就带着药童启程离开了，说一地蜗居太久，要去云游四海了。
“哦对了，医师说如果一对儿贵家夫妻模样的人来寻他，就把这张纸条给他们看。”
姬无笛：“那不是给我们的。”/元盛：“那就是给我们的。”
邻居拿着纸条的手欲伸又止。
元盛接过纸条，皱着眉头看完了上面的字，而后对姬无笛展颜一笑。
“姐姐不想看看吗？”
正好奇得抓耳挠腮的姬无笛：“……”
可恶！
不过姬无笛最后还是看了纸条，因为元盛直接把纸条递给了她。
“姐姐，神医留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纸条上只有短短五个字。
“换岗了，拜拜~”
姬无笛懵了，心想元盛怪不得看不懂，这医师活脱脱就是个穿越者啊！好像还是个专职穿越的人？
怎么回事啊她越来越迷惑了。
元盛还追问着，“姐姐，怎么感觉你看懂了的样子，是什么少数民族语言？”
姬无笛生硬地解释道：“嗯……大概就是……他不在这儿干了，跟我们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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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笛话音刚落，她用余光瞥见元盛似乎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
元盛立刻恢复了往常的状态，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姐姐。既然医师已经离开了，那看来是去了更好的地方，我们也不必再多回忆故人，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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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笛提前回到了京城，正赶上年岁末，可把姬府老爷和姬大哥高兴够呛。
刚把姬无笛迎进了姬府，姬府老爷就叮嘱道：“哎呀，我还寻思你这孩子过年回不来了呢，都没多备年货。这几日你和你大哥上街，多买点吃穿用度回来。”
“好的爹，我明日就带小妹去。”
几个人喜气洋洋地还没在屋里说上几句话，就有侍卫来报，说宫里来人传了明贵妃的口谕，叫姬无笛明日一早进宫。
姬府老爷和大哥凝重地对视一眼，也并不知晓是有何来由，却只见姬无笛平静地点头。
“好，我知晓了。”
“哎，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宠辱不惊。”姬府老爷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姬大哥添补道：“爹，早就说过，小妹已经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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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笛再一次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慌的一批。
完蛋，原主的生命后期就总去皇宫刷存在感，刷着刷着就把自己的存在刷没了。
这她马上就要开拓皇宫地图，怎么感觉和原主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贴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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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姬无笛身份不高，从小门接应她入宫的也不过是明贵妃身边的几位贴身宫人而已。
姬无笛同他们行礼之后，跟着往贵妃的宫殿走。
在宫里待久了，着几位宫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见到姬无笛，就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身着虽然并不华贵，但是气度不俗。
走了一会儿，又见姬无笛一介小门小户家的小姐走在宫闱里能够目不斜视，并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识大体很端庄，神情纷纷流露出了些许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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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笛没想到短短数百米，自己已经博得了这些人的好感。
其实倒也不是她端着，只是原书的作者对皇家宫殿的印象就仅限于故宫，所以这个架空的皇室所住的地方也和故宫长得差不多。
作为北京故宫的常驻游客之一，姬无笛见到宫内恢弘伟岸的建筑就跟见到自己的私有财产似的，自然没多惊讶。
毕竟她还在坤宁宫对面的座椅上坐着吃过雪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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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明贵妃宫殿的路并不短，没走一会儿，几个宫人就窃窃私语了几句。
声音很轻很低，又在后方，如果姬无笛不是练武的话，怕是听不清。
“如今娘娘膝下只有六皇子一人，特意叫这姑娘进宫，怕不是要当皇妃了？”
“那确实说不好，宫里的锦衣玉食她不甚相中，喜欢捯饬那些猫啊狗啊。品种珍贵的还不喜欢，就喜欢养金丝虎，吃得肥头大耳的……”
“嘘，敢这么说娘娘养的猫，真是肥了你的胆儿了。不过别说，宫里原来啃灯油的老鼠都没有了。”
“也就是娘娘承蒙陛下盛宠。那猫在陛下早朝的时候进大殿里捉老鼠，把严大人绊倒了，摔得在家待了三个月呢，这不是险些惹出大祸？”
“那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件事之后，皇上不是连着三四天来娘娘的殿里住的么？如果要真是险些惹出大祸，怎会龙颜大悦？”
“说来也是……那是怎么回事呢？”
“哎，严大人是出了名的愣头青，也不管皇上喜不喜欢听，谏起言来没完没了。”
“这个我听说过。”
“那日他本来是打算撞柱子以死谏言的，皇上一时生气让人不许拦他。你想啊，这要是严大人真撞死了，这可怎么说是好呢？但也没人敢给皇上找台阶下啊。正巧，娘娘养的那只‘飞红’把冲向柱子的严大人绊了一跤，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皇上在上面看着严大人摔了个狗吃屎，乐得不行，赶紧给他批了三个月的假，让他在家好好养伤，别来上朝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全程听八卦的姬无笛：“……”
嚯，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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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小声交谈着八卦的宫人们有些无奈地抬头。
“姬小姐，若是不走快些，小姐要踩到奴婢的脚了。”
姬无笛这才注意到自己越听越来劲儿，差点混到宫人的队伍里。
“咳咳，抱歉。”她重新回到自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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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路听着八卦走了约莫有小半个钟头，一行人终于走到了明贵妃的宫院。
与姬无笛想象中的冷清不同，没过年没过节的宫院里居然热热闹闹的。
她侧眸扫了眼宫人们的神情，发现他们也满脸写着稀奇，想来平日里应该也没这么热闹。
这伙人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枣树下，纷纷仰头去看。
树上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正在爬那棵枣树，只是身手不太灵活，看起来是个爬树新手。
树下的人则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堆，围绕在两个打扮贵气的女子旁边。
其中一人略微年长些，和元盛的眉眼十分相似，想来就是明贵妃。
而另外一个怀里抱着一只白色卷毛小狗的，不知道又是哪里的主子。
那小狗似乎也知道自家的主人厉害，时不时还卖力地汪汪叫两声。
“啧，安妃怎么又来了，还抱了那小畜生。”
“知道咱们主子爱猫，专门带来讨不快的呗。”
姬无笛听身旁的宫人窃窃私语，随着众人的视线往光秃秃的树杈上望去，发现果然有一只橘色的小奶猫正匍匐在树上瑟瑟发抖。
这时太监刚好爬了上去，想要抓住那只小橘猫，却反倒把小橘猫吓得往树杈上蹿，还差点一个失爪掉下来，惹得明妃这边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啊，当心当心，它要掉下来了！”
明贵妃急得不行，赶紧下令道：“你别往前了！你们几个，快去拿块布在下面接着点！”
安妃气闲神定地抚摸着怀里小狗：“姐姐也莫要太着急了，我看这小东西品相也不怎么好，改天妹妹再给姐姐送一只名贵的来。”
明贵妃回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若是灿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怀里这只畜生也不用活过明天了。”
“什……”安妃没想到明贵妃竟会为一只猫如此为难她，咬着下唇抱紧小狗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小猫发出一声喵叫，前爪一滑，便从树上跌落下来。
“灿灿！”明贵妃也顾不上什么皇家矜持，张开手臂跑过去就要接小猫。
“快拦住娘娘，别刮伤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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