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站·绝境

“我改主意了，”黄泉轻易地一下跃过了水潭，落在了饺子前面，对赛琳娜的水精灵、布布路的棺材、巴巴里金狮的利爪和帝奇的五星镖视若无睹，“我不需要你加入食尾蛇——我向你，发出合作的邀请。”

        “合作？”饺子的内心波涛汹涌，然而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单方面的要挟，也能算是合作？”

        “诶呀诶呀，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般若鬼王从他空洞的眼眶中冒出了头，极富威胁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黄泉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拒绝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和你那小男友的秘密……不会被别人‘发现’哦……”

        “那么你又认为，会有多少人相信你呢？”饺子的语调里罕见地有了强硬的意味，他将声线压低，尽量不让赛琳娜听见，“作为乌洛波洛斯的四天王之一？”

        黄泉的神色立即冷了下来：“足够让你们被追杀至死了。”

        “饺子！别相信他！”布布路甩起棺材就要冲上来，却被般若鬼王制住了，男孩在奋力挣扎中吼道，“他可是食尾蛇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履行承诺！”

        “唉，被布诺的儿子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啊，”黄泉的表情可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意思，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布布路一眼，抬手一压，布布路满脸不甘地被迫摔趴在了地上。

        饺子确实考虑过和黄泉合作，至少，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曾浮现过。原因很简单，克劳德·布诺·里维奇现在在地狱皇后岛孤军奋战，如果他们能够提供一定帮助，如果他们能早些和布诺建立起联系……可能布布路父子俩最后能看到一切尘埃落定，能回到影王村见守墓人爷爷，能像真正的童话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黄泉是最初现身的四天王之一，也是最有可能改邪归正的人……不，至少是最有可能帮助他们的人。他可以成为目前僵局的突破口。

        但不是现在。

        他们还没有成为怪物大师，他们现在还在入学考核的途中。他还没有得到十字基地，甚至管理协会的信任——他不能带着布布路、赛琳娜和帝奇冒与双方为敌的风险。

        “我想上次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饺子稍稍后退了半步，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白影，他面具下的眉头一蹙，才道，“我已经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人了。我不需要一个与全世界为敌的组织帮我克服恐惧。”

        “哪怕你所恐惧的一定会发生？”

        饺子一抿唇角，冷声道：“我不会让往事重演。”

        黄泉冷笑一声：“那可由不得你。”

        他的话音刚落，饺子突然往后跃去，高声下令：“藤条妖妖！藤鞭束缚！”

        黄泉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起进攻，皱眉啧了一声，挥手把布布路和帝奇当成了挡箭牌——顿住的不仅是藤条妖妖的藤鞭，还有金刚狼的利爪和一尾狐蝠的翼刃。刚刚饺子在林间看到的白影，就是白鹭故意暴露给他的斗篷一角。

        两个怪物大师导师紧急下达了终止攻击的命令，藤条妖妖则早就从饺子突然絮乱的心音中读出了他的意思，藤蔓仓促避开了帝奇的肩膀，堪堪划过了黄泉的那半边骷髅脸。

        “面具小子！叫你的怪物退下！”黑鹭从他们头顶的树上一跃而下，重重落在黄泉面前，手上的精钢狼爪寒光凛凛，“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般若鬼王操控着帝奇甩出了数枚飞镖，目标却不是来势汹汹的黑鹭，而是近在咫尺的藤条妖妖。

        “妖妖！”饺子的心揪了起来，冲上前去甩出长辫，把五星镖尽数击落，然后将他瑟瑟发抖的怪物勾住拉了回来。藤条妖妖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地叫了两声，然后突然怒气冲冲地一跃而起，跳上了饺子的肩膀，挥舞着四根藤鞭，摆出了一副要把般若鬼王的脑袋打下来的架势。

        饺子失笑，也摆出了古武术的起手式，对它道：“嗯，敢动我们的人，是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家伙。”

        巴巴里金狮怒吼着跃过他的头顶，锋利的狮爪向黄泉狠狠抓去，巨大的阴影将饺子和藤条妖妖都遮掩在了其中。藤条妖妖乘机挥舞藤鞭将四周弥漫的黑雾打散，般若鬼王的控制减弱，布布路立即就反抗着挥出了拳头，和巴巴里一左一右正面攻向了黄泉。

        然而，拳头和狮爪，同时在黄泉鼻尖前一厘米的地方顿住了。

        般若鬼王再次在他的身周聚集，浓重的黑雾又一次吞噬了他们的影子。黑鹭的攻势不减，对转向他的一人一怪物视若无睹，然而就在精钢狼爪即将刺入黄泉血红色眼瞳的前一秒，巴巴里的利爪和布布路的拳头就已经到了。

        黑鹭导师脸色一沉，下盘压低稳住身形，双臂交叉，爪刃向内——布布路一拳打在了刀背上，巴巴里的爪子被恰好卡在了半空。然而他这样便在瞬息间将全部的弱点都暴露给了黄泉，红发青年作势要出手，一道白影却率先落在了他身后。白鹭一言不发，一尾狐蝠的翼之刃已然亮出，毫不留情地向黄泉的脖颈划去。黄泉皱眉啧了一声，收势偏头避过，森然道：“般若鬼王——”

        再次骤然聚起的黑雾回应了他，原本就已极其浓重黑暗现在宛如倾倒而下的浓墨，在黄泉身边缓缓弥漫开来——

        一尾狐蝠的影子消失在了浓雾中，白鹭指尖一道白光闪过，在来不及前先及时将怪物收回了卡里。他自己却被般若鬼王死死地控制住了，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藤条妖妖飞去的藤鞭本意是要牵制般若鬼王，却不得不在半空改道将金狮和布布路的爪子束缚住，以缓解黑鹭的境况。剩下的两条藤鞭则沿着原来的路径向黄泉飞去，但威力小了很多，对于现在那浓重的黑雾而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糟糕的是，黄泉立即就放弃了对布布路的控制，于是般若鬼王便留下了余力，让他能够彻底将双子导师变成手中的傀儡。

        黑鹭和白鹭被迫站在黄泉的左右两侧，宛如黑白无常，一个脸上满是愤慨，另一个则冷若冰霜。黄泉把帝奇按在他们中间，小男孩拼尽了全力才仅凭意念将暴躁的巴巴里金狮收回了怪物卡里。青年愉悦地笑着开口了：“我想，现在我们终于能好好聊聊了？我已经对你展现出了过分的仁慈了，长生殿下……或者，你还是更习惯被称作‘陛下’？”

        回答他的是布布路的金盾棺材，水精灵的高压水柱和藤条妖妖的藤鞭。金盾棺材与精钢狼爪相击发出了一声巨响，高压水柱却在打到明显无意防御的白鹭导师之前先减弱了水势，藤鞭掠过帝奇肩头，在他被迫不管不顾就要直接抓上尖锐的藤刺前不得不收了回来。

        三人立即再次重组进攻。一场入学考试过后，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然足以应付考场里的怪物，然而当对手是自己的考官和朋友时，谁都突然下不了手了。和束手束脚的他们不同，黄泉显然没有任何顾虑，不仅如此，他甚至似乎乐在其中，肆无忌惮地把三人当成了肉盾与筹码，牵制住他们的同时以要挟饺子叛入敌营。

        最糟糕的是，面对黄泉，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制定作战计划。般若鬼王不给三人一点喘息的时间，让饺子开始担忧这位食尾蛇的四天王之一，是不是其实打算等到他们精疲力竭之后，直接把他俘虏带走——不然他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和他们浪费时间。

        帝奇宁可划伤自己的掌心，都不肯再乖乖拿出五星镖来对准自己的同伴。黄泉冷哼一声，弯腰凑在他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说——我把你带走，是不是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雷顿家族的继承人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中满是不屑，“知晓未来？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是怎么死的，你想听吗？”黄泉的脸扭曲了一瞬，在他的怒火爆发前，帝奇就已经冷笑着开口了，“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杀掉，可真是个令人惋惜的死法。”

        腹部的重击让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喉头一股铁锈味上涌，帝奇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帝奇！”布布路三人瞬间慌了阵脚，特别是饺子，一分心险些被黑鹭的狼爪抓到。

        “放了他！”饺子停止了攻势，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偏头避过黑鹭的攻击，在布布路开口前先对黄泉道，“放了他，我愿意和你合作、交易、甚至跟你走——随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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