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兴隆和

刘爷没有拒绝太爷爷的理由，首先是他欠了太爷爷一个天大的人情，其次古董行业的出货也就是“销赃”也是一个大问题，这次的劫难也让刘爷意识到跟洋人做生意的危险，至于说国宝流失海外民族的罪人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后人，刘爷想必不会有这方面的觉悟，有这觉悟也不至于落草为寇。

        太爷爷变在洛阳闹市区选了商铺装修粉饰，他计划开一间收售一体的古董商行，有刘爷这个大盗墓贼供货为何还要收售一体呢？说白了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总不能落人口实。

        店铺的选址装修一切都是小事，刘爷不能抛头露面，太爷爷不通古董之道，选择一个合适的掌柜的才是大事，好在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刘爷是圈内人，他很快便介绍了一个人，刘爷说如果能把这个人请过来的话，这生意铁成。太爷爷便慌忙问是谁。

        刘爷说此人姓何名天顺，何天顺祖上也曾荣光过，他的爷爷辈儿官至从二品，只是后来因为一事遭了罢黜，他爷爷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尽管丢了官阶，何家依旧家大业大，奈何何天顺的父亲迷上了“福寿膏”，何天顺年轻的时候好赌成性，被人暗的做了局逢赌必输，爷俩一个好抽一个豪赌，赌完了也不回家，就在那烟花巷子里留宿，爷俩经常还能撞个碰面，就像是比赛谁败家厉害一样，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么霍霍不是？

        很快何家就被这爷俩败了个底儿朝天，何天顺的老爹最后抽了过量的烟死在了烟坊，何天顺最后豪赌三天三夜一夜之间连何家的老宅子都输个精光，幡然醒悟过来的何天顺却已经身无分，好在他的祖父好金石之道在这方面颇有造诣，何天顺跟着祖父耳濡目染对此也十分精通，总归是靠着这个手艺能吃口饱饭，最后从业三十年未曾打眼一次闯出了名头，业内也是有了一个响当当的诨号，何天眼。

        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三十年没有打过眼的何天顺栽了一次跟头便是大跟头，他再次的被外行的高手做了局，用刘爷的话来说就是那一群人为了骗何天顺，一个村子的人陪何天顺一个人演戏，甚至还特意的假造了一个古墓出来，这一次被骗，不仅让何天顺名声扫地，连同何天顺的主家万贯家财也在一夜之间被人骗去。

        本来那让何天顺都打了眼的三箱北宋汝窑若是流入市场也能骗不少人，起码不至于让主家血本无归，奈何何天顺生平最恨的就是骗子，竟然亲手把那三箱足以以假乱真的汝窑给砸的稀碎，主家被他气的一口气没上来吐血而死，儿何天顺也从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后来请这何天顺出山的人不少，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何天顺给拒绝了，给多少钱都不行。”刘爷叹气道。

        太爷爷看了刘爷一眼心道合着你说了半天说的都是废话？别人都请不出来不为金银所动，我郭泰来就能请的动了？是我的脸大还是我的脸白？

        刘爷一看太爷爷的脸色反而笑了，他道：“郭老爷你别急嘛，那何天顺后来开出了条件，想要他出山帮忙也可以，必须要帮他找出让他打眼了的人出来，只要找到，他可分不取立马出山相助。”

        “你有下落？”太爷爷问道。

        “做局骗他的人我知道，都是外行的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不过外行有外行的规矩，这人是谁我不能说。”刘爷道。

        太爷爷好悬都气乐了，道：“爷您若是有什么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做局的人虽然是外行的人，作假的人却是一个外地人，当时何天顺的主家生意做的很大，我们行里有个人便做了这么一个局骗何天顺，请的外地一个人做的假汝瓷，何天顺要找的不是做局的人，而是那个作假的人，我曾经喝酒的时候问过行里的那位朋友是哪里找的高人，竟然能把何天顺给打了眼，我那朋友没说全，大概说是津门里的高手，那人天生指，也是老天爷赏口饭吃的神仙人，做完那一票便回去了，至于名讳，我那朋友却是死活不说，咱们找到那个何天顺，把这消息告诉他，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也算是完成了他的条件。”刘爷道。

        津门的高手，天生指，太爷爷心道这不是巧了吗？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天津鬼市里的张指，而且那家伙是一个绝顶的造假高手，曾经在京津之地也是个风生水起的主儿，只是后来得罪了京城老炮马爷这才隐退江湖。

        所以太爷爷一下子便乐了，他道：“咱们不用撒谎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作假的人是谁，走，咱们去找何天顺。”

        太爷爷和刘爷一起来到了这何天顺处，何家不大甚至可以说清贫，但是收拾的却十分干净，何天顺已到了花甲之年，老头瘦骨嶙峋却精神饱满，只是额头上有一丝怨气缠绕，一看就是个很轴的人，二人都是洛阳城里响当当的人物，报上了名号说了请何天顺出山的意思，这何天顺摆了摆手道：“不是何某不给二位面子，只是何某早已立下了条件，只要帮何某找到那个人，何某定然鞍前马后。”

        太爷爷笑道：“泰来今日来请先生，自然也是知道先生的规矩。”

        于是太爷爷就把天津鬼市张指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个消息一出，却是让何天顺激动的全身发抖久久说不出话来，太爷爷试探性的问道：“先生既然知道了此人是谁，又有什么打算？按照行里的规矩来说买卖离手不问情仇，先生若是要找那张指报仇，我们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我与张前辈也有旧。”

        何天顺叹了口气道：“曾几何时我日思夜想是要揪出这个人千刀万剐，不过时隔这么多年，如今知道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做了，罢了，他也没落的好下场，改日若是有机会再见的话，也定然与他讨教一二。”

        太爷爷道：“既然是这样，泰来愿意做东，去津门请张老爷子过来，若是张老爷子肯赏脸的话，也圆了何老的心愿。”

        太爷爷虽没有什么化，却也懂收买人心之道，他料定如果他能请来张指，何天顺往后自会竭尽全力为自己卖命，就算请不来，自己的心意已到，何天顺也会感激涕零。

        太爷爷着人写了一封书信自报家门，当然扯的还是鬼手的大旗，毕竟鬼手当日手刃马爷算是帮张指报了血海深仇，拿出鬼手的名头张指最有可能给面子，之后差人前往津门鬼市送信。

        太爷爷为了等张指的消息，甚至推迟开业一个月，一个月后，一驾马车从天津而来，下来的人正是太爷爷曾经在鬼市里见过的张指张爷，太爷爷诉说了其的原委，果不其然，张指对当年骗何天顺的事情也记忆犹新，他还说当时为了骗何天顺制造那批假汝瓷，自己也是竭尽全力。

        而后，太爷爷做东摆上一桌好酒，把两位已经花甲之年的老人请上了酒桌，没有仇人见面的分外眼红，也没有阿谀奉承勾心斗角言语不和，有的只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两位老人碰了一杯酒，竟然都眼圈泛红，似乎是在追忆自己的青春岁月，亦或者是对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进行缅怀。

        是非成败转头空，岁月如梭白云苍狗，两人都已老去，一个家破人亡寄居鬼市人不人鬼不鬼，一个被当年的过错折磨半生，如今却坐在一桌之上，这感觉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何天顺最后敬了太爷爷一杯酒，他那眉间的一丝愁容此刻也消失不见，太爷爷喝下了酒，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男人之间的情义都在杯酒里了，散场之时，两位老人都喝醉了，张指说他改日还来砸何天顺的招牌，何天顺说放马过来定然不会在一个地方跌两次跟头。

        时至如此，一切才算准备就绪，一个坐落在洛阳闹市区的兴隆和商铺正式开张，老板是太爷爷，掌柜的是何天眼，开业这天洛阳城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全部都来参加了开业仪式，那叫一个热闹非凡，刘爷也终于体会到了不用偷偷摸摸交易古董的快乐，能做正经生意，谁又愿意做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自此，太爷爷的生意回到了巅峰，他心里最感谢的一个人便是毛师傅，没有毛师傅的纸人抬棺，哪里会有自己的滔天好运？

        但是太爷爷生意上的巨大转机到底是不是那纸人抬棺的功效，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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