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鬼市

如果说之前鬼手献策让太爷爷感受到了江湖人的江湖智慧，而眼前马爷这颗血淋淋的人头无疑是让太爷爷见识到了江湖人的狠辣，也真正的体会到了鬼手的那句得罪郭老爷可以得罪他不行话里背后的味道，打打杀杀绝非是太爷爷之前的处世哲学，不过最近经历了几次的生死危局也让他明白外面的世界绝非是他在洛阳时候的那一亩三分田，自己不杀人便会面临着被杀，如果当日不是鬼手可以力克那一群刺客，亦或者没有郭平安在关键时刻出手拦住那茅山七子，现在死不瞑目甚至死无葬身之所的人就是自己。所以太爷爷只是看了一眼马爷的人头，没有问其的事宜，而是问道：“那个人找到了没有？”

        鬼手淡淡的说道：“那个人叫张志成，右手天生指，江湖外号张指，他做的这个生意，按照古董圈子里买定离手全靠眼力见真章的规矩是没有人能找他的麻烦，但是他得罪的人，可都是这京津圈子里的大顽主，这些大顽主表面上爱面子讲规矩，背后里手黑的很，张指也知道自己得罪的人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在做成了几单生意之后便隐姓埋名，藏身于天津鬼市当，再也没有敢出来作案。算是金盆洗手隐退江湖了。”

        太爷爷皱了皱眉，他本来以为找到了这个人的地址便好办，无非是再花费一些银两，可是一听隐退江湖几字，他便感觉有些麻烦，他问道：“他金盆洗手隐退江湖了？那我们找他他还会帮忙吗？”

        鬼手道：“别人找他他或许不会帮忙，但是我找他，他肯定会。”

        太爷爷喜出望外的道：“怎么说，你跟这张指也有旧？”

        鬼手摇了摇头，指了指桌子上马爷的人头道：“我不认识他，他却认识他，这个便是我带给他的见面礼。当年他骗了马爷一次，马爷表面上没有说按照规矩不找他麻烦，背地里却派人杀了他全家，有这个人头当见面礼，张指不会拒绝。”

        太爷爷深吸了一口气，他想说一句这个马爷真该死，可是再想想，张指骗了马爷不仅让马爷损失金钱，更是丢了脸，京城炮爷把面子看的比命都重，他背后里报复张指也是正常，江湖险恶，真的说不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太爷爷谢过了鬼手，这一次鬼手着实是出了大力帮了大忙，太爷爷只觉得在鬼手身上花的钱可能是他近两年做的最划算的一次买卖，至于说天津的鬼市，那并不是说真正的给鬼交易的地方。

        天津鬼市的大概位置在现在的南开附近，这市场跟潘家园有些类似，但是跟潘家园不同的是这个地方的东西大多来路不正，偷蒙拐骗来的，盗墓挖坟来的，杀人越货来的，当然还有以次充好的，总之都是见不得光的赃物，见不得光怎么办？那就选在晚上开办市场，这种市场大多是午夜过后开，到天亮之前便收摊走人，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卖这种东西的人心里自然是有鬼，而买这些东西的人大多都是贪小便宜的，毕竟买卖赃物都是违法的勾当，买家与卖家都不吵不嚷，不喊不叫，讨价还价都全凭着手比划和鬼市特有的黑话，卖家着急脱手，买家着急买回家，各自都是行色匆匆来去匆忙，不懂的人远处看大半夜的人影晃动，就似是阴间的交易一样，所以便有了鬼市这个称号，当然这个称号十分的贴切，毕竟鬼市里充斥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

        鬼手昨晚出发前往京城日夜兼程的赶了个来回，在京城里杀这个姓马的肯定也是费了一些周章，而太爷爷和毛师傅连夜的赶制假的傀儡木人又煽情托孤，三人都是累的够呛，恰好这鬼市要在晚上半夜时分才开，三人便各自休息，等到晚上的时候起来吃了个晚饭，找了一个当地人当驾车便往这鬼市的方向而去。

        等他们到了鬼市的时候，当天夜里有雾，远远的便看到那鬼市里面人头攒动，的确是十分邪门儿，在无形之便给人很大的心理压力，不过太爷爷身边有鬼手和毛师傅两大高人也算是极有底气，三人进了这鬼市当，看到地上摆的都是奇奇怪怪的物件，就跟传说的一样，买家和卖家基本上都不靠语言交流，而是比划着手势，而且讨价还价的速度很快，几乎三下五除二的便能成交，这鬼市前面都是摆摊买卖，后面还有一排七零落的铺面，那个造假高人张指便是藏身在这鬼市当，既然是藏身，他肯定不会用真名，太爷爷便蹲下了身子，摊主是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年汉子，看起来十分阴冷，太爷爷先是对此人抱了抱拳道：“老板，我初来天津，闻鬼市大名所以来逛逛，不懂咱们鬼市的规矩，还望见谅。”

        那三角眼汉子脸上立马警觉了起来，他瞪着太爷爷，非常简洁的问道：“买，还是卖？”

        太爷爷道：“自然是买。兄弟，你别紧张，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是公差，你摊儿上的几个东西，我都挺喜欢，你说个数，别用比划，我真看不懂，只要价钱合适我便带上。”

        三角眼的汉子依旧没有放下警觉道：“一起要了？三百两！”

        太爷爷对古董这行是一窍不通，三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他便点头道：“贵倒是不贵，兄弟，我跟你打听一件事，咱们这鬼市里有个老头，天生指，右手上长了根手指头，不知他在何处出摊？兄弟若是能指条路走，这东西我自然三百两全带了。”

        谁知道太爷爷的这句话一问出来，那三角眼的汉子忽然抓起一个盘子在地上猛然的拍碎，鬼市本身安静，这一声盘子的碎声一下子传的老远，那汉子站起来大呼了一声道：“茬子！”

        鬼手意识到不妙，一步跨向前去捏住了这个三角眼汉子的脖子，可是已经晚了，这汉子似乎摔盘为号，那一句茬子似乎也有其他的意义，那些买主呼啦啦的散去，卖家们则是一个个的抽出家伙朝着这个摊位儿围了上来，短短的一瞬之间，一个个手持家伙事儿的摊主把三个人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个个凶神恶煞浑身上下都是草莽气息。毛师傅和鬼手把太爷爷挡在身后。

        那三角眼的汉子虽然被掐住了脖子，却是对着人群用手比划着什么，这时候人群前方的黑脸汉子走上前来，对太爷爷三人比划了一个手势，太爷爷赶紧道：“各位好汉，我没有什么恶意，不懂咱们鬼市的规矩，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明示。”

        这黑脸汉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张开嘴巴对着三人说道：“天黑里野麻雀，道个万，何处登高楼？”

        太爷爷正要道我不是你们行里人不懂这话，那鬼手却眯着眼道：“凤凰不落枝头，跟夜叉同路，牛头马面同行，单靠一双招子，高楼太冷，不若地下龙楼。”

        太爷爷一看这是鬼手与这黑脸汉子对上话了，果然，那黑脸汉子脸色缓和了几分，再次的对鬼手抱拳道：“不过九条岔子河，容不得宝地真龙，真龙上岸，入的那道门，烧的哪炷香？”

        鬼手道：“入的是天师府的庙，拜的是指菩萨的神，烧的是头道香。”

        说完，鬼手解下背在背后的马爷头颅丢了过去，那黑脸汉子捡起了那包裹打开一看，他倒也不惧，只是提起那头颅对鬼手抱拳道：“龙王庙也怕水冲，且歇着。”

        鬼手放开了那个三角眼的汉子，而那黑脸汉子则是分开了人群朝着鬼市的里面走去，黑脸汉子走后，其余的商家依旧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三人，太爷爷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鬼市的黑话您也懂？”

        “不过是外行的行话，那黑脸汉子也是个下墓的，不过是摸金校尉一派，他闻到我身上常年下地的死人味儿，知道我是盗门的人，于是便通上了话，我告诉他我们是原来的，来找张爷，带了礼物，他现在去通报了，看来这个张志成在这个鬼市里还有几分威望。”鬼手道。

        毛师傅笑道：“张志成若真的有神来之手的手艺，在这鬼市里混成真神也不奇怪，能鉴真的人未必能造假，能造假的却绝对能鉴真，他这样的人，在这种地方是真大爷，看来我们没找错人。”

        正在几人说话间，那黑脸汉子已经折返了回来，他脸上这次十分客气，对着三人弯腰施礼道：“爷有请。”

        其余的商家得了黑脸汉子的话，纷纷的让开了路，他们并非是跟太爷爷他们有仇，而是混这行吃这口饭必须有的警惕，一旦放下了警惕，他们甚至看都不愿意多看太爷爷他们一眼，毕竟做这行的是求财，谁愿意得罪人？

        看到这一幕，太爷爷不禁感叹道：“不管是哪碗饭，端起来容易，吃到嘴里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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