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如何试探你的，说清楚点。”顾云舒为她的汇报能力感到着急。
裴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a怀疑你是另一个组织的，但是没有怀疑你是安全部的，也没有怀疑你不是姜尤未。”
裴双一怔，随即暴跳如雷，恨不得过去挠花他的脸。
“你他妈是人吗！现在我的生命受到威胁，你还在这纠结这个组织那个组织！管他哪个组织，被拉塞尔公会发现下场不都是垃圾桶？”
顾云舒罕见地没有反驳她。
裴双坐在秦修对面，一字一顿道：“我要退出卧底行动。”
秦修慢吞吞道：“现在退出，有点太可惜了。你已经成功打入拉塞尔内部，现在还牵扯到另一个未知组织……”
“所以我就算死掉也无所谓吗？”裴双打断他的话。
偌大的办公室，无人开口。
“安全部每天都在死人。”良久，秦修意味不明的声音才在办公室响起。
“不管你是如何进的安全部，你只要成为其中一员，你都会变得身不由己。无人渴望死亡，可死亡，却笼罩着每个人。你能做的，只有动用你的聪明才智与能力，尽力避开死亡。”
裴双眼神逼人：“你无法pua我。我寻求的不过是退出卧底。”
秦修缓缓躺倒椅子上，似乎累极了：“我不想用冰冷的法律条文束缚你。然而事实上，你不做，等待你的的确是牢狱之灾。”
裴双：“你在威胁我。”
秦修：“我在提醒你。不过看在你哥哥的份上，还有一种办法——你交出伪装者的能力。”
“你这跟我要去送死有区别吗？”
曾经有科学家做个这个实验，他们把一位觉醒者送上手术台，给他全身大换血，想把他的能力提取出来。但是尽管手术流程没有一丝差错，这个觉醒者最后还是死了。
科学家给出的结论是：当觉醒者觉醒，超凡能力保存在血液之内，但同时也和器官发生作用。所以即便换血，一旦当觉醒者失去那份超凡能力，必死无疑。
“区别是你在拉塞尔公会可以活，在这你要么送死，要么坐牢。”
秦修的话实在太过无情，太过难听。
裴双不由侧目。
顾云舒适时缓解一下气氛：“在a那边并不是全然无解，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心理师那边，让他催眠你。”
“心理师？”
顾云舒：“嗯，他很厉害，甚至可以达到洗脑的效果。如果拉塞尔公会用测谎仪，那么光凭你自己是没办法应付的。他可以催眠你，让你短暂地忘记一段记忆，或者说，加上一段记忆。”
裴双很狐疑：“这么厉害的吗？对了，我在北区见到一个把自己意识上传，改造成机器人的人。北区还在流通脑芯片，有人还在研发，你们应该派人过去清缴。”
顾云舒和秦修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秦修立即加派一个临时任务：“我需要你去调查这件事，当然，这只是顺带的，你的主要任务还是之前那两个。”
顾云舒：“先说说姜尤未那个卧底组织，你有了解到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有个名字，叫渡鸦。他们说给我基因药剂，任务是杀了a，列出公会核心人员的名单。”
“无方，在数据库里搜索渡鸦。”秦修说道。
“搜索完毕。”冰冷的电子音在墙上投影，列出大约几十个案件。
全部都是极端事件，“渡鸦”二字不是某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快跟拉塞尔公会差不多了。
“他们犯了这么多案件，你们为什么还不抓他们？”裴双不满。
“案件归属地的治安官没有提出异议或寻求帮助，那安全部能做的也只有汇总信息。”
裴双：“有人员照片或者视频吗，我今天见过那个人，或许可以认出来。”
墙上的照片开始缓慢地滚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概翻了几十张照片后，裴双叫停。
那是一段监控，那个觉醒者站在高处，声嘶力竭，满怀激情地唱着歌。看口型，应该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视频的底下，写着一行小字。
觉醒者：歌唱家温朗。
秦修：“无方，调出温朗的信息。”
页面切换，这回是在公民信息库里搜索，有3954个人叫温朗。无方匹配面部数据后，没有找到相应的人。
顾云舒：“要么是假名、要么没有户籍信息，要么……在414事件中，他的公民信息被抹掉了。”
裴双眨了眨大眼：“414是什么？”
“十几年前414号，无方曾被入侵，虽然入侵时间只有两分钟，但是大量的公民信息数据和备份还是丢失且不可恢复了。为了避免恐慌，政府用公民信息更新这一理由重建了大部分公民档案。但是也有许多人，没有再来补办过。那些没有来补办的，可想而知都是什么人？”
裴双被深深地震撼了：“无方被入侵过？幕后主使抓到了吗？”
顾云舒的脸皮微微抽动，“是两个天才高中生，据说是比赛，比谁先入侵。”
裴双开始怀疑安全部的实力了。
顾云舒：“不用担心，那是无方在使用初期遇到的问题，后面无方更新了不知道多少代，各方面严防死守，无数人在监管着它。万一，我只是说万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启用应急方案。”
相比无方被入侵，裴双还是更担心自己多一点：“那我怎么办，这个人要我老时间老地点联系他。”
秦修这时叹了口气，“最近睡眠质量有些差，你们可以出去商量吗？”他在躺椅上辗转难眠，花了足足两秒才入睡，梦里似乎还在叹气，愁的不行。
裴双默默握拳，跟顾云舒去到他的办公室。
“组长已经多少天没合眼了，体谅体谅。”如果不是裴双行动太过出其不意，顾云舒也不想把组长叫醒。
“渡鸦那边怎么办？”少了秦修，裴双的态度逐渐嚣张起来。一进办公室，就横躺在转椅上，不停地转圈圈。
“稍等。”顾云舒把灯打开，拿出自己的手环，似乎在翻阅什么资料。
裴双转了半天，脑袋都转昏了，终于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他在记仇！
她一个箭步想去抢他的手环，顾云舒早有准备，“啪嗒”一下关掉记事本。
绿色灯光熄灭那一瞬，裴双只模糊地看到“13”这个数字。
看样子，她今天又犯了十个错误。
“你记着，等我卧底完了，你一定会死的。”裴双悻悻地威胁他。
顾云舒十分道貌岸然，丝毫不惧：“14，……”
裴双把自己丢到椅子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顾云舒记完仇，打了通电话：“倪好，下班没？这里有个成员，等会儿需要你对她进行催眠洗脑。”
挂掉电话，他望向裴双：“你跟a说，你没有同意那个温朗的邀请，且拉塞尔公会内部成员大多都经历过这样的事。那为何你不顺水推舟？”顾云舒反问道：“你有出卖过拉塞尔公会的消息吗？”
裴双摇头。
“那不就好了，你的任务是向我们传递消息。既然没有那个精力，且有生命危险，而且还不知道与渡鸦的联系方式，那你就别理这个组织。”
一番话醍醐灌顶，裴双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觉得有些尴尬，在她这里无解的一道题，却轻轻松松地被顾云舒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这样显得她很蠢。
“接下来你每天都跟着a，多做做任务，积累积分。一定要一口咬死你没有同意那个组织的邀请。至于基因药剂，姜尤未是得了绝症才想用基因药剂铤而走险。那就让医生把她的病情改轻一些，要钱却不致命，这样就算温朗跑到a面前给出理由也站不住脚。”
裴双抱着靠枕，一脸生无可恋。怎么她就没想到这一招？大半夜兴师动众的，就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题？
“他万一找上门怎么办？”
“搬家，换卡。姜尤未和渡鸦的联系应该不深，他们不会为了你而锲而不舍的。安全部也会帮助你尽快缉拿这个人。”
裴双尴尬地笑笑，挠头：“那让那个心理师给我催眠吧，他能催眠到什么程度？”
顾云舒：“你甚至可以短暂地忘记你自己。如果你不放心，以后我去饭馆——”他突然一顿，表情变幻：“上次你是不是投诉了我？”
“啊？哈哈……”裴双假装没听明白。
顾云舒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以后带着他对你催眠。”
裴双：“我们换一家吧，温朗也知道这家。”
“嗯。”
心理咨询室内，一个身穿安全部墨绿色制服的男人早已等着，他肤色白皙，狐狸眼微微上挑。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转过头来，直接无视顾云舒，把他背后的裴双浑身上下扫了一遍。
“小妹妹，你好啊。”他举手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过分阳光的笑容抵消了刚刚那一眼造成的不适。
裴双很礼貌，抿出一个微笑：“你好。”
顾云舒扭头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裴双立即拉着一张脸，瞪他。
“先签个保密协议吧，接下来在咨询室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透露哦。”倪好招招手，裴双屁颠屁颠地去签了。
接下来是体检，倪好解释道：“电击对身体素质有一定要求，不过我看小妹妹你身体很是硬朗，应该不成问题。”
裴双手抖了一下，用眼神质问顾云舒。
顾云舒耸了耸肩：“我又不是心理师，这是他们的流程。”
“小妹妹，科技在进步。我们不能仅仅只发挥人的作用，也要与时俱进。事实证明，电击对洗脑有很好的促进效果，你放心，电量都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我们也会给你打麻药。”
裴双点点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因为算是紧急任务，体检很快，报告在半小时之后就出来了，显示一切正常。
之后几人去了另一个纯白宽阔的房间，巨大的医疗机器和数个显示屏几乎摆满了整间房。房间中央，艾琪背对着众人，疯狂踢着手术台，邦邦作响。
“师姐，愿赌服输，你这样可不好哦。”倪好放轻脚步，猝不及防冲上去吓她。
艾琪被吓得回首就是一拳，机械臂带起的风把倪好的发丝吹得往后飘，在即将打到那一秒，艾琪硬生生止住了。
她一脸苦大仇深地抓抓头发，闷闷不乐地让开手术台。
倪好笑眯眯的：“现在，请师姐去为我准备医疗器材吧，有人要洗脑。”
“知道了。”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去准备麻醉剂量。
裴双看到这一幕，默默扶额。
她脱掉外套躺到手术台上，倪好在她脑袋上贴满了各种冰冷的贴片，戴上面罩后裴双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地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子很重。她只能看到几个黑影。
两个比较大的黑影俯下身对她和一个小黑影说着什么，然后他们离开，再也没回来。
她依偎在小黑影怀里哭泣，小黑影突然推开她，变成大黑影也离开了。
裴双觉得很难过，她想追上那个黑影，一直在黑暗里奔跑。可是那个黑影越走越快，她摔倒在地上。
另一个黑影出现了，他把她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哄着她。他把她带到黑影做成的家中，接着几个大黑影频繁出现。
一声巨大的枪响之后，那个黑影死了。出现了另一波黑影，为首的黑影教她开枪、暗杀，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出去挡子弹。
她用那个黑影教给她的身法，把他推了出去。
接二连三的枪响过后，世界出现了一丝血丝。
血色越来越重，似乎要覆盖住整个世界。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躲避那些鲜血，遇到了一个带着面具的黑影……
“分析很成功……她一定能……这些都是保密的，放心……”
手术台上的裴双，模糊地听到有人在交谈。她睁开眼睛，那群人面对着她，问她：“你是谁？”
她昏昏沉沉，反胃想吐。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扶她到垃圾桶边，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
“裴双，记住你是裴双。但是在拉塞尔公会，你是姜尤未。手术效果不会持续很久，大概半个月。如果她们用上测谎仪，你就放空自己，按照脑子里想的去回答，记住，千万不要去想反驳自己。”
裴双认出他了，是顾云舒。她开始回想之前的事，有个模糊的轮廓，但是细节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天色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我送你到车站。”
裴双腿软走不动，她抱着垃圾桶，本能地排斥“回去”。
她开始流泪，大喊大叫：“裴合，裴合！大春、龙哥！”
“啧啧啧，看来效果很明显啊。”倪好凑过来，大春和龙哥似乎都是那个资料包里的人名。
顾云舒把裴双拽起来，拖着她往外走。
被冷风一吹，裴双冷静许多。两人来到安全部大门外。
顾云舒：“现在大量的资料塞入你的脑海之中，你记忆错乱很正常，不必担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消化一下就行了。记住在被检查时，一定不要试图抵抗！”
裴双“嗯”了一声，扭头就想走。
顾云舒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住她。他在西装口袋里摸了摸，塞给她一颗糖。
裴双捏着那个糖纸愣了愣。
裴合每次外出任务回来时，都会给她买这种糖。
“回去吧，”顾云舒叹了口气，“姜尤未不爱吃糖，记得在到家前把它吃掉。”
裴双吸吸鼻子，立刻把糖纸撕开，把糖含到嘴里。
她心情好了很多，眯着眼睛跟顾云舒道别。
坐上轻轨，再到二号线。照例去厕所伪装成姜尤未，踩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月光，她回到姜尤未的家中。
将近一天一夜没睡觉，她困得不行。正打算躺下时，寂静的家中，响起了规律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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