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尘埃落定
自那日在街上撞到杜南亭被抓走,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毫无消息。
苏暮莞懒得向谢濯打探,既已决心与此人划清界限,他的任何事也与她无关。
昨日,她收到帖子邀请前往荷花园游玩。
帖子上落款处是周家主母朝阳县主,她猜测这是周幸生的意思。
都已经惊动县主,可见周幸生对姝儿并非全然见色起意,而是有心娶之。因着姝儿对周公子屡屡回避,她本打消了撮合的心思,可帖子一来,又动起做红娘的念头。
更何况正是赏荷花的好时节,荷花园內亭台水榭,风景秀丽,倒是值得一赏。
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劝动林云疏一同前往。
荷花苑外,谢龄音款款而来,三人便结伴而行。园内仿淮南的园林建造,一步一景,清雅宜人,大家赏得很是尽兴。
到底是暑日,晒得慌,她们去茶室歇息,恰好遇见谢濯和周幸生在品茗吟诗。
见到林云疏,周幸生眼睛里的光彩四溢,连忙起身相迎,有意坐在他对面。
侍女们鱼贯而入,增添茶水和点心。
周幸生就着茶,说起荷花园的四时风光,从春景说到冬雪,又说到秋天红叶飘零。
一旁的林云疏也不答话,只是静静听着,有时莞尔一笑低头喝茶。
周幸生见她一笑百媚生,顿时兴致越发高昂,口若悬河,
看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而姝儿脸色越发难看,苏暮莞听着都替他尴尬,可又不敢打断,生怕失了礼,只好慢悠悠啃手里的一牙西瓜。
她知道,姝儿对周幸生态度冷淡,真真是毫无兴趣。按理说周家的家世,保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是绰绰有余,他却无动于衷,可见他绝不是贪慕虚荣的女子。
按理说,周家未见得会容得下姝儿,做正室不易,做妾室更未见得舒坦。
正当时,姝儿与李叔相谈甚欢的一幕乍然闯入脑海,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若姝儿已有人选,这事就更加轮不到她费神。
如此这般想着,苏暮莞下定决心把这事撂到一边不管了。
等周幸生停顿间隙,她看到对面的谢濯正兀自发笑,想来已是察觉到周幸生尴尬的处境。
此处都是几个熟人,她便调笑道:“谢大哥可是有什么趣事,说来与我们听听。”
谢濯抬头怔愣片刻,将目光移到林云疏身上,顺势拿起一牙西瓜笑道:“我不过是对着如此美景,看到才子佳人,很是赏心悦目,心情倍加舒畅。”
又问对面一直干饮茶的林云疏:“王姑娘,西瓜香甜可口,不吃一块吗?”
林云疏轻飘飘看了眼西瓜,幽幽道:“妾身体寒,谢大人多吃些。”
体寒?
谢濯朗声一笑,又吃了一块。
原本将一牙西瓜拿在手中想要献殷勤的周幸生默默收回手。
见状,苏暮莞起身道:“周公子,这园中你最熟悉,可否带我们去逛逛?”
她本想着给他俩更多相处机会,哪想林云疏低头扶额,似头痛难当。
“可是头疼?”
林云疏轻“嗯”一声。
苏暮莞略微倾身看向窗外,荷花池边有游廊,中间亦有小桥可直通对面,便道:“妹妹先歇息,我们去游廊散步。”
又拿一小块西瓜递给他,“这天日头毒辣,晒得头疼,西瓜可解暑热。”
林云疏接过,低头秀气地咬了一口,抬眸柔声道谢。两人视线相触,他不自然地撇过头,低头吃瓜。
片刻后,苏暮莞一行人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远,林云疏松口气。
方才突然后脑钝痛,险些要了他半条命,眼下才略微好转。正欲再取一块,突闻大笑,不禁抬头看来者何人。
“王姑娘体寒,少吃些罢。”
竟是谢濯折返回来,阴阳怪气笑话他。
“你回来做甚?”
谢濯笑嘻嘻地拿起座位上落下的玉佩,笑道:“看你病得不轻,担心你啊。”
“嘁”了一声,林云疏两腿搭在矮凳上,字字如刃:“他如何了?”
问的是杜南亭受杖刑一事。
“剩了半条命。”谢濯靠近,“此事已算圆满,你还要继续留在苏家吗?”
林云疏眉头微皱,他一身襦裙女儿身,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风花雪月之事。
见他担心,故意吓唬道:“怎么,你怕我把菀菀拐跑了?”
“这倒不是。”谢濯双手抱臂靠在门柱上,摸了摸鼻尖,“我看着你挺喜欢她的。她若喜欢你,我大可放手,绝不勉强。不过……”
他上下打量林云疏,“好像周幸生更喜欢你一点。”
说完还得瑟一笑,旋即又回到一脸肃色。
“清晏,朝廷里不少人虎视眈眈,你还是早些回府,以免节外生枝。”
林云疏知晓他担心何事,只是眼下系统任务没做完,他不能离开苏家。
“等时机合适,我会找个由头离开。你且放心,我对她没有旁的心思。”
“这话可别说太早——”谢濯的话刚起了个头,就听到动静,一群女眷乌泱乌泱往这边来。
“为了菀菀着想,等这事完了,就告诉她吧。”
快速说完,谢濯即刻放下手中的西瓜,离开茶室:“王姑娘好好歇息,我去陪菀菀散步了。”
林云疏登时脸色就白了。
这小子,一口一个菀菀,存心的吧。
翌日,林云疏正在屋子里小憩,收到离影传来宫中消息。
张侍郎因私收贿赂,帮行贿考生得以冒籍考试,被处以笞刑后,流放南境荒芜之地。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皆受到惩治,震惊朝野。
丞相章灏率内阁向皇上提出建议,剥夺冒籍考生的全部功名,使行贿之人终生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并举荐同乡许之宥上任礼部侍郎之职,命翰林院彻查过往卷宗,以此肃清科举公正之风。
由此,章灏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仍稳坐左丞相之位,笑看春风。
不过这些均在林云疏意料之中,他对于官场的勾心斗角早已轻车驾熟。
若非为完成支线任务,他并不愿如此轻易就把杜南亭给办了。小鱼儿留着,大鱼更容易上钩。如今小鱼小虾吓跑了,大鱼亦有所防范。
往后想要一举扳倒他,更难了。
他把弄着扳指,心思沉重。
「宿主,恭喜完成支线任务,任务礼包掉落」
闻此,林云疏怏怏不乐地点开大礼包,扫过一眼便关上。
「宿主,为何闷闷不乐?」
他背靠在引枕上,并未回答。
隐患不除,朝廷难安,想到苏暮莞归根结底属于这个小世界,如若他只是完成主线任务离开,能够保证她后续的人生圆满吗?
先前他只了解原男主和女配的剧情,不过是这个小世界冰山一角。现下他要知道更多信息,唯有如此才可从根本帮助苏家解除困境,保苏暮莞一生无忧。
“诗圣,请加载谢濯的结局。”
谢濯,应当是可以呵护苏暮莞一生的男人。
「系统加载中……」
「系统加载完毕」
稀碎的画面如阳光下的金屑一般涌入,直到最后,连谢濯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在作者的认知里,他不过是书中无关紧要的角色」
林云疏沉默。
书中原剧情是依据原书作者的三观和认知构建,而这些不过是小世界的一块地图,连系统都不能帮助他俯瞰整个世界。
那系统还有何用?
他脸色越发阴沉,怀疑自己经历的过往,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锦衣华服里面,规则也是如此?”
「宿主,请勿越界」
他不再询问诗圣。
经验告诉他,仍然只能靠自己探明真相。
他起身往屋外走。
远处传来脚步声,奈何日光晒得他一阵眩晕看不清人。
他抬起团扇遮挡,待渐渐适应外面的光线,才看到月门之外走过来的人。
谢濯一身暗色锦袍,深目高眉,苏暮莞一身浅白素群,乌发白肌,两人结伴而行如同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他鼻尖微微一酸,扶着门槛兀自垂下头去。
他自是希望苏暮莞找到好归宿,若是能嫁给“晋王”,下半辈子都不必愁了。可他终究是要走的人,待他走了,“晋王”会从一而终吗?
如此一想,谢濯更为可靠。
下一瞬,看到谢濯身边的苏暮莞言笑晏晏,他心脏骤然紧缩。有些东西是无法掩饰的,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后脑勺猛地一抽,又是一阵钝痛袭来,登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苏暮莞加快步伐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清亮明艳的眸子里溢满烦忧。
“头疾又犯了吗?”
纤细温热的指腹触及后腰,女人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惊得他猛然推开,霎时耳根滚烫。
苏暮莞不解地看向他。
林云疏知道反应太过激烈,慢慢扶着头由着她靠近,身子却有意识地往另一侧倾斜,靠着门柱坐在台阶上,以免与她肌肤相触。
男女有别,将来若是有相认一天,总归要留有余地,不能毁她清白。
他打小没有母亲,有些孤僻,只与姐姐亲近。后来设计界有了名气,接触的女人极多,可真情假意虚虚实实他并未对谁动过心,那些想凑过来的女人甫一近身被拒之千里了。
后在《锦衣华服》里,官场上尔虞我诈,过的是赤焰舔血的日子,终是孑然一身。
好像只有这个女人,让他不那么抗拒。
鼻间嗅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内心安定又舒适,由她的手轻按太阳穴,头痛亦缓解。
那样子落在旁人眼里,便是极为乖巧。
苏暮莞微微一笑:“姝儿,你还记得那夜遇袭吗?正是杜南亭和张侍郎串通要杀你,不过他们二人已被押入大牢,还牵扯出更不耻的勾当。我们都可安心了。”
林云疏略作惊讶状。
谢濯摸了摸鼻尖,脱口而出:“他早已知晓。”
苏暮莞疑惑。
林云疏头皮一紧。
前几日他和谢濯商议,等尘埃落定就告诉菀菀真相。看这样子,谢濯已不打算隐瞒。
果不其然,谢濯突然走台阶抚掌大笑,“事情是这样,其实晋王——”
林云疏蓦地起身,一个不小心踩到裙角,整个身子径直栽倒在谢濯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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