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齐氏

对比皇城内因太子骤病乱成一片，聆笙轩内则显得宁和温馨不少。
今夜，青逾明难得没如往日那般通宵达旦，而是早早休息，陪女儿乐乐呵呵地享用晚膳。
父女俩久未见面兴致颇好，不知不觉都有些吃多了，便一道起身到齐府的后花园内边散边消食。
青晗与父亲闲聊着，说着说着便谈到了皎皎的事情。
“爹，您到石原这般久，可有发现哪户人家疑似是皎皎的家人吗？”
“并无，”谈起这个话题，青逾明不由叹了下气，“为父雇人打探过，也派人上衙门里去查问，没有发现哪户人家有遗失女婴的。”
闻言，青晗并未显得失望，她早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个不满周岁，玉雪可爱衣着华丽的小女娃，如果不是人为故意，怎么可能独自出现在人满成堆的集市？
如果皎皎真是为人恶意抛弃，要找到她的家人怕没那么容易。
何况这样会将孩子置于危险的人家，便是找到了，她也不放心将孩子交还给他们。
如是想着，青晗道：“也罢，寻不到就算了。反正皎皎注定了是咱家的人，找不到生身父母也没什么。”
“是是是，皎皎是青家未来的儿媳妇，这辈子亏不了。”
青逾明觉得好笑。
当初他和妻子见皎皎生得玲珑可爱，又与青家十分有缘，于是起了心要将皎皎收为养女，哪知道竟遭到母亲和女儿的强烈反对。
记得当时她们口径可一致得很，异口同声就说皎皎生来就是给青家当儿媳妇的，不能做青家的女儿。
那时他与妻子只觉得可乐可叹，毕竟那时侯妻子连身孕都怀不上，又何谈儿媳？
偏偏这祖孙俩说得斩钉截铁，异常确定。
搞得青逾明夫妻都有些将信将疑，谁知不久，妻子就真得怀上了。
虽然尚不知妻子怀的是男是女，但他心想，若是真能一索得男，让皎皎做儿媳，他倒是乐见其成。
“不过为父也实在好奇，当日你娘亲尚且未有孕，你和你祖母就何以如此肯定？”青逾明问道。
青晗笑笑，“没有任何缘由，大概就是一种感觉，我一看到皎皎就觉得她注定是我的弟妹。”
青逾明只觉得神奇，未多说什么。
父女俩在园子内绕了一圈，觉得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便沿着来时路返回。行至一静谧处，却闻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女子的啜泣声。
青晗循声望去，便见远处水榭内一姿容窈窕的女子正掩面而泣，虽然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女子样貌，但她几乎立即确定此人便是齐氏无误。
何况，边上还有一个熟悉的丫鬟环儿正站着安慰呢。
她不由挑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齐氏哭泣了。
不知这位齐大小姐，司家当家夫人心底有甚委屈，怎会时常悲伤？看样子还十分不能为外人道。
青逾明只觉得尴尬，乘着齐氏未察觉，拉着女儿从另外一条路悄然走了。
回到聆笙轩，青晗不由好奇地问道：“爹，齐姑姑的事您知道吗？”
青逾明拢眉，“你几时也开始打听起别人的私事来了。”
青晗解释道：“也算不上打听，就是问问，女儿怕明日去给师婆请安时撞见了，不小心犯了人家的忌讳。”
午晌之后父亲领了她拜见齐伍先生，先生大约看她还算精乖，特许她称一声师公。
既然拜了师公，那孟氏她就得称师婆，而齐氏她也需称一声姑姑了。
闻言，青逾明的眉头才舒开，道：“其实关于你齐姑姑的事，为父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是偶尔听见这府中下人以及老师师母提过几嘴。
我只知她是老师唯一的掌上明珠，自幼细心栽培，她举止娴雅，才情横溢，闺中时便颇有才名，尚未及笄求亲者已络绎不绝。
可惜，前年你齐姑姑骤然生了场大病，缠绵病榻一年多，吓退了不少求亲的儿郎……”
“病了一年多？”青晗微疑。
白日自己与齐氏迎面相见，看她那模样与却与常人无异，竟不知她当初生得什么病，居然病了那般久？而且痊愈得如此彻底，半丝后遗症都未曾留下？
青逾明不由唏嘘，“是啊，要不是因为这病给耽误了，老师师母又怎会愿意将自己唯一的爱女远嫁到庆原司家去。山长水远，便是想看顾也看顾不到。”
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
青逾明正感慨不已，而有人却是后悔不迭。
“唉，你说当初我怎就那么糊涂，非把那孩子弄走？现下兰儿回来找了，叫我拿什么赔给她？”
孟氏垂泪叹息，一脸的懊悔。
当时，她也是猪油蒙了心。
一心想着这孩子来得不名誉，留着要是被人发现了迟早败坏家声，连累丈夫一辈子清誉，这才使人将孩子带去抛弃。
虽然她事后她马上后悔让人去寻，可惜孩子就像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踪影。
这些日子，不止丈夫怪她，便是她自己的良心也在谴责。
“当日你那么做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齐先生沉着一张脸，漠声道。
即使时隔这么久，再重提此事，他还是忍不住愤懑负气。
只是相比从前一味怨老妻不慈不悯、狠心抛弃，责女儿任性妄为、一意孤行，他更怪自己未对妻眷缺乏约束，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见丈夫面色难看，孟氏心底一凛，不敢再说，唯恐再度触怒丈夫。
“事已至此，埋怨怪责追悔也都无意义了，就当那孩子跟咱们家、跟兰儿没有缘分吧。”
齐先生喟然，就此将错就错吧，让一切各归各位，回归正途。
“告诉兰儿，当初是她自己选择抛下孩子嫁入司家的，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没回头路。余生安安心心地做她的司家当家夫人，那些前尘往事就都忘了吧。”
孟氏闻言不由深长地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只盼她那惯来倔强任性的女儿这次能听得进人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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