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顾烟看了一眼做完的试题，基础题和简单综合题的完成度和准确率都不错，大题涉及着其他的知识点，暂时还做不出。
钟庭深初次尝试，但似乎挺适应顾烟关于数学的这套学习理论。干脆趁热打铁，周日一整天都用来补数学。
冯秋苓买菜回来，看到顾烟换在门口的鞋子，客厅却没人，估摸着已经开始上课了。轻轻推开卧室的门，顾烟一脸认真：“这个我刚讲过的啊，你看到这个插队啊，摸球啊，派人去参加活动啊，就都是排列组合问题。”
书桌在门的左侧墙边，顾烟的位置可以用余光瞥到卧室门，停下来喊了声苓姨，钟庭深跟着回头。
“你们继续，我去做饭了，不打扰你们。”冯秋苓顺手关上了门。
一瞬间似乎有些奇怪的氛围蔓延，钟庭深用食指蹭了蹭鼻子，回头继续：“就简单粗暴的记住这三种情况吗？”
“嗯，先确定是排列组合的问题，再找关键词看对应哪种策略，策略有十几种，我列出来的六种是常用的，概率更高。”顾烟的眉头皱着，似乎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点头肯定自己的方法，这样足够应付考试应该就行了。
一天的数学，足够让人脑袋爆炸，尤其是对数学无感的钟庭深来说，是彻头彻尾的折磨。顾烟却仿佛在跟人分享自己的宝贝，上午还规规矩矩的坐着讲题，午饭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活跃起来。
大概是熟悉的记忆逐渐唤醒，两人之间的尴尬屏障逐渐消除，顾烟讲到激动时，干脆站起来连比带划的讲解。
钟庭深虽然不太理解，讲数学题为什么需要这么丰富的肢体语言，但不得不承认，顾烟比划着大圆圈做切线、凭空跳跃着想象自己在插队，让他觉得数学也没那么枯燥了。
——
周一，钟庭深照旧去学校上课。虽然他还没正式出道，但公司不定期的自制综艺和电视剧的小配角出演，总有人抱着有明星或者可能是未来的大明星在身边的想法，然后偷偷摸摸的拍照或者录视频。
顾烟想起那天电梯里徐峰对她的戒备状态，明白应该是在防备有些奇怪的粉丝，或者根本称不上粉丝的心理怪异患者。
没有搭苓姨的车，顾烟照例自己骑车去学校。保送的手续还在处理当中，上周教务处的周老师通知她缺一份个人基本信息的材料，准备今天去学校补办。
“周老师，我走啦~”顾烟还是穿着校服，一脸轻松的从教务处出来，随手关门。
周丛看着顾烟的马尾在门口消失，不禁跟后桌的老师感叹：“你说怎么能养出这么棒的姑娘呢，又聪明又漂亮还有礼貌，办事也妥帖，每次看到她笑着进来，我这心情都跟着变好。”
后桌的老师早已看开，听天由命的表示：“想想自己的基因，有时候也不怪自己孩子啊，不能强求。”
顾烟没听到身后办公室的感叹声，准备下楼梯的脚步收回来，钟庭深就在楼上的档案室，迟疑一会还是踩着楼梯上了楼。
——
安排出来给钟庭深的是最小的一间档案室，平时堆着没发完的册子材料或者各个班级活动留下的宣传牌。
顾烟一个没留意走过了档案室，又不确定的倒退回来，弯着身子在窗户边左右张望。窗帘完整的落着，透过掀起的角落缝隙确认钟庭深确实在里面，才敲开了门。
室内的灯大开着，对面墙上的玻璃窗大概没落窗帘，隔着档案柜投来一点光亮。两张课桌拼成的临时桌面上，一半堆着各科的书本、习题册和试卷。
钟庭深随着开门声抬头，不同于一般学生的寸头，偏长的头发乖顺的搭着，没有造型，额前的刘海有几缕杂乱的起飞。这是顾烟第一次看见钟庭深戴眼镜，黑色金属细边框，看起来似乎比在家的时候憔悴些。
“哥，你近视了啊。”顾烟站在门边，没再往里走。
钟庭深并不知道顾烟今天要来办手续，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还诧异着，听到问话才紧着答：“有一点点，戴着感觉舒服点。”
“哦哦，我来教务处办个手续，经过你这就来看看你了。”顾烟笨拙的解释自己的出现。
“我晚上九点回来，今天继续补课吗？”
“啊，好啊，那我九点过去。”顾烟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变，聊起了补课安排。“不过周末就只能补一天了，我五月有场比赛，要开始恢复训练了。”
“什么比赛？”
“青少年组的卡丁车比赛，我之前资格攒够了，想试试a赛。”顾烟尽可能简洁的解释出来。
“那你继续哈，晚上见。”钟庭深明显是在题目中被她打断的，敲开门对上他的眼睛，才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迅速结束寒暄，顾烟退出去关上了门。
门后面挂着高考倒计时的纸牌，钟庭深看着减少的数字真的很矛盾，每分钟都想拆开用，努力多背几个知识点；又想时间快快的过，这种煎熬和不确定性，每一秒都在挣扎。
顾烟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突然出现又迅速的离开了，钟庭深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以前只会跟着他的小朋友，现在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居然感觉到了欣慰，烦躁的心莫名安定下来。被自己的想法吓到，钟庭深甩一甩脑袋，继续埋头啃题。
——
备考期间，钟妈妈几乎全心力的投入陪考状态，每天接送加做饭送饭，一件不落。
晚上钟庭深到家的时候，顾烟正坐在沙发上，头歪在顾爸爸的肩膀上玩手机，电视上播着晚间新闻。两家门对门的住了很多年，一直关系很亲近。下了手术台的钟予涛，遇到了出差回来的顾凌琮，两人坐着看新闻聊会天，是惯用的放松方式。
“爸，琮叔，我回来了。”
钟爸爸作为肝胆科主任医师的工作很忙，经常连夜手术第二天还要坐诊，加上钟庭深长期不在家，父子两人的交流很少，偶尔从妈妈手中接过电话，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几句注意身体，要努力要相信，再辛苦自己选的路都要坚持走下去。父子间处的仿佛上下级，硬邦邦的。
“哎，小深回来了啊。”相比之下，顾凌琮可能是出于律师的职业习惯或者习惯哄着宝贝女儿的缘故，很主动的接话，“最近学习辛苦了吧？”
“还好，琮叔，我之前落下太多了，只能再抓紧点了。”
钟庭深书包都没摘下，直接拐进厨房洗手，出来时顾烟已经站在卧室门口等着他了。
钟妈妈直接进房间去换家居服，钟庭深路过水吧台喝了口水，走到顾烟身前，转身对两位爸爸说：“我们先去补数学了哈。”
钟予清摆摆手，示意进去吧，钟庭深拧下把手，让顾烟先进去，随后跟在身后进门，然后关上了门。
顾凌琮看着关门的卧室，啧的一声，突然觉得哪里情况不对劲，“老钟，我女儿跟着你儿子进了他的卧室，是不是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桃子给他补数学嘛，小深要高考了，你瞎想什么。”钟予清盯着电视新闻，完全没有觉得不对，甚至看着近日轰动的金店抢劫案，露出了微笑。
冯秋苓从卧室出来，就看到顾凌琮站起来原地踱步了一会，突然就起身往家走。“哎，怎么就走了，我给你们泡个茶啊。”
顾凌琮头也不回，念叨着“回去得让她妈妈提醒下桃子，这可不行哦。”冯秋苓看着顾凌琮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听到对面的开门关门声，回头钟予清还在看着新闻笑，有些莫名。没再多问，准备去给孩子们洗点水果。
——
顾烟完全不知道门外老父亲的挣扎，正在认真看着钟庭深递过来的试卷，准备尽量避免重复白天课程涉及的知识点，提高效率。
当事情的迫切度和自身的责任感同时顶格时，即使是无感甚至厌恶的事情，钟庭深都会投入百分之百的努力。好在顾烟对数学有着无限的热情，两人经过周日的补习磨合逐渐找到了节奏，有条不紊的进展着。
钟庭深再次开始做题的时候，顾烟出来客厅溜达。
冯秋苓忙招呼的指着茶几上摆着的清洗好的蜂糖李，绿色里透着些微的黄色，看起来是很酸涩的颜色，但四月的蜂糖李确实是应季的水果，成熟的甜一点也不腻人。
顾烟接过在厨房里一直温着的牛奶，看着冯秋苓另一只手上端着的咖啡，有点诧异：“苓姨，这么晚你还喝咖啡啊？”
“不是，给庭深准备的，他说咖啡能提神。”
顾烟站在原地喝了两口牛奶，然后拦下了冯秋苓准备送咖啡的脚步，“苓姨，再热一杯牛奶吧，这么晚不要再继续喝咖啡了。”
冯秋苓有些迟疑，钟庭深晚上回来就很累了，提着劲还在学，就想着顺着他的心意，反正咖啡的影响也有限。顾烟再次开口：“一会我拿进去。”
没再多说，冯秋苓搁下咖啡杯，再去热牛奶。
——
顾烟把牛奶摆在钟庭深面前，“我看一下你的题，你先把奶喝了。”
余光迟迟没看到玻璃杯被端走，顾烟抬起头环顾一圈，才看到钟庭深趴在床尾和墙壁的空地上做俯卧撑。他的外套搭在椅背上，随着动作起伏，隔着卫衣都能感受到背阔肌和肱二头肌的存在，突然发现他的腿也好长啊。
俯卧撑的动作标准且连贯，站起身才看到顾烟还看着他。意识到突然的对视，顾烟慌乱的转身继续看题册，双手捂住发烫的耳朵，试图遮住自己偷看被发现的窘迫。
钟庭深还站在原地做拉伸，对他来说，练体能都是比做习题更幸福的事情。更主要的，是他看到了顾烟低下头时露出泛红的脖子，一时也有些无措，干脆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顾烟强迫自己暂时忘掉刚才的画面，注意力再次集中回来，耳朵上的红烫逐渐消失。钟庭深回到书桌边时，顾烟把标注好的题册推过去，就着错误准备再讲一遍，只是眼神一直闪躲，无法对视。
没了华丽花哨的肢体动作，顾烟生硬的提炼一遍错误的要点，“哥，你自己对着修正吧，正好巩固一下，我明天再来看啊。”
“还有牛奶，你记得喝，不要靠咖啡硬撑着，统计学研究表明，休息好了提高效率才更划算。”
顾烟有些懊恼自己的不淡定，讲完题就准备先撤。手扶在门把手上，还是小声的补充了一下：“真的要喝哦，我喝过了，很好喝。”
钟庭深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顾烟已经一溜烟消失了。到底是谁觉得我们桃子话少又内向呢，明明就很会啊，会可爱又会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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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洗完澡才看到钟庭深发来的信息，然后把正在擦头发的毛巾丢开，再次趴到床上用枕头盖住自己，闷住“啊”的声音。
湿发盖在枕头下，被妈妈发现又得是一顿骂。顾烟忙从枕头下起身，捞过躺在一边无辜的小河马玩偶，戳着它的鼻子，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手机躺在桌面上，图片上是喝完的空牛奶杯，下面的文字是“我喝完了，确实好喝。”
顾烟没继续看手机，错过了紧跟着的“晚安，小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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