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他站在那里，鱼缸的顶部，他的鲛人正向他游过来。三分钟，他在心里默数着，鲛人便从这个一百七十五米深的缸底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很快的速度了，对于这一批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一晃神，鲛人便趴在缸上了。鲛人深橘色的瞳孔，反射着泠泠冷光。它深金色的头发如海藻般缠绕在它的脸侧，颈侧。他于鲛人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苍白，渺小。鲛人深金的发丝萦绕在他的眼前。浅橘深金的色泽交叠，缠绕着蓝色的粼粼波光，映衬进他的眼底。

        鲛人仰面，耳鳍微向后偏转，发出类似于水波震动的声音。

        他摸了摸鲛人潮湿的头，旋即开始喂食。

        四个月以前，鲛人还仅仅只比他食指大那么一点，现在却将近一米九。

        刚开始，他的鲛人是那一批繁衍体里存货概率最低的幼种。他把它单独放进娇小的鱼缸，每次喂食都把肉糜一点一点塞进它的喉道。它很喜欢咬他的手指，在那段时间，他的手指上总是带有细小的齿痕。

        他很少接受这一类幼体，他手里的课题都有关大型深海巨兽。一些实验体也都是三英尺到六英尺之间。

        由于鲛人的抓捕他参与了，鲛人便被赠与了他。同类课题组中，实验体的培育存活率只有他的最高。最后这项课题也被交托到他手上，不过副教授也要参与进来。

        鲛人长的很快，一周比一周变得快，就像是按照幂函数的曲线一般变化迅速。缸也从一开始的几十cm换成了现在的一百七十五米。

        “呜噜噜噜”鲛人一口叼住了他的手腕。尖细的牙齿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腕，好似下一秒手腕便会断掉似的。他蹲下来，与它平视。

        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它在观察他，观察他的反应，他的神情，他的动作。

        他并不担心，它会咬掉他的手腕。他捏了捏它的尖牙，手指不可避免地被划破，红色滴落进了它的咽喉。它松口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耳鳍低低地伏着，眼睑也垂下了。

        他揉揉它的头，准备从缸口下去。“啪啦啪啦——”他的身后传来水面拍击声，他没有回头。”哗啦哗啦——”水面拍击声变得更大，他赶在水声更大之前，通过虹膜扫描，出了缸口。

        关上门后，门后发出剧烈撞击的闷响声。“嘭，嘭嘭”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重。他靠在门板上，眯眼感受着，唇角一点一点上扬:看，我就说，c-21是这一批幼体里最成功的一个。

        门后

        鲛人已然爬上缸面，不断地用尾鳍击打着门。它想要破开这层阻碍，却受限于这门良好的承重力。半响，它放弃了，耳鳍收拢在脸侧，委屈地泡进水里，尾巴尖儿在水面不停地画小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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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湛蓝，海面蔚蓝，浅白的云在天空飘浮，米白的浪花在海岸上翻出不均匀的泡沫。“哗啦哗啦——”海潮声不觉于耳，几只澄黄的小蟹从沙洞里爬出，又被浪花淹没。水天相接处，白鸥的翅膀划破海面;沙岸上，一处占地甚广的三层建筑伫立。

        这是一处实验基地。地上有三层，更多的部分则是深埋地下。因为所进行的课题都有关深海，所以在海平面以下更方便工作。

        三层建筑都是由玻璃作为墙面，玻璃经过暗色处理，仅能从里看外，折射的光线如镜面反射一般，使其可以通过镜像来掩藏自己。玻璃经过特殊加固，从里或外都无法轻易撞裂。

        方榆正是这处实验基地的主人，也是教授。实验基地专司与深海生物有关的课题。最底层的实验隔间里，载放着各式奇形怪状，样貌诡异的深海生物或是失败的杂交产物。

        方榆此时刚刚结束和国内高层的视频会议。

        “长生，长生，长生！满脑子都是长生不死，永生不亡！竟妄想……”方榆气得把书桌上的资料全都扫在地上，“鲛人这个课题竟重要成这样？！提取细胞，提取什么！难道j国被丧尸感染大部分城市的后果还不能让他们停手吗？！”

        为了能揽取更多资金，为实验基地谋取更多利益，为了自己的研究能够顺利进行，方榆在高层面前说了不少虚假的但却被受用的话。

        “嘟，嘟，嘟”手机屏幕亮了，上面显示“疯子”两个字。方榆按下接通，一张帅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嗨，老朋友，好久不见！”疯子，方怀远在屏幕那头说。说什么来什么，这正是j国那位研究永生实验结果制造丧尸□□的罪魁祸首。

        方榆有些惊讶地说:“j国现在丧尸四起，你竟有空闲给我打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方怀远点击转换镜头，一群涌动的丧尸，不断地向上伸着手，企图抓着什么。他单手向下方平着划过，那些丧尸的指尖距离那手面只有存许的距离。方榆略略估算了一下，方怀远离丧尸群高度不超过五米，极端危险的距离，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疯啊！

        方怀远边坐正边悠闲地说:“别忘了，这可是我的猎场。”

        方榆真有点担心他从那摇摇欲坠的楼顶掉下去。方榆眯了眯眼，略微有点不适屏幕里密密麻麻的丧尸群。方榆说:“有时候我会怀疑，病毒泄露是你干的。”

        方怀远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是。是意外啊。他们自食恶果，不是很好吗？”话音里掺杂了不少嘲讽意味。

        半响，方怀远才正容道:“我知道你对海里的东西爱不释手，所以我的东西过去了，我特地提醒你要小心。”

        “吼——”丧尸的吼叫声，方怀远眯眼，又笑道:“我的亲爱的回来了，先不聊了，拜。”

        方榆和方怀远虽然同姓，却并无血缘关系。他们二人隶属不同的国家，都出国留学了同一所大学，两人是同级生。前几年两国蜜月期的时候，他们互相参观了对方的实验，一个专注陆地，一个专注深海，都是注资很多的项目。两人关系很好，以方怀远的话来说，是知己。方榆认为，这个知己，比自己还疯。

        方榆去往监控室，看见雷达上两个小红点移动地飞快，就要越过海界线，一个略大的绿点划过，红色消失无踪。方榆唇角勾了起来。

        方榆在办公桌前坐了会儿，便觉无事可干。每次开会之前忙的人影都看不见，一闲下来又闲如老狗。方·闲如老狗·榆:找点事儿干。

        方榆和助手交待了一下喂食c-21的注意事项，又说自己要单独前去检查海域边界线。

        方榆坐在快艇中央，高举自己的白色研究服，等待着。

        “啪啦，啪啦，啪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大群飞鱼由远及近，方榆赶忙网着，只捉到一只略小的。方·手艺不行·榆:白忙活。

        “啪啦啦啦啦啦”不知为何，那群飞鱼折返了，仿若被什么逼着一般。一只巨大的飞鱼眼看着就要砸上来，方榆顺势而倒，躺进了船里。方榆:安详·jpg

        方榆躺在船舱里，船舷淹没了他的身影。方榆感到有什么在盯着他，这种被注视感极为强烈。方榆:不会是翘班摸鱼被发现了吧。(真·摸鱼现场)方榆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一双澄黄的眼睛出现在船舷上方……

        方榆睁眼，看见熟悉的冷白色调的屋子，一翻身，掉进了缸里。怀里的鱼在碰到水之后扑腾着，扑腾着，最后游走了。

        方榆刚刚睡醒，身体使不上力，只能屏住呼吸。他在心里默数:一秒，两秒……五十五秒，我不行了。

        一股力量把他从后方推上了缸面，方榆趴着，大口大口地喘气。方榆:刚刚不是还在海域摸鱼，怎么现在却在c-21这里？莫不是……做梦？想着，他闭上眼，想要清醒过来。c-21的蹼爪按了按他的肩膀。

        方榆撑起身子，朝后看，c-21趴在缸边缘，注视着他。c-21脖子上通电的项圈正安静地闪烁着蓝光，是待机的模式。但是项圈只有释放过电流之后才会闪光。方榆:c-21出去过了？它是如何出去的？

        “c-21，咳，过来。”方榆朝c-21伸手，它抓住他的手，从缸那里趴过来，模仿着刚才方榆的姿势。

        “c-21，不许有下次。”

        c-21耳鳍往后偏转，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然后慢慢地说:“c……c尔一，c，c-21”平调，吐字清晰，幼体具有学习模仿他人的能力，要减少在它面前使用语言的次数，方榆想到。

        “咕噜咕噜”c-21的肚子发出叫声。

        “助手没有喂你吗？”方榆慢吞吞地爬起来，准备去给c-21拿饲料。它在方榆转身之后迅速地把飞鱼啃食进肚子里，然后清洗干净，装作无事发生。

        “滴滴滴——”手机响动。“教授，c-21不配合进食。”“我正在c-21这边，还是由我来喂食吧。”方榆回头看了一眼此时正乖巧趴在缸边的c-21，说道。

        c-21的唇张张合合，半响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慢慢地重复着，最后变成“教授……”它橘光氤氲的竖瞳里只倒映了方榆颀长的背影。它执着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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