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天朗气清,日碎如金。
几艘小船在碧波绿浪的湖面上缓缓前行,婉转清亮的鸟鸣掩映在苍翠蓊郁的花树丛中,与船橹的吱呀声相映成趣。
及至沿岸长堤,柳枝漫卷了袅娜的腰肢,似在调戏清风。湖边生长着许多秀丽多姿的水仙花,微风拂过,好似蝴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低垂花瓣时又似少女揽镜自照,娇羞可爱。
船上先是跳下来个着桃红襦裙的姑娘,后面跟了个较高个的绿衣裳姑娘,看了眼较晒的日光,又回到船里拿了把油纸伞,小跑着跟上去撑开。
“小姐,你慢点。我们偷偷跑出来,还不知道回去了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怕什么,爹娘又不是头一回知道我偷溜出来,只要平安无事的回去,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前面的少女回头,是个长相极标致的姑娘。风鬟雾鬓,眉似翠羽,颊似粉霞。一双灵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娇俏一笑,神采飞扬。踩在绿茵地上好奇地四处张望,衣袂飞舞间,好似一朵九夏芙蓉。
釉青有几分不放心,习惯了谨慎小心的她叮嘱道:“话虽如此,小姐还是在将军府更为安全。”
原来那亭亭玉立的少女是朝中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之女,霍筱筱,绿衣的则是她的侍女釉青。
霍筱筱生性活泼好顽,却总被拘在府里,难得出来一趟,像是放飞的风筝,出笼的黄莺,一片欢欣鼓舞,压根没将她那些小心谨慎的话放在心上,拉上釉青便直奔人群熙攘,热闹非凡的地段去。
集市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彩色旌旗在城楼屋舍上随风招展,罗绮酒肆门庭若市。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京都繁荣昌盛,百姓祥和安乐。
主仆二人一路游玩赏景,好不惬意。还特意挑了些许精巧玲珑的小玩意,买上几块糕点,打算带回去给彩铃,云芳她们。
临近晌午,霍筱筱也饿了,正想着要带釉青去远近闻名的承业楼吃午饭。
突然,一辆马车撞倒了几个果摊,然后飞速向她驶来,此时大街上虽说人多,可她也没站在路中央,那辆马车却像疯了似的,直接冲她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心生怜悯,被这样的马车撞倒,不死也残,有些妇孺甚至闭上了眼睛。
对疯狂疾驰而来的马车,一般女子早已吓得胆战心惊,面色苍白。可霍筱筱见怪不怪,轻轻松松就后退躲到巷中,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毕竟这么多年了,她不可能一点长劲都没有。
还顺手将吓得目瞪口呆的釉青给拉到一旁,使她脱离被一同撞倒的风险。
逃过一劫的釉青喘着气渐渐平复下来,霍筱筱转头问道:“釉青,你没事吧?“
只要是跟她出来难免会遇上突发状况,很多时候她都尽量不带人随行以免连累无辜,只是像釉青,彩铃这些从小伺候,知道她情况的,便有一定的经验和心理准备,时常随身跟着照应。
釉青摇摇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惊慌地睁大双眸,红唇微张:“小姐…。”
“哗啦哗啦。”一大盆水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霎时间顷盖覆顶,水花四溅。
霍筱筱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浑身也已经湿了大半,湿透了的衣裙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肌肤上,雨点顺着发丝从脸颊滑落,原本的发髻妆容都给泼没了。可以说是颇为狼狈。
楼上的大娘惊呼:“哎呀,这下面怎么有人啊?不过这可不怪我,谁叫你站在我家窗栏下头,我一失手…。”
她抬头望去,没去怪大娘,反而对着老天爷苦笑了一声。
都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别说十五了,她是一时一刻都躲不不过,厄运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无法摆脱。
难道她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还是等着哪天死在不知名的地方,无人问津才算结束。若当真如此,那为何还要给她重生的机会呢?
没错,她并不是本土人,而是个穿越人士!刚来时,原主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孩童,她的魂魄一直离不开对方,直到原主得了热症,命悬一线。原主病死后,她的魂魄便附在了原主身上。但病还未好,可她命硬,浑浑噩噩几天,活了下来。
谁知病好后,她竟莫名拥有了“倒霉体质”,出门被狗追,掉进河里差点被淹死,吃东西被噎喝水被呛住,热症频发,诸如此类,大病小灾数不胜数,也措不及防。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安生过,唯幸之事就是原主受尽爹娘的呵护和宠爱,又是大将军之女,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才不至于在这些大病小灾前丢了性命。
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府中曾明令遏制不准她外出,可任谁也不能日复一日留在府中,更何况,她还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
有时她便忍不住偷溜出去玩。当然出门面临的危险系数会倍增,却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其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灾难,被牌匾砸,被车撞,被踩脚推搡,如此等等。运气更不济的时候,靠墙墙倒,走路掉坑也时有发生。简直可以编出一本倒霉的一百种方式拿去出书了。
可以说,从小到大她就跟幸运不沾边,遇上的的灾难倒是数不胜数,好在霉运只看准了她一个,没有祸及家人,只要远离她就不会受到牵连。她也在一次次危险中,学会了保护自己,总结经验教训,做一些相应的措施,虽然是磕磕绊绊地长大,却没因此郁郁寡欢,反倒是让她磨练了心性,增强了体魄,养成了乐观面对人生的积极态度。
能不乐观吗?活着虽累,但她还不想这么快去见阎王爷。
釉青身上没湿,只是飞溅了些水珠,赶忙掏出手帕给自家小姐擦脸,整理额前的碎发,她伺候霍筱筱时间久了,见多了自家小姐遭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很快便调整过来。
眼下这状况,便提议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府去换件衣裳吧!”
霍筱筱不情愿地咬了下唇瓣,却也无可奈何,原本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光。更不能这般模样到大街上招摇,只得收心回府,避避霉运了。
“可惜这次没口福了,本还想带你去尝尝承业楼的招牌菜,那可是从鄱阳湖一带运来的银鱼、鳜鱼。鲜美至极。”霍筱筱颇有些遗憾地摆摆手。她曾尝过一次,刚出锅的味道更佳。
釉青笑道:“厨房手艺好,每日送过来的饭菜,寻常人家都是吃不上的,小姐还总是留菜给我们几个,再说了我也不爱吃鱼。”霍家向来厚待下人,主子又少,能在霍家当差,她都觉得是祖上烧高香,哪里还敢逾矩贪心。
釉青看了看左右,匆匆走到方才的地方,去捡了马车狂奔而来时掉落在地上的东西,还有那把没能派上用场的竹伞。
回去的路上也不太平,主仆俩莫名其妙绕了路,东奔西窜,左环右绕,还被恶犬追赶。她俩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口干舌燥,四肢乏力。
但霍筱筱万万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惊喜”的在后面等着她,刚回府她便被叫到她爹的厅堂里。
“什么?爹,你是说皇上要给我赐婚?还是和秦小侯爷?”霍筱筱听了亲爹霍将军的话,清灵的眼眸瞪大,不小心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将白嫩的掌心压红了一片。
但眼下她心急如焚,顾不得这么多,只是急切的看着亲爹,希望还能有回寰的余地。
霍明煜原本坐在乌檀木的太师椅上,闻言站起身来,他原本就是行武出身,身躯健硕,不怒自威,只有在亲人面前才显得平易近人:“筱筱,圣旨虽未下,不过陛下决定的事一般不会轻易更改,我想用不了久,赐婚之事便会满城皆知。”
霍筱筱娇软的红唇撅起,上前撒娇企图让阿爹改变主意,“爹,你就想想办法吧!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能说嫁就嫁?再说你和阿娘肯定也舍不得我。我还想多陪你们几年……。”
霍明煜摇了摇头,他倒不是不在乎女儿的想法,手握重兵的威武大将军更不需要攀龙附凤,而是,一来赐婚的是丰神俊秀、常得圣心的秦渡秦小侯爷,他早早听过他的名号,十分欣赏这名青年才俊。二来他这个女儿,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灾星”。这一点连他这个亲爹都无可辩驳,从小到大尽遭些无妄之灾。
将军之女的出身,在外人看来多少都觉得举止粗鲁,不堪为宗妇。现在,不好嫁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感情嘛,婚后自然会深厚起来。
走前,霍明煜皱了皱眉,还不忘告诫霍筱筱两句,“对了,这几日,你哪也别去了,往日为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你总待在府中难免憋闷,如今要出嫁了,便在家里好好学学为妇之道,省得叫那些文官碎嘴。”
“爹,你不能这样……包办婚姻是犯法的。”最后几个字等霍明煜走了,才小声地说了出来。
霍筱筱欲哭无泪,焦急地往地上跺着脚。等她慢慢冷静下来,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阿娘,爹爹一向听娘亲的,如果阿娘能让爹改变想法,以大将军的身份地位若是当真不肯,没准还真能不了了之,毕竟圣旨还没下来。
想到了便去做,她急匆匆地跑出去,却没有留心脚下,被门槛一绊,身体向前倾倒,更悲催的是,门外有三层为了雨天离水而建的台阶。
惯性的力道太大,霍筱筱直接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摔在最后一层台阶上停下来。
“嘶,好痛”。她疼地龇牙咧嘴,摔下去的时候用手挡在自己头前,没伤到要害,但疼也是真的疼,浑身跟散架了一样,爬不起来。
尝试了几次无果,只好羞红了脸,喊人过来帮忙。
霍筱筱气运不佳的的事,府里人知道的不少,但霍家虽有权有势却节俭持家,伺候的人少又都是忠心耿耿的,倒是没外传什么不好的消息。
当初,为了她的安全和名声,霍夫人精挑细选了婉仪阁的人从小随身伺候着,且保守这个秘密,哪怕是小姐和老爷单独谈话也有人在不远处保护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霍筱筱的背影一瘸一拐,门柱上的祥兽正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咧着一张大嘴,眼睛都眯了起来,似是在嘲笑她的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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