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去休息吧。”

        方珏晟说了一句，就顾自上楼。周大山也没有跟，眼见侧弯下腰盯着他的纸人眼睛一眯像是露出了笑容，不由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整间宅子如今只有那里是安全的。

        纸片人等他离开便站直了身体，转身去厨房给方珏晟准备宵夜。夜晚是他的主场，外面那些监控不过是为了吓唬一般人，屋里的纸片人才是宅子里最主要的防护手段，也是夜里的全能仆役。

        收藏室内，蒋茵茵大字型躺在地面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屋顶上的壁画。

        气势宏大、色彩丰富、人物鲜明……好一副地狱图。看得久了，她觉得自己也是图中的一员，瞧那孟婆前排队的鬼魂中，有一个背影跟她就挺像的。

        她会不会就是画中的人？

        她要真是画中人就好了！

        她快饿死了！！

        虽然她已经死了。

        为什么她要吃这个苦？她感觉自己快疯了，如果不是怕浪费力气，她想在地上打个滚。

        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她的目光闪了一下，眼中的红色被压了压终是如蛛丝般结在眼中。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她似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电梯门口，青筋暴起的手掌直冲着刚露面的方珏晟的咽喉而去。

        真是学不乖，方珏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谁知她另一只手也一把抓了过来，在他再次伸手控住时，她整个人借着他手臂的力道一扑，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就算打不过，她也要讨点便宜回来！

        尴尬的是，蒋茵茵大口咬下，却没有咬动。

        怎么搞得！这是人还是石头呀，蒋茵茵腹诽，一抬眼跟方珏晟四目相对。

        “嘿嘿。”她干笑一声，抬头眯着眼笑，默默从他手里抽出手来替他拂去肩膀上的口水，“你看，我都饿晕了，刚刚远远还认为是哪里的烧乳猪成精走进来了呢。”

        “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

        “我可以闭，只要你给吃的。”

        方珏晟不应，目光朝她的手上扫了一眼，朝她使了一个眼色。蒋茵茵不解，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勾在他身上，一手被他拉着，一手放在他肩膀上，姿势颇有些暧昧。

        蒋茵茵挑了挑眉，索性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求求了，给我点吃的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有没有什么仇人想对付的，我可以帮你出手。”

        “我看你是缺教训！”方珏晟拎着她的后颈一拉，将她扔向一边。

        蒋茵茵有过被他扔的经验，趁势落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转头继续跟他磨。

        “你别生气嘛，我就是试试你的三观正不正。现在看来，你虽然讨人厌，但为人还是可以的。唉~既然如此，你想养我就养吧，我就知道我天生丽质，早晚会有被人觊觎的一天。”

        方珏晟轻哼，“倒是我的不是，没有在这儿放面镜子。”

        “是怕我沉迷于镜子中自己的美貌，更爱自己吗？”

        “美貌我是没发现，尸斑倒有不少。”

        蒋茵茵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你有什么长处值得人嫉妒吗？”方珏晟反问，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没有，”蒋茵茵翘起二郎腿正对着他，“我这虽死犹生的术法不值得人嫉妒吗？”

        她在收藏室想了许多，方珏晟会软禁她而不是直接灭了她，多半是对她有所图。就算她自称青春美貌，但方珏晟毫不怜香惜玉的举动明示了对她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她其他值得旁人出手的也就是她的能力了。

        在她曾经到过的异世，许多人想要成为尸鬼，这种术法甚至被私下称为长生不老术。有不少人会趁着年轻花重金转为活尸鬼，这样还能永保青春。

        青春和长生古往今来是多少人的追求，方珏晟现在嘴硬，是还没有体会到年老体衰的痛苦，就算他自己能坦然面对死亡，他身边的人呢？他难道就没有想多留几年的亲朋好友？蒋茵茵笃定方珏晟对此术有兴趣，她也愿意跟他谈条件。

        她真的太饿了，他那些收藏品从哪个开始吃起她都想好了，就差他点头。

        “只有傻子才会想学此术。”

        “这个世上可不缺傻子，还是人傻钱多的那种。”

        方珏晟不应，扶了扶他的眼镜，说：“我比较好奇是谁教会了你这样的术法？这世上还有谁会？”

        “要是我说上天怜我受妖道迫害，一个雷劈下来让我无师自通了，你信不信？”蒋茵茵挑了一下眉，代替怎么学也学不会的wink。

        “上天？”方珏晟冷笑一声，似在说天道的眼光并不怎么好。

        “你还别不信，既然你本事那么大，什么都能查，又会玄异手段，肯定是查了我不少事。我以前是不是就一普普通通的班花？你看我现在……”

        “都臭了。”方珏晟接口怼道。

        “你这态度就不对了，有碍我们合作的达成。”

        方珏晟懒得再跟她说下去，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蒋茵茵正研究他是怎么把瓷瓶从他的衬衣袖口中拿出来的，就见他把瓷瓶放在了茶几上，蒋茵茵瞬时闻到了香香的味道。

        她连忙把瓶子拿过去拔开了塞子，把里面的香香倒了出来。

        “你还是不是人，竟对一个孩子下手！”

        蒋茵茵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香香，却被她身上的珠串烫了手。

        “嘶，这什么呀~”

        “姐姐~”已经疼得眼睛发黑的香香委屈地喊了她一声，似向她告状。

        蒋茵茵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下说，不是她不帮忙，实在是她现在打不过呀。

        方珏晟看向两人，一挥手把困住香香的珠串弄碎了。蒋茵茵目光一转看向他，嘴角微翘，没有说什么。

        伸手在香香身后轻抚几下，替她梳理了灵力后，她示意目光稍清的香香，“快谢谢这位……大叔。”

        “谢谢大叔。”

        方珏晟没理会蒋茵茵幼稚的回击，注意她运功的手法。

        “我看你用的是鬼魂修行的手法，怎么，也是一道雷劈进你脑子的？”

        “对呀。轰隆隆一下，我就会了，可能是我前世是什么仙女吧，这一劈把我的记忆劈回来了。”

        “我可没听说有哪个仙女会这样的手法。”

        “那就是鬼神。我看你也挺厉害，是不是常跟一些阴差打交道？你不会是想把我们交给阴差领赏换东西吧？要真换了，你就亏了。留着我们，绝对比立马换钱有用，我们的前景都是无限的。”

        “放心，在你还完钱之前，暂时不会动你。”

        方珏晟说着走到陈列架前，在一通挑选后，给她拿了一个带木塞的玻璃瓶过来。

        “给你，别把怨力吸光了。”

        “谢谢大叔。”

        蒋茵茵欢喜接过，抱紧瓶子就是一顿吸，顺手还渡了一丝给香香。

        方珏晟嫌她吃相不雅，说：“倒难为你忍到现在。别吸光了，不然这瓶子可就要像那枚印鉴一样消散了。”

        蒋茵茵大吸一口后抬起头，说：“不就一个瓶子，没了就没了。”

        这不就是一个容器，看着也不是什么古董，她花一百块钱在网上能买一打同款。

        “这个瓶子挺有来历。”方珏晟说着，嘴角浮现笑容，意味深长地看向蒋茵茵，“你听说过割耳连环杀人案吗？”

        “隐约听过，好像发生在百年前的老鹰国。”

        “没错。当时l市发生了连环杀人案，不少夜出的女子被袭击，尸体还被割去了一只耳朵。”

        蒋茵茵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瓶子不会是用来装耳朵的吧？”

        “没错。它装的是凶手第一个下手对象的耳朵，是凶手的姐姐。”

        呃……蒋茵茵有点吸不下去，再想到那一架子藏品，她不由问：“不会那些都牵扯到命案吧？”

        “差不多。有些本来带着一些咒力，有那运势不佳的碰了就丧了命，之后咒力就渐渐积成怨力，只要你不一次清除，留着一点底它就能慢慢再吸收怨力。”

        蒋茵茵倒吸一口气，把玻璃瓶给了一直想要的香香，转头看向那一架子藏品目光发亮。

        “你这儿哪是什么收藏室呀，根本就是个无限农场。大叔，以后我跟你混了，只求一口吃的。”

        “然后等你养好了再对我下手是吗？”方珏晟不为所动。

        “大叔，你疑心病也太重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又不是人。”

        “可我还活在这世间，总要守这世间的规则。三观我还是正的，就是吃的喝的跟旁人不同，饿过头了还会散发别人不能欣赏的浓烈气味。”

        何止是气味！方珏晟皱眉，眯着眼想了一瞬，说：“得了。你走吧，等你先还上了钱再说其他。”

        “走？大叔，你就这么放我走了呀？”

        “怎么？还想赖在这儿不成？”

        “大家以后是要合作的，先培养一下感情呀。我也不要多的东西，给点吃的就行。你这儿不是有许多可再生的食物，分我一口怎么了。既然想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吧。”

        “我不需要你跑，你先把自己养活了再说。若是你自己都活不了，你的术法也没有多大价值。”

        “啧，精明。”蒋茵茵朝他竖了竖拇指，又拉过香香，“这孩子你留不留？给口吃的就行。”

        香香默默听着，心下似乎也有些苦恼，不知是吃饱好还是跟着蒋茵茵好。

        “你弄出来的孩子，就得自己养活。”

        “什么叫我弄出来的，说的好像是我生的一样。”

        “不是你取的名字，不是你把她带离了医院？你们是有阳寿在身的人，在人间滞留本没什么，但做什么之前最好用脑子想想，有些因果不是你一个非人非鬼之物可以承受得起的。”

        “我也没做什么呀，不过是报仇的时候顺便找了点东西吃。”

        报仇？方珏晟想告诫几句，心绪一转却没有开口。

        蒋茵茵的状态很特殊，她寿数未尽却已成鬼魅，推算之后会发现她脱离了轮回，不在天地五行之内。自古只有仙神会如此，还有就是僵尸之类的极邪之物。

        蒋茵茵一身怨气，更偏向于邪物，可她身上又没有血煞气，甚至还能吸引其他物件沾染的怨力。要是用得好，能解决人世许多问题，但方珏晟却不想那么快招揽她。

        这世间需要变数，他也不想插手世事太多，就连蒋家这一桩事放在以前他也是懒得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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