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清冽微沉的男声拨开微醺的迷雾，让萧甜短暂清醒几分，她抬头愣愣看着闻昱，脑里反复回味他所说的话。
——你朋友这么快就起死回生了吗？
完蛋！
她骗了他，现在被抓包了。
郑知礼反应过来，帮萧甜解释：“啊，她那位朋友驾鹤西去了，我是她另外一个朋友。”
萧甜被这话雷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咬着牙小声说：“我谢谢你，朋友西去了还能来酒吧找乐子，你编点像样的好不好郑知礼。”
郑知礼耸耸肩，不甚在意。
萧甜满脸尴尬，看向闻昱，“坐……坐吧，一起喝？”
闻昱给面子地没拆穿谎言，到对面沙发坐下，严起正几个人后到，杵在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脸上都是被雷劈了的呆滞表情。
几个高大的男人站一排还是挺吸引人注意的，萧甜一转眼就看见了，干笑：“哈哈，好巧，你们也来了啊。”
几个人笑着打了招呼，下一秒瞬间变脸围作一团，神色半分疑惑半分猜测，低头小声讨论着什么。
严起正：“萧甜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陈帅：“这都可以理解，我只想知道闻昱为什么会主动过来跟她坐一桌？”
李天翔：“附议，闻昱好反常。”
王海：“你们不觉得萧甜旁边的妹子挺漂亮的吗？”
话落，王海脑袋同时挨了三记拳头，他痛“嘶”一声，“你们搞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你关注点跑歪了！”
萧甜：“……”
闻昱好似习惯，毫无反应。他视线扫在桌上，两个女孩子点的酒不多。
他突然问：“第一次喝酒？”
“嗯？”萧甜看了他一眼，确定是在问自己，回答道：“嗯，第一次。”
气氛微妙，萧甜怀疑酒吧里暖气是不是关掉了，怪冷的。
郑知礼挑了挑眉，“我去趟厕所。”
下一秒，她拎上包，萧甜疑惑：“上厕所带包干嘛……”
然后萧甜眼睁睁看着郑知礼走到严起正那边，说了几句话，一群人回头看过来，然后转身就和郑知礼一起走了。
萧甜：？
萧甜极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已经喝醉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郑知礼和严起正他们明明互相不认识啊！
萧甜迟疑开口：“他们……”
“他们故意的。”闻昱接话，“看不出来吗？”
萧甜：“……”
好直球，真不像他。
萧甜为了掩饰尴尬，端起刚刚剩下的半杯酒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嘬，等到服务生路过的时候，她叫住人，“帅哥，劳烦拿一下酒水单。”
闻昱盯着她，“还要喝？”
萧甜：“给你点。”
“那结账吧，我不喝。”闻昱示意服务生，然后手机出示付款码，买了单。
服务生微微鞠躬：“二位慢走。”
萧甜茫然，他为什么帮她结账，为什么就要走了？
闻昱起身，朝她伸手，示意她自己搭上来，动作极其随意，好似两人之间很熟悉，“不会喝就别喝了，走吧。”
萧甜看着他的手，愣了几秒。
他这又是干什么。
普通朋友之间，应该不会这样吧。
她又借着酒劲，想，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不是我死缠烂打的。
萧甜一把握住闻昱的手，借对方的力起身，顺势问：“去哪儿？”
“你家在哪儿，送你回家。”头顶男声悦耳，尾音像风吹动的尾巴草轻轻扫过她的额头，在心底挠起一片痒。
出租车上。
两人都在后座，萧甜脸贴着车窗，看着窗上倒映的闻昱，嘀咕道：“不像你啊。”
闻昱不说话的时候，大多都在看手机，现在也是如此。
他单手握着手机，手掌宽大而骨节分明。
侧脸精致立体，唇线平稳，没什么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萧甜一直以为，他的性格应该和他的长相一致。
可现在，她是真的看不懂他了。
以之前的相处来看，闻昱绝不会是那种会送女性朋友回家的人，他没这么绅士，也不会主动招惹麻烦。
这样难免让她乱想。
司机没有放歌，车内很安静，闻昱还看着手机，却说：“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萧甜想了想，如实回答：“第一次见你，是在我们学校后街的砂锅店，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天下雨，你帮忙在我们这桌撑了伞，没表情，像个机器人。”
“那天记得。”闻昱还有一句话没说，当时严起正夸她正点，他也跟着看了一眼。
萧甜贴着车窗回忆，“第二次是在迎新晚会，当时你们在体育馆背后候场，我和严起正瞎聊了几句，可你好像正眼都没给我一个，就觉得，这人挺不热闹。”
“记得。”闻昱回应，“你问了所有人名字，除开我。”
萧甜诧异扭头，“怎么会……”
又与他眼神相撞，心跳加快。
闻昱坦荡地看着她，“还有吗？”
萧甜咽了咽口水，再开口声音有些不稳：“还、还有。”
闻昱挑眉，等她说。
萧甜硬着头皮说：“这一次你肯定不记得，我和郑知礼去中德路洗脚城，你们正好从学校大门出来，我躲着的。”
闻昱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下，“为什么躲？”
“……”当然是怕让你觉得印象不好，还用问吗。
闻昱自己都没察觉到透露出的兴趣，“继续。”
萧甜接着说：“同一天晚上，我错进了你们学校，路过操场，看到你们在训练，天很黑，估计没人注意到我。那么晚还训练，是你们的常态吗？”
“是。”闻昱说，“那晚我看见你了。”
“真的？”萧甜猛吸一口气。
当时她是觉得他瞥了一眼，居然不是错觉！
最重要的是，那么暗的天，他居然认出她了吗？
怎么会，怎么可能？
萧甜不可置信：“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闻昱沉默了会儿，蓦地懒懒一笑，“那你怎么记得，还记得这么清楚？”
萧甜：“……”
好一个拉扯。
等等，他刚刚笑了？
萧甜偷瞄一眼，那人的嘴角还勾着，笑得随意又大胆。
车内气温持续上升，暧昧的氛围攀爬在身上，萧甜心里像被万只蚂蚁啃咬。
出租车驶离大路，穿入小巷，车速越来越快，窗外景色也化成虚影。
“闻昱。”在引擎轰鸣声中，萧甜极小声的喊了他的名字。
仿佛是为了听清，闻昱放下手机，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身，“嗯？”
萧甜有无数话想说，却缩了缩身子，害怕触碰到属于他的气息。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真的会变成胆小鬼。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靠麓湖小区门口，不等司机说到了，萧甜逃似的破门而出，闻昱被她这副模样彻底逗住，仰靠在座位上笑。
司机师傅也跟着笑：“嘿，你们小年轻真好玩儿，小姑娘谈恋爱跟我老婆以前一样害羞。”
闻昱报了自己家地址，让师傅接着开，然后才说：“是很害羞。”
胡言乱语要他微信的是她，稍微靠近点就被吓走的也是她。
有意思。
……
萧甜回家立马洗了个脸，灌下一瓶冰矿泉，直到脸上的热度散去，才拿手机给郑知礼call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声音带点儿戏谑：“约完会了？”
萧甜快疯了：“你干的好事，知道留下我跟他有多尴尬吗？！”
郑知礼笑得开心：“尴尬好啊，你俩就是来电才尴尬。告诉你一事儿，我不是叫上寸头那几个兄弟走了吗，他们请我撸串，我就答应了。”
萧甜一头扎进浴室，手机开免提：“所以呢，说重点！”
郑知礼拖着腔调说：“他们说闻昱是老和尚，不近女色，不沾烟酒，唯独对你例外，还有什么跟你聚了餐，酒吧里寻你，一大堆，总之就说他对你有意思。”
萧甜感觉到自己心跳又加快了，但理智尚存，摇摇头，“瞎扯呢，我和他认识那么久，连熟都说不上。”
“萧甜。”郑知礼声音突然变得正经。
“咋？”萧甜有点怵。
“你一漂亮小姑娘，怎么对自己那么没自信？”郑知礼着实费解，“按理说你这条件，从小到大追你的人不少吧？一个闻昱，你给怂成这样？”
“……”萧甜没接话。
她没跟哪个男的怂过。
除了闻昱。
“算了，不说了。”萧甜不征求对方意见，直接挂了电话。思绪都抛到一边，洗了个热水澡。洗完一看手机，蹦出两条郑知礼的消息。
【zz_li：嘚瑟了，敢挂我电话】
【zz_li：回头碰见我就告诉寸头你喜欢他】
萧甜撇嘴，回了俩字：随便。
反正郑知礼不会说的。
躺床上待了会儿，困意很快就席卷而来，闭眼前最后一个画面是车上闻昱凑近的模样，突然手机铃声一响，她被震醒，以为是郑知礼发的消息。
“又干什么……”她眯着眼去摸手机，看清屏幕后，吓得一抖，手机从手里滑落。
闻昱给她发了消息。
——你以前读的是三中吗？
萧甜脑里瞬间想起穿一中校服的少年，然后空白几秒。
闻昱的模样与少年逐渐重叠……
她被他拒绝过，这没什么。
要命的是，他还记得，还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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