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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忠君之心


宁郡王这两天王根本没有心思管这两位预备未来夫人,因为他才打探到消息,苏左认罪了。他认下了所有的罪名,那些匪夷所思的,他到现在都无法想象的罪名。他如此辛辛苦苦的证明他无罪,而他,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否定了他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被私情乱了分寸,难道真相真的已经摆在他的面前,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吗?他看向迷音,迷音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郡王,一切都安排好了。”主仆二人趁着夜色离开郡王府。

        宁郡王拿掉披风的帽子,露出了那张刚毅而又沉稳的脸庞,他看着缩在角落的老人,这位居功至伟的老臣,虽然没有遭到苛待,但是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

        “罪臣叩拜郡王。”苏左整了整囚服和头发,跪了下来。

        “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宁郡王把他搀扶了起来。

        “郡王,如今我有罪在身,当不起你这一句老师,折煞老夫了。”

        “老师,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不相信老师你有谋反之心,会做伤害皇上的事。”

        老人凄凉一笑。想当初他既已回了老家,颐养天年,就不应该轻易被说动的。说到底也怪不得别人,只是他那颗心还有贪欲,而贪生孽,如今就是他偿还自己孽障的时候。

        “郡王,老夫把一切该说的都和大理寺卿说了,相信也已经上报到了皇上那。既然皇上已经定了老夫的罪,那就是事实。郡王今夜不该来此。”

        “不,不可能,凭着您的人品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什么隐情。老师,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

        “郡王,他们都说你不一样了——”苏左慈爱的摸了摸学生的胳膊,“说你眼中失了当初的年少轻狂,但在老夫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的你,反而看着更有人性了。才华天赋失去了,你可能会有点落差,但是终会看开的,终能幸福平安的过完一生,而人一旦没了人性,再也无法体会到人类的那些喜怒哀乐,也就不会再知道人生有何意义了。如今,既然你还肯叫我一声老师,那我就厚颜无耻多说了几句。权当临终寄语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郡王还是快快离开吧。”苏左转身不再看自己的学生。

        宁郡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碧绿的小瓶子。“好,我会走,但是请老师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您认识这是何物吗?”

        苏左转过身,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他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瓶子。“不认识。”

        宁郡王从瓶中倒了一点粉末出来。“老师也不认识这瓶中的是什么东西吗?”

        苏左走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老夫不能肯定说不认识,只是粉末状的东西可以是任何的东西。”

        “这是和你府中搜出的一模一样的毒药,我已经派人和你府上搜出的毒药比对过了,成分是一样的,而如果把这瓶毒药给我的人没有撒谎,那么这甚至是你府上搜出的毒药。我找专门的人问过了,这种毒药应该来自塞外,在东京城中不是能够随便买到的。不过关于它的具体药性,我们还不能确定。只是依照猜测,这种药是不能马上让人致命的,所以用来制造不在场证据,逃脱罪名是最好的。既然您选择这种药,那就意味着你想把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又怎么会傻到把药留在自己的府中,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人搜到。还有,既然想脱罪,为什么又要这么轻而易举的认罪?”

        “郡王,你这套说辞太勉强了,连糊涂的县太爷都说服不了。老夫我也在这官场四十几年了,懂得识时务为俊杰,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老夫这一大把年纪,经不起那些拷问,早早认罪说不定还能苟且偷生。”苏左微微侧身,不让学生看到他的脸。

        “老师,既然你已经坦荡的认罪,那大概也不怕告诉学生您这么做的动机?”

        “大理寺的报告中应该已经有了,以你这郡王的身份,想看到一份大理寺的报告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是,大理寺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根据您对大理寺卿的招供,你想毒杀皇上,是因为你对皇上最近不作为行为很失望,被大辽收买,才做出了通敌卖国的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所以我今晚要亲口听你说。”

        苏左听完宁郡王的话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微微笑了起来,笑的通透,看破红尘。“从二十岁那年入朝为官,如今老夫六十有五,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四十余年,这四十余年里,老夫有幸见到了两位皇上,虽无大功也无大过,能够得到如今的尊重,全是靠着两位圣上的怜悯垂青,两位的大恩大德,苏某我一辈子也不敢忘记。郡王,我对这炎朝江山的一腔热血你是无法体会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事实结果如此,你又何必在纠结其中的细节呢?这于我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下定决心的事,自然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能够再谈论的事,就当老夫我求求你,给我最后一点安宁吧。”

        “老师——”

        “郡王,你我虽然政见不同,但是却不是对立面的敌人,大家都是为了炎朝的江山,所以老夫的这份心情,老夫以为郡王能够理解。”

        不,他不理解,他甚至有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曾经亲切的老人。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宁郡王忽然觉得一点也不了解了。他今日是想要来救他的,但是他却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救的愿望。通敌卖国,谋反弑君,对于这位曾经那么在乎自己名声的老者,他真的一点不在乎这些了吗?还是——他其实说的是真话,不敢相信的只有他赵旭晨一个人。

        “我不相信所谓的结果,也不相信别人,我只相信我自己,只要我还有疑惑,我就会一直查下去。”

        宁郡王浑浑噩噩的走出天牢,在门口有一个书童把他请到了一辆马车上,而车上不是别人,正是苏左的好友,当朝丞相王寅。这位丞相五十出头,面颊宽厚有肉,是一副沉稳而又富贵的面相,精神头也很好,说起话来浑厚有力。

        “我看到你的马车,猜到你来此的目的,所以特意在外面等着你。”

        “丞相也是来看老师——看苏左的?”

        “他是老臣的挚友,虽然一念之差,做了糊涂事,但是当初他会再次接受皇上的聘请,当世子的老师,也是受了我的劝说,所以要说有错,老臣也是有错的。只是如今这种局面,见到了,面对面,却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丞相也相信苏左会做出通敌卖国,谋反弑君的事?”

        “我不想相信,但是事实证据具在,你让老臣如何。相信你也已经见过他了,听过他的说辞,但凡他能喊一声冤,也能让我更相信些,就算拼着这条命,在圣上面前也要为他争取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可如果连他自己都承认了,都不争取了,你让我怎么办?宁郡王,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以为丞相比我更了解苏左,心中应该早已经有了答案。”

        “活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我也曾很多次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但是也曾碰的头破血流过很多次,所以,现实教会我的是,不要自以为是。而且自以为是是最无用的东西,反而会扰了你的判断。”

        “那这点本王和丞相还是有一点不同之处的。本王很乐意去证明自己的错误之处。”

        “那老臣就希望郡王的这点不同之处永远不要改变,毕竟这世间能坦荡的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已经不多了,尤其是能够证明自己错误的。我知道,你曾是苏左的学生,他一定为曾经有你这样的学生自豪。”

        王寅沉默着,掀开车帘看向了头顶的天空,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像是一个团圆赏月的好日子。可惜,今后恐怕再也没人在凉亭陪着他喝酒下棋,吟诗赏月。

        “皇上已经下了判决书,苏左及其家眷流放沧州,丫鬟仆人全都充当官奴。圣上没有杀他,已经是给他最大的仁慈了。”

        “流放?可是他这么大的年纪,流放和杀了他没有什么区别。”

        “至少还有希望。至少他的家人以后还有再回到这东京的可能。”

        宁郡王没有说话,再回来有什么用,顶着通敌卖国,谋反弑君的罪名,他这一氏族,永远都不可能在朝为官。

        王寅沉默中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话他也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但是如果不自我安慰,他真的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他如今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了。为了变法,他准备了十年,从先皇在位时,在他还是一个小小的郎中的时候,他就对先皇进行游说,但是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好不容易等到当今的圣上,和他想法不谋而合,封他做了丞相,他不想因为别的事,影响了变法,也不想因为别的事,影响了跟随在他身后的那群大臣,不,不是不想,是不敢。如果因为他的求情,皇上把苏左的事情不再认为是苏左个人行为,而是认定是新派的行为,就会牵连所有的人,就可能毁了他一直以来的努力,而且旧派那些人,又岂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丞相,我不会对眼前的事视而不见,期待以后一切都会变好。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只要我心里还有疑惑,只要我觉得这件事不合理,我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下。”

        “郡王,除了苏左是你曾经的老师,他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你应该很庆幸,我们的阵营少了一个德高望重的人。”

        “可能阵营的区别对你们很重要,但是在我眼中,我唯一区别的标准是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丞相,可能你不相信,其实我仔细研读过你的变法内容,倒觉得其中有些很有想法和远见。”

        “谢谢郡王谬赞。郡王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胸襟,将来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丞相客气了,丞相难道没听说吗?如今我已成了这东京城的笑话了。《伤仲永》如今变成《伤郡王》了。”

        “站在最前面,能受到世人膜拜的人,当然是厉害的人,但是有时候站在暗处,默默做事的人,却大多都是高手。郡王,虽然我这么说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很高兴,你依然相信他。我也很期待你能证明所有人都是错的,而你是对的。”

        “本王如今天资普通,也不像从前,能够一眼看穿很多事,所以现如今可以弥补这一点的,也不过是三思后行,多看多想,多走多调查而已。”

        宁郡王看王丞相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告辞道:“丞相,天色已晚,夜深露重,我就不再打扰,先回去了。”

        “等等。别的事老臣可能帮不上忙,但是毒药的事我可能可以提供一点线索。郡王,你去临安街,那里有一条小巷子,往里走,会看到一个算命的女人。这个女人眼睛不太好,也神神道道,古古怪怪的,但是却是用毒的高手,尤其擅长塞外的这些毒,或许你到她那里能找到点什么。”

        宁郡王有些吃惊,因为他以为王寅已经相信了判决的结果,却原来他也想暗中调查的,而且现在居然把自己调查到的消息分享给了他。这说明,他信任他。

        “丞相,我无法向你做出什么保证,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宁郡王下了车,迷音在外面等着,给他披上了袍子。

        “郡王,我们回去吗?你出门的时候答应了李小姐去她院中吃宵夜,去晚了,恐怕她要不高兴了。”

        “我答应了吗?怎么不记得了?”可能是李笑笑缠人缠的厉害,他为了摆脱她,就随口答应了。“既然已经晚了,那就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宁郡王看着丞相的马车离开,才转头对迷音道:“走,去临安街。”

        “郡王,这么晚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吗?那条街道可没那么太平,不如我们回去,把沈影叫上。”

        “少啰嗦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一来一回。你害怕,本王保护你就是了。”

        “不是,郡王,奴才不是让您保护我,你放心,奴才就算不会武功,也会保护好你的,绝不会让你伤一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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