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时间不会理解的情感

一间空旷的宫殿，几盏昏暗的烛火，将坐在殿中一人的身影拉扯出几多愁绪。
  安静至极的冬夜，唯有掩不住的冷风陪伴。
  还好这些寒意被一个小小的篝火驱散，一块铁皮上搭着篝火，上面还架着一口小锅，锅里煮着黏糊糊的黄汤。
  随着门外传来一声不经意的喷嚏，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人，他赶紧伸手拿起一旁的勺子伸进锅里搅拌几下，黏糊糊的黄汤变得更加粘稠了。
  还好锅底没糊，他松了一口气，鼻腔却吸进了十分怀念的香味。
  他微微一怔，再次陷入了回忆，在一座小小的黑漆漆的破房子里，他就是闻着这香味，忍着寒冷和困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母亲的手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
  在所剩不多的记忆里，这是他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味道，只是这次他无法再精神十足的盯着了。
  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再也不见的少年，再也不见的母亲，和再也不见的自己。
  有时候他总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持续几十年的梦，还是说，那个少年的朦胧回忆才是梦呢？
  他忽然想起曾偷偷看过一本穿越小说，里面的男主在古代叱咤风云，一呼百应，最后做了皇帝。
  现如今自己一样是皇帝，却无法如那书中的人一般，还坚定着现代人的行为方式，坚持做着自己。
  他打量着自己身上披着的黑色袍服，又伸手往头顶摸了摸那高高的梁冠。最后捏着胡子轻轻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的黑色的胡子中多了几根白色的东西，十分碍眼。
  这时他闻到一丝淡淡的焦味，便顾不得胡子的事，连忙拿起勺子往锅里搅拌几下。
  又过了许久，他再次将勺子伸了进去，发现勺子被粘住了。
  他面色一喜，飞快的起身走到几案旁，将放在几案上的方盒子拿起来，快步走回原位坐下，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玉玺。
  他一手将其拿好，一手沾了点胶水，涂抹在缺口处，他涂抹的很认真，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最后拿起早已备好的金子小心翼翼的镶嵌上去。
  虽然不太好看，但总归是完整了，而且他伸出鼻子在玉玺上闻了闻，笑了出来，或许比以前更好了也说不定。
  一声雄鸡报晓，他抬头往窗外看去，可天还是黑的，这才想起是宦官在学鸡叫，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对着他跪拜道：“陛下，时辰到了。”
  他听到称呼愣了一下，又才想起今天要做什么，他看了太监一眼，发现太监正偷偷的看那锅鱼胶。
  一如那曾经的少年想要偷吃的模样，忍不住笑骂道：“你们就知道贪吃，教你们经典也不好好学，真没出息。”
  本以为这太监会诚惶诚恐的谢罪，可这太监却拜道：“刑余之奴，只剩口舌之欲了，望陛下恕罪。”
  他盯着太监沉默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年龄竟然不大，想必是因为自己下令裁撤宫里旧人的缘故，导致这个有些莽撞的小太监上位了，最后没好气道：“拿去吧。”
  太监端着锅走后，又有太监领着很多宫女进来，手里都捧着东西，其中最醒目的无疑是那顶王冠了，一番折腾后，他亲自将它拿起，戴在自己头上……
  繁杂且隆重的礼仪流程很长，直到中午他才进了高祖庙，官员随从们都在庙外等候，只有他一人进来完成这所谓天人感应的仪式。
  他有些昏昏欲睡，觉得待会儿可以好好打个盹儿，缓和一下。
  只是当他念完稿子，跪坐下来刚闭上眼睛却听到一道粗重的男音，
  “你就是王莽？”
  他顿时惊醒，发现自己面前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男人，正大大咧咧的十分不雅的坐在自己面前，十分不善的看着自己。
  左右扫视发现自己竟然被包围了，一个个彪形大汉把他包围在中间，手里还拿着砍刀，凶神恶煞、龇牙咧嘴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乱刀砍死。
  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刺杀？
  他十分惊慌的时候，坐着的像是大哥的人又问了一句：“你就是那个篡我大汉江山的王莽？”
  对方好像并不急于杀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我就是王莽，你是何人？”
  “我？”对方笑了，伸出大拇指朝着身后的高祖像说道：“你不觉得我跟他很像吗？”
  王莽一惊，来回打量，发现还真的十分相像，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对方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王莽再次强行平复心境，问道：“高祖显灵，是要杀我？”
  “不错，我是接到了杀你的任务。不管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该杀了你的。”
  王莽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对方却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煮的鱼胶挺好吃的。”
  准备拼死挣扎的王莽愣了，对方又道：“所以，我不杀你了，以后多供奉点鱼胶上来，我们弟兄们要吃。”
  王莽十分错愕，一旁的黑脸有些急了，“大哥！这次出来上边可是……”

  可对方却伸手制止道：“就这么办了，我们走吧。”
  刘邦起身拍拍屁股就走，其他围着王莽的人又狠狠瞪了王莽一眼，也不再搭理他，直接跟着刘邦向殿外走去。
  王莽起身走到殿门口，外面的人好像看不到他们，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一个官员靠近过来跪拜王莽道：“陛下，高祖交代了什么？”
  王莽顿时感到这一切是如此的荒诞，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可那几人的身影却在自己眼中是无比的真实。
  王莽深吸了一口气，再将它吐了出来，没有再说之前准备好的对话，反而说道：“他挺喜欢吃我煮的鱼胶，想要多吃一点儿。”
  官员们面面相觑，而王莽却已经迈步离去……
  夜晚，结束了禅让流程的王莽回到了宫里的寝室，他打发走了太监宫女，坐在床上，看着这偌大的空荡荡的宫殿，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还是感到有些不真实，或许是自己太困了做了个白日梦？
  可突然间，自己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美的不像话的女人，红色的瞳孔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他呆愣之余竟然感到一丝熟悉，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夜晚，他急忙站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是那晚救了我的仙女？”
  “我可没救你，你不但死了，而且还给我惹出来了麻烦。”
  “麻烦？”
  王莽有些疑惑，可石姬却道：“你被错误的传送到这里，还严重改变了历史，导致发生了很多变化。更是影响到了我。”
  王莽竟然笑了出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我的臆想！”
  他手舞足蹈很是兴奋的样子，“我真的穿越了！”
  可他看着石姬冷冰冰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来杀我的？”
  “你的诞生可谓是一个奇迹，我观察了你很久，也没搞懂为什么，而且我已经派人杀过你了，只是没有成功。”
  “中午的事也是真的？”
  “嗯。”
  二人对视良久，等待了许久的王莽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石姬奇异道：“你好像很平静。”
  王莽却苦笑道：“如果挣扎有用，我肯定是要挣扎的。”
  “是吗？”
  可石姬依旧盯着他看，看得王莽浑身不自在，他干脆闭上眼抬起头道：“给个痛快吧！”
  石姬又看着那被凸显出来的脖子，喉头上下耸动，他肯定很紧张，并不如他面上的平静。
  “既然刘邦没有杀你，我也不会杀你了。”
  听到如此回答王莽忍不住睁眼问道：“为什么？”
  石姬笑了，“我不杀你，你竟然还问为什么？”
  王莽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只是好奇。”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刘邦也不杀你，但我却没有人类的善恶观念，你只是单纯激发了我的好奇心。”
  石姬瞬间闪身出现在王莽跟前，王莽猝不及防被惊的跌倒在床上。
  石姬也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的脸道：“我说过，你是一个奇迹，而奇迹总会有惊喜的，我很期待。”
  石姬说完便消失了，而一惊一乍的过后的王莽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不知想着什么，笑了一声后，很快就睡着了。
  石姬出现在房顶，而身边站着的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张良，他笑着说道：“殿下还是心软了。”
  石姬犟嘴道：“我只是不想扼杀一个有趣的人！”
  “殿下说的是。”
  张良笑的很开心，抬头看向了那挂在天空中的月亮，好像比现代看到的更清楚也更大了一点，
  “还是这时的漂亮。”
  石姬忍不住吐槽道：“搞不懂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对那个坑坑洼洼的圆球那么喜欢。”
  “殿下也许以后也会明白它的魅力所在的。”
  石姬也看向了那挂在天上高高的月亮，二人就这么安静的欣赏了一会儿，张良突然说道：“殿下这次没有让嬴政出来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石姬回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悦的回答：“说他干嘛？”
  “只是好奇。”
  张良转而看向石姬，石姬皱了下眉，眼睛仍盯着月亮有些生气道：“我不会再叫那个渣男出来了！”
  “是吗？”
  张良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向了月亮，轻声说了句：“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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