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alcohol。
"宁青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想和我们撇清关系是吗？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们家好心收留你，这才让你念完了那么好的高中。"
每一句话的潜意思都像是在说，因为他们，才有了今天的她，她还不完这份恩情，她得永远记得牢牢的。
"收留？"宁青觉得这个词用得不正确，"我妈妈给了你们钱。"
这不是宁青第一次和舅妈他们这样"争论"过，一次比一次激烈，张倩说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什么难听说什么。
宁青觉得可怕。
舅妈他们一家和她的关系，像个看不见底的洞，她怎么也填满不了，一直有个什么东西把她往下拽，她连挣扎都是无力的。
张倩声音尖细："给钱那又怎么样？你也知道你妈妈没多少钱，我们照样也把你照顾得好好的，况且后来你妈妈……"
钱钱钱。
张倩跟她争论十句有八句不离。
"别提我妈妈，"宁青闭起眼眸，"最多三天，三天后再不接走他，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说完，宁青径直挂了电话，再多听一秒张倩的强词夺理，她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也许是宁青刚刚表现得过于重了些，蒋文川放下游戏机，若无其事的说道："我承认我做得有些不对，我也是情绪不好才跑来你家的，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儿？"
情绪不好？
宁青觉得无法理解。
他可能情商也不好。
也懒得再争什么，她现在浑身难受，眼皮很重，走路都感觉像是身后拖了个千斤顶。
她本来想加他微信给他转点钱让他自己点吃的，再就是这几天自己随便到哪儿玩玩儿，但转而想到，这种"离家出去"既然发生了一次，就意味着后面可能还会发生无数次。
她真的、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还有第二次。
宁青最后还是没有加他微信，而是给了他现金，然后给他点了外卖，都安排妥当后，她才一身疲惫的躺回床上。
下午。
宁青愈发难受，她特意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多，发烧了，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她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吃了退烧药，吃完又继续睡了。
期间，大概是她脸色真的很难看，蒋文川好几次想和她说话，但都被她忽略掉了，她脑子晕得厉害，不想和他说任何话。
过了半响。
欧潇潇给她打了个电话，催她去医院看病，宁青挂了电话后，又特地量了一次体温，吃的退烧药不管用，温度没降下去，她才有点慌了，决定还是去一趟医院。
蒋文川提出陪她去医院看病，大概是良心发现，宁青也懒得追究，她现在这个状态，随时可能会晕倒，她没说什么，蒋文川便跟着她出了门。
但没想到的是，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正在回家的许砚。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肩宽腰直，气质淡漠。看见她，冷淡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手里开门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眼尾挑起，视线下滑。
注意到宁青鬼一样惨白的脸色，他眸光微暗，嘴唇动了动，眼神发紧的看着她。
宁青抬眸看了一眼他，很快又揪起一张脸，似乎是想打个招呼，却因为忽如其来的难受，只能改为勉强的点点头。
"怎么弄成这幅难看的样子？"许砚开口问。
宁青："没什么。"
蒋文川："发烧了。"
两人同时开口。
似乎是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许砚望了过去，看起来年龄不大，像个高中生，长得文文弱弱的，虚扶着宁青的手臂。
蒋文川看起来有点怕他，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看向他的眼神时飘忽不定，不像一个孩子正常的畏惧生人眼神。
许砚微眯起眼睛，记忆里似乎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我们…正准…备去医院…看病。"蒋文川被许砚的目光盯得周身发凉，他磕磕蹭蹭的把话说完。
许砚抿了抿嘴唇，审视的看了他几秒后才移开视线。
落在宁青身上。
宁青没有说话，脸色全白，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身上是一件薄薄的外套。她虚靠着墙，眼神有些失焦，像是在看他，也像是在放空，随后，点了点头。
她这个状态有点吓人。
许砚声音温沉："我待会一直在家，有需要发信息，打不了字就打电话。"
听到这话，蒋文川下意识偏过头看他，却措不及防的和许砚对视上，他的眼神说不上友好，给人冷冷的感觉。
宁青一脸疲倦的看着他，眼神呆滞，也不知道听进去他的话没有。
寂静了两秒。
"问你听到没有？"许砚语气生硬了几分。
他本身的长相就极给人距离感，说话的时候板着脸，不仅气场更冷了，也显得有些凶。
反正一边的蒋文川是被唬住了，大气儿不敢喘。
这短短的几十秒，却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意识逐渐模糊，她似乎听见许砚说了句什么，但她听完下一秒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视线也晕晕沉沉的。
但因为许砚忽然声音大了起来，被吓了一跳，她才稍稍清醒过来，抬起眼眸，看见许砚那双好看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
她随意的应了一声。
然后，像是突然断了线路，她眼前一黑，便彻底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了。
意识陷入混沌，身体不断的往下坠。
忽的，似乎是有一双手抓住了她，下一秒，跌进一个宽厚的怀里。
-
宁青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了，窗外闪耀着稀稀疏疏的灯光，她认出这里是社区医院，此刻，手背滴着药水。
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她轻轻吐了口气，虽然还是疲软无力，但清晰的感受到体能在一点一点回升。
整个房间里除了她空无一人，寂静到她翻身的细微声响都格外清晰。
她记得，似乎是许砚把她送来医院的，但当时蒋文川也在她身后，她又有点不确定了，考虑到他懒得多管闲事的个性，许砚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比蒋文川的低很多。
她找了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已经快八点多了，她找到通话记录，挑出一个号码，给蒋文川打了个电话。
人在她这里，她得对他负责任。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张倩因为蒋文川在她这里吃不饱睡不暖而来找她茬儿。
电话接通。
两人交谈了几句，因为她得滴药水，至少得到九点才结束，蒋文川八点多的时候已经回家了，他用她给的钱给自己买了晚饭，手机那边隐隐传来游戏机的娱乐声，不用说她也知道蒋文川又在打游戏了。
他似乎格外热衷于她的游戏机，从住进来空余时间一直在玩，不过宁青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不给她惹事儿的话，他想怎么玩都可以。
没什么问题后，宁青提出挂电话，蒋文川哎了一声，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宁青等了好一会儿，没什么耐心。
宁青盯着手背的针管："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蒋文川："那个男人，我记得。"
"哪个男人？"宁青皱起眉头。
随后，下一秒，宁青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许砚，他小时候见过许砚，记得也正常，但她觉得蒋文川反应有点奇怪。
听他的语气。
像是畏惧。
这让宁青觉得疑惑，她说了一句，"你说许砚吗？"
蒋文川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似的，语气不好："谁管他叫什么？"
宁青不懂了，不明白他这一会儿感兴趣一会儿又不感兴趣的缘由是什么，"那你要说什么？"
蒋文川忽然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们是住对门儿？"
宁青没什么力气，说话也没有精神，"嗯，你问这个干什么？"
蒋文川停顿了几秒，"算了，没什么，你打完针早点回来，需要我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没接电话的话可能是在打游戏，你多打几次。"
被勾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拍打粉碎。
蒋文川说话给她一种浓浓的不靠谱的感觉，猜测他应该是记得许砚，下午忽然见了一面觉得新鲜，想问她或者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
没必要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蒋文川不想说，她也不想再问。
但对于蒋文川提出的接她，宁青没太放在心上，她是发烧又不是断腿，而且社区医院离家里也不是很远，她可以自己打完针走回去，她随意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清醒的等待药水滴完的时间里很无聊，宁青翻了一会儿手机，回了一些必要的信息，告诉欧潇潇她已经没事了。
欧潇潇秒回她：【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不得不说，欧潇潇有时候的第六感真的准确到让她觉得可怕，反正蒋文川三天就走了，也没给她带来多大麻烦，她不想什么事都让欧潇潇替她操心。
宁青回复：【没有对天发誓。】
欧潇潇：【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出去约会了。】
宁青回复好。
退出和欧潇潇的聊天界面，宁青望往下划了几下。
忽的。
视线里忽然撞进许砚头像的画面，聊天记录显示时间是十月七号，三天前。
她想点击的手指停顿了两秒。
想起晕过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问你听到没有？"
她忽然有点后悔没问蒋文川是不是许砚也参与了把自己送来的医院……
犹豫中，她隐隐想再打个电话问问蒋文川，但又觉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门外走进来一个护士，手里拿着一瓶新的药水罐，走过来给她换药水，温声道："你醒了？"
宁青抬眸，温和的笑了笑，"嗯，谢谢。"
护士戴着口罩，眼睛看起来很清澈，似乎年龄不大，她回以微笑，"美女，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宁青："？"
"我男朋友？"宁青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
蒋文川在念高中，长相偏文弱，站她身边更像姐弟，但护士自然的把送她来医院的那个人认为是她男朋友，那就意味着，那个人应该不是稚嫩的蒋文川——
而是，许砚。
宁青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所有事情都不是百分百确定，为了避免护士以为她老牛吃嫩草，"护士小姐姐，我不太记得了，你能跟我说说我男朋友那会儿是怎么样的吗？"
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语速略微比平时快了一点，似乎是想掩盖说谎造成的不自在。
护士愣了一下，认真回想了几秒，"哦，他抱着你进来的，沉着一张脸，气压低低的，看着有点凶。"
宁青："抱？"
她有点惊讶，她以为许砚会背着她，她脑海里完全没有许砚抱着她的任何画面。
宁青觉得很诡异。
护士笑了笑补充说道："是的，你男朋友长得很帅哟。"
本来就是套一下话，但护士的神情过于认真，宁青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客气说了句："谢谢。"
护士出去后，宁青轻轻吐了口气，有种跟谁干了一架的后劲儿感，呼吸有些急促。
耳边忽然响起许砚的声音。
"男朋友？"
宁青顿时后背僵了一下，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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