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由情证道
果如胡雪儿所料。
老龟精天空中坠落,“嗵”的一声没入江底,良久不见浮出水面。子夜的怒江暂时一片压抑的沉寂。
江底的老龟精,被清冷的江水一激,大脑旋又恢复了理智。真不愧万年道行,深谙五行生克大义。既然三宝郎瑶琴弹出的角木音,能泄耗我宝壶之水,而去生助雷神霹雳真火。那么,我就在宝壶里摆个“中宫十方阵”,以我的土气泄耗雷神的霹雳真火。看你三宝郎胡雪儿还有何能耐?想我万年之躯,岂是你轻易毁掉的?
龟精袁福一念及此,心里不由一阵奸喜窃笑。主意已定,他幽幽浮出水面。
“三宝郎,胡雪儿,你们两个黄口小儿没有想到吧?今日我袁福不叫你颜面扫地,你是不知我宝壶厉害。要怪,就怪你师父莲岐酒后失言,泄了宝壶天机。横竖你们一家人,也怨不得我袁福喽!”
三眼天将挥舞三尖两刃戟,指挥雷神再起威风,重鼓火势,继续追拿龟精袁福。三条火龙又呼啸嘶鸣,半空里盘旋蓄势,伺机待发。
三宝郎平心静气,默念心法,真元掠过大小周天,只觉丹田真气愈满,如日之升,如月之恒。高亢的劲风冲出《知音图》,掠过子夜的暗空,化成一道黄龙,向天空中蓄势待发的三条火龙汇合而去。
红黄两光迅速融合在一起,木火相生,犹如夫妻一般亲密缠绵,阴阳交媾,衍生出一团炽烈的白光,白光越积越大,旋又越炼越小,几番交融之后,形成一个坚钢透明的白炽晶体。可不要小看这个小小的晶体,它蕴含了天地之间,木火两行的无限能量,可以无坚不摧,无物不毁。能量之大,足足可以毁掉天上一个星体!
时机到了,随着三眼天将画戟一挥,这个蕴含巨大能量的晶体,又一次向龟精袁福的头上弹射击去。
···
可是,这一次却让所有的人大失所望。
良久过去,并没有听到那久违的爆炸声。木火两行的巨大能量,悠忽变得飘然轻松,轻的好似一枚银针落地,无声无息。轻的好似一缕夜风中的飘絮,绵绵软软。
“三宝郎,没想到吧。你认为只有你懂阴阳五行的变化之道?实话告诉你,袁福我早把宝壶的‘九龙盘玉珠’摆成‘中宫十方阵’啦。任你天大的火势,阵中阴阳之土亦能化解于无形!”
龟精话一出口,十万天兵面面相觑,一时无计无奈。
胡雪儿芳心一沉,暗吃一惊:“坏喽,我的三宝郎怕是苦矣。”
这一战,苦的不是一个人。
龟精凭借宝壶的天地土德,化了雷神的霹雳火势。他浮上来,肚皮朝天,洋洋自得。
“三宝郎,罢手吧。难道你不知道吗?木能生火,而土亦泄火呀。这次技穷了吧,还是回家找你的胡雪儿去,小小年纪,两个人好好的。听说,孩子都三岁了?哎呀,好温馨呢。”
一番打斗,龟精内心已萌生了仇恨,若不然,何必如此刻薄阴损?
云天里霞光中的胡雪儿,听了龟精一顿阴损,再也按捺不住,不觉银牙紧咬,柳眉倒竖。心下一股莫名的焦躁火气,腾上她美艳精致的脸庞,直烧的她云眉之间,那一痕梅花妆渐渐清晰,梅瓣芳菲呼之欲出。几分恼怒,几分羞辱,几分爱恋,几分心疼。许久以来,强压在道心之下的那缕凡尘情愫,漫上心扉。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忘了她是谁,她忘了她的道,云端里,一声娇呼!
“三宝郎,休要怕那孽障。雪儿助你来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夫妻之间彼此心在,那份急对方所急,想对方所想的关切,搅得胡雪儿忘了她是修道之身,俨然就是世间一个小妇人,梅园里的胡雪儿。三宝郎受刁龟羞辱,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非为了她,三宝郎何至如此?往事如烟,听雪台上浪漫一幕浮上心头,红楼里曾经的缠绵悱恻,瞬间感染了她一双美目。月天如水,牙床上旖旎的风光,化作一腔酸楚,刻骨的爱恋,铭心的相思之痛,揉的胡雪儿满腹哀怨。
云端里,她探出一双玉手,伸向三宝郎,似乎迫不及待就要拥抱他。小小侍医童,深情的小丈夫,凡人眼里的顶梁柱。哪怕他有一丝的不快,她都会跟着一起心痛!
绵绵不绝的儿女柔情,化成一缕阴柔的清风,一道粉红色的气流围绕了三宝郎,似吹似拂。
一点灵犀降天台,三宝郎,胡雪儿两个人的气场开始交融。这是哪,红楼吗?室内温暖如春,三宝郎摸着滑如婴肤的水洗红鸳鸯被,和狗狗儿头抵着头躺在床上。“雅态妍姿待君归”,是谁在浅唱?雪儿大眼朦胧,娇喘细细。
是谁在呢喃?记住再一世为人,不论迟生早降,不论富贵贫贱,不论美丽丑陋。让你我红尘携手,不离不弃。百年之后,记得红丝系中指···
宝儿,这些你都记得吗?你为我亲手点上的梅花妆,那痕梅菲红香,不管生生世世,永不相失。
爱到深时,情至真处。
阴阳和合阵氤氲这一团如春的气息,浪漫了洪荒,缠绵了天地之间,勾惹了老龟精那颗沉睡了千年万年的道心。他突然心中一阵发慌,不觉遐想联翩。不对啊,以我多年的道行,怎么会突然升起那一抹强烈的亢龙y望?
无形的,一些缠绵酸楚的情绪,像有一根柔软的什么撩拨,脑海里,多少风流往事浮上来?满脑子尽是满目芳菲,闺阁情趣。
龟精的“中宫十方阵”虽然化掉了霹雳火势,却也被霹雳之火烤的炎热焦躁,加上刚才“阴阳和合阵”勾惹得他欲火熊熊,君火相火一遇,转瞬之间,龟精皮糙甲坚的老龟壳便烧得通红。
这一烤,热锅上蚂蚁算什么!比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真火,还要旺上十倍,百倍。直蒸的怒江似开锅的滚水一样,蒸汽升腾,热浪弥漫。整个怒江面上,笼罩在漫天热浪的云雾之中。
三宝郎又何尝不是备受熬煎?燥火侮木,而今熬干滴水,三宝郎瑶琴的角木生机受阻。按照五行大法,他又不能随便换韵,只得任由亢烈的火势,一点一点熬干他的先天元阴水。
此刻,如果把怒江比喻成一口锅,那么老龟精就是一锅鳖甲汤。源源不断的木火之势,霹雳雷神的巨大热能,全部被龟精吸纳而去,蓄积在中宫阵里的热能,无处宣泄,直蒸的龟精双眼喷血,口干舌燥,头痛欲裂,胸闷心悸。一副坚甲烤的似铁板烧,红一阵紫一阵。
他非常清楚,必须把火能卸掉,才可保住老命。否则,待大火熬干万年修养而得来的那点真水,那他就真成了焦炭啦!到了那样天地,万年之躯也就死翘翘了。
老龟精思虑至此,不由吓得三魂飞升,七魄游离。他不想坐以待毙,他要做最后一搏!
滚烫的江流又一阵风车般的转动,从那雾气的漩涡里,升腾出一个遍体通红的庞大圆形体。众人还没来及看清它的形貌,这个圆形体便像一架飞船样,向怒江岸边的古树林中抛去。
霎时,岸上的苍松翠柏,茂林修竹,矮乔灌木,高树丛林变成一片火海。怒江上下完全成了一个火世界,到处烫人,到处到是焦灼的热浪。
云中的胡雪儿,那份急切,险险地就蹦出心窝。自始至终,一双蓝盈盈大眼紧盯三宝郎,放心未尝有片刻的离开。她在担心,万一预见成为事实,又该如何收场呢?
旺火侮木,巨大的火能耗费了三宝郎宝贵的元阴水,他只觉得下丹田一阵火辣辣的蹿腾,似有一条火龙从肋至胸直奔巅顶。三宝郎身不由己,哇地一口鲜血,吐在了红船甲板上。
三胡雪儿大叫一声“宝儿”,就疼的从那云端之上晕倒了!
龟精卸掉火势,顿觉凉爽不少。又见三宝郎胡雪儿双双受了内伤,他的侥幸之心慢慢浮上几分傲气,言语之间,也有了放眼天下,舍我其谁的骄狂之态、
他慵懒地靠在怒江南岸,仞立的一块巨石上,俯瞰着目瞪口呆的十万天兵天将,幽幽说道。
“茫茫天地,皓皓人寰。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忠臣,什么是逆子?我枉杀千余童男童女,也是忠心一片,何罪之有?纵有其罪,何至于死?玉霄大帝,天兵天将无尚的尊贵和权力。三宝郎,胡雪儿以道为最高境界,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难道你们没有私欲吗?难道你们从来没有追逐过权力?难道你们从来没有向往过美好的爱情?什么邪不压正,今天我赢了,谁又是邪,谁又是正?这一场打斗,谁人来与评说?哈哈哈--”
胡雪儿焦急地看着三宝郎的一举一动。
他从昏迷中,慢慢醒来,不由心境苍凉。往事浮上心头,想他三岁丧父,随母孀居。少年坎坷,多有挫折,世事人情苦来磨。从师修养岐黄之术,涵养头角,少露锋芒。月夜欣遇胡雪儿,正好恩爱时,岂料转眼成离殇。不该来赴龙宫宴,正赶上天兵天将摆战场,龙月儿,梨花般妩媚,,;兰花般圣洁的一个好姑娘,为了我,玉陨天堂···
我的师父呢?我的娘亲呢,我的莲心痛呢?
三宝郎突然觉得,天地再大,无非悲欢,人情再亲,无非聚散。就像一枚香烟,燃过,便归于无形;就像一支玫瑰,香过,便混于泥中;就像一只百灵,唱过,又复寂寞。大千世界,念念不忘又如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太真不语,大道无声。只可笑世人执着。笑过,哭过,爱过,恨过,千般万般,谁不是红尘匆匆过客?
三宝郎心下虚明,五心朝天。六根清净,不愠不惊,不仁不争,无知无忧,致虚守静。无为而为,醇和持中。执大道,守太真。弃巧智,若愚若钝,复归正道焉。
领悟至此,再谈瑶琴。指下无法胜有法,羲皇圣物七弦瑶琴,突然韵出空灵,声传幽渺。奏出大道无形的至高境界。
龟精袁福得意之时,手中的宝壶,一下子五行失去依循,金木水火土生克不辩,只觉得天地忽然回到了混沌未来之时,水陆两不辩,南北莫能分。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高手过招,只在毫厘之间。借这一丝玄机,雷神化作一条霹雳火龙,向着龟精头上闪电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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