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帝后

三日后
  月离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家时，边境传回了沈振宇大破敌军的消息。
  盛都街道人流密集，沈振宇着银白盔甲，身骑灵兽天马返家。
  街道两旁是热烈欢呼的天水国百姓。
  “镇国公威武！”
  “有镇国公、沈家军在，我们天水国无人能犯！”
  “镇国公！沈家军！”
  沈振宇抱拳：“多谢诸位！我们之所以能取得胜利，与诸位的支持脱不了关系，振宇在此谢过了！”
  沈振宇骑马行至沈家大门前，月离和沈长风已经等候多时了。
  沈振宇与妻子阔别数日，下马疾行至月离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月离的手指抚过沈振宇清俊的脸庞，心疼道：“夫君，你瘦了。”
  沈振宇抱紧了些，埋首在妻子的颈窝蹭了蹭，像一只大狗勾。
  沈振宇对着月离的耳朵吹气：“想娘子想的，娘子你要好好补偿我。”
  沈长风捂脸，爹爹也真是的，他这个大活人还在旁边，他看不到吗？
  月离食指抵住沈振宇的额头，一点一点推开，斩钉截铁道：“不行！”
  沈振宇耍无赖：“娘子！你就不心疼为夫吗？”
  月离冷哼：“我还没找你算账，脱险了为何不给我传信？”
  “边境那边来消息，我才知道你打胜仗了。你有把我当你娘子吗？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沈长风为他爹爹捏了一把汗，娘亲在爹爹面前有时候是蛮不讲理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时机刻不容缓，爹爹不能及时回信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振宇和月离多年夫妻，最是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应对。
  沈振宇直接抱拳认错，“娘子海涵，是为夫疏忽了。”
  月离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牵住沈振宇的手往府中走去。
  沈长风叹为观止，深深感受到了自家爹爹的智慧。
  敢于认错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沈长风跟在爹娘后面，沈振宇把他拉到了身边。
  沈振宇一手搭在沈长风肩膀上，调侃道：“风儿不错啊，我在边境都听到了你的艳名。说说吧，你和那白玉兰是怎么回事？”
  沈长风无奈：“爹爹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这事我和娘亲解释过了。天地良心，我和玉兰就是知己，再清白不过了。”
  月离说道：“夫君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我们去空桑国游玩，泛舟游湖时遇到的那家人？”
  “白玉兰就是当年那个女孩。”
  沈振宇恍然：“原来是她啊。”
  “当年我们和她爹娘一见如故，现如今风儿和玉兰又是知己，这样看来我们两家还真有缘分。”
  沈长风一家人交谈着进了主屋。
  时间到了正午，下人已经摆好了膳食，三人入座用餐。
  月离对边境之事仍有疑问。“夫君，此次边境动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突然失踪？”
  沈振宇回忆：“那日我带领手下将士们前往异动处搜查，却陷入了毒沼中。我们在里面受限，调动不了灵力。”
  月离不解：“那里我们事先调查过，分明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怎么会突然多出一片毒沼？”
  沈长风猜测：“是不是敌国设的陷阱？”
  沈振宇回答道：“我们出来后，和附近的人家确认过，那里之前确实只是普通山林。”
  “至于那处毒沼，看极火国的人也没有应对措施，定然不是他们布置的，倒像是天然形成。”
  “或许是那处诞生了什么毒兽，影响了周围环境。”
  月离思索：“这倒是有可能，毒兽诞生时会引动天地灵气，或许是它吸收灵气时毒气泄露了。”
  沈长风好奇道：“娘亲，毒兽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在琅华兽经上见过？”
  月离指尖轻点桌面，顿了顿回答：“毒兽虽是兽，却也不是兽。琅华兽经上自然没有记录。”
  沈长风疑惑：“是兽又不是兽？为什么这么说？”
  沈振宇摸了摸他的头，轻笑道：“风儿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
  沈长风被勾起了好奇心，默默记下了毒兽，打算自己去藏书阁查找相关记录。
  沈振宇问道：“对了风儿，听说你和绝世剑客薛琅定下了十年之约？”
  沈长风嗯了一声，心下叹息，看来他拜师薛琅这件事确实是传遍琅华大陆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全大陆的目光注视，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薛琅这样绝世的剑客，你若是能拜她为师，定能获益匪浅。”
  “修为暂时不能突破，那就厚积薄发，等你突破后便是畅通无阻。”
  “剑道的突破需要多加磨练，爹爹建议你每日挥剑一万次，多和剑道强者对战，感悟剑道。”
  沈振宇给沈长风一一分析，沈长风感觉修炼的方向瞬间清晰了。
  “孩儿明白了。从今日开始，孩儿每日挥剑一万次，再和万法宗的师兄弟讨教剑术。”
  沈振宇赞许：“我儿聪慧通透，明日爹爹陪你练剑，助你磨练剑气。”

  沈长风开心的抱住了沈振宇。“谢谢爹爹，风儿爱你。”
  月离在一旁有点酸：“你就爱爹爹，不爱娘亲了吗？”
  沈长风又将月离抱住。“娘亲，风儿爱你。我真幸运，有你们这么好的爹娘。”
  沈家主屋里，一片喜乐融融。
  沈长风想起前世的孤苦无依，更加珍惜今生幸福的家庭。
  沈家练武场。
  沈长风一剑一剑挥出，手臂已经酸痛麻痹，仍不停下挥剑。
  开始剑如细雨，而后越来越强，直至剑气磅礴若狂风骤雨。
  沈振宇在一旁点头：“风儿，你这几日挥剑下来，剑气厚实了许多。”
  “只要每日勤加练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剑气精炼了。”
  沈长风收剑，手臂酸胀的轻微颤抖。
  沈振宇单手掐诀施了一个治愈法术，沈长风这才好了一些。
  沈长风甩了甩手臂，“爹爹我可以了，我们开始对练吧。”
  沈振宇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剑名玄光，是他的本命剑。
  沈振宇提醒道：“风儿注意了，爹爹这次用玄光剑法。”
  玄光剑法是沈振宇观极夜流光自创的剑法，也是他的成名剑法。
  剑法精妙绝伦，出剑有流光飞舞，看似美丽无害，却杀敌于无形之间。
  沈长风提剑准备：“好。”
  沈振宇剑出流光飞舞，沈长风左右上下跳，避开点点流光。
  天擎剑找准机会穿过流光，刺向沈振宇的肩膀。
  沈振宇侧身躲开，玄光剑刺向沈长风腋下。
  父子两人对战数百回合后，以沈振宇的玄光剑抵在沈长风颈部取胜，本次对练结束。
  当然，沈振宇有意磨练沈长风，放了很多水。
  沈长风总结这一次的对战：“爹爹，我感觉刚才这一剑很好，还有这一剑也挺好。”
  沈振宇他们都没有教沈长风剑法，打算让他自创。
  他们教的剑法再好再精妙，也是他们的剑法。沈长风会被他们的剑法误导，从而影响到他的剑道。
  只有沈长风自己研究出来的剑法，才是最适合他剑道的剑法。
  沈家花园凉亭里，月离斜靠在躺椅上，眉间拢着一丝轻愁。
  沈长风捧着一束月季过来。
  “娘亲，园中的月季开的真好，又大又鲜艳。我刚摘了一束，送给娘亲。”
  月离接过月季轻嗅，勉强勾起了一抹笑。
  “风儿有心了，娘亲很喜欢。”
  沈长风坐到月离旁边。“娘亲你不要太担心了，外祖母一定会平安健康。”
  月离眉间愁绪不散：“母后年轻时为父皇挡了一剑，那一剑擦心脏而过，伤势多年未愈。”
  “这次旧疾发作来势汹汹，我真怕她挺不过这关。”
  沈长风提议：“娘亲，我方才去厨房做了一碗外祖母爱吃的豆腐花，等爹爹回来，我们一起进宫看望外祖母。”
  月离点头：“好。我再去做几个母后爱吃的菜，一起带进宫。”
  沈长风搀扶着月离起身。
  “娘亲我与你一起去，帮你打下手。”
  沈家厨房，丰富的食材摆放在案台上，厨师们分立两旁等候吩咐。
  月离在切菜，沈长风在旁边洗菜。
  “你外祖母除了爱吃豆腐花，还喜欢吃蜜饯鸭梨、素炒鳝丝、清蒸时鲜、鸳鸯卷酱菜、腐竹拌野菜。”
  沈长风疑问：“娘亲，腐竹拌野菜是民间菜吗？我好像没有在宫宴上见过。”
  月离切菜动作不停：“是的，腐竹拌野菜是民间菜。”
  “母后在未入宫前，是渔村的打渔女，最爱吃的就是外祖母亲手做的腐竹拌野菜。”
  “外祖母是渔村打渔女，怎么会和外祖父在一起？”沈长风将洗好的野菜放到月离旁边，继续洗青菜。
  “那一年父皇出宫巡查民生，极火国皇帝派人暗杀。”
  “父皇重伤落入大海被母后打捞起，父皇母后因此定情。”
  “不久后，极火国杀手追了过来。幸好你祖父当时就在附近，收到父皇传信立刻带兵赶了过来。”
  “混乱中，有杀手剑指父皇，母后以身相护，被利剑穿身。”
  “父皇抱着母后悲痛欲绝，挺着重伤的身体杀死了刺客，筋脉断裂。”
  “而后，杀手尽数被歼灭。”
  “利剑与母后心脏相差了一寸，母后这才幸免于难。只是那剑上涂了毒，导致伤口难以痊愈，留下了旧疾。”
  沈长风感叹：“原来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经历这么曲折。”
  月离继续讲道：“父皇带母后回宫，力排众议立母后为后。这么多年来，父皇母后感情深厚。”
  “可惜母后不能和外祖母经常见面，直到外祖母去世，母后也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成为母后一生的憾事。”
  “每每想外祖母了，母后就会亲自做腐竹拌野菜，仿佛又回到了外祖母身旁。”
  沈长风听的心酸：“娘亲我们快做菜吧，外祖母吃到腐竹拌野菜，病情说不定会好一些。”
  月离和沈长风做好菜，沈振宇也回来了，三人提着食盒一起进宫。

  皇宫金顶红门，庄严肃穆的有些压抑。
  宫中行走的宫人尽皆礼数周全，沈长风三人一路行来，宫人们行礼叩拜了一长列。
  沈长风虽然经常进宫，还是不能习惯宫中压抑的氛围，繁琐的规矩。
  沈长风和爹娘走进外祖母的坤和宫，房间里空气沉闷，药香浓郁。
  外祖母靠在外祖父怀里咳嗽不止，颜色苍白，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
  月离见到荣安皇后眼眶含泪，失了仪态。
  她快步跑上前握住皇后的手，声音哽咽：“母后……女儿不孝，没有侍候在母后身旁，竟不知母后病情已如此严重。”
  荣安皇后咳嗽稍缓，手掌缓慢地抚摸月离的脸庞。
  “月儿……母后的月儿来了，快让母后看看。”
  “月儿的眼睛怎么肿了？月儿乖，不哭。母后不痛的。”
  沈长风心里很难过。
  爱屋及乌，荣安皇后对他也很好，眼看着亲人病重却无能为力，实在是人生至苦。
  沈长风声音发闷：“外祖母，娘亲做了您爱吃的菜，您尝尝吧。”
  荣安皇后苍白的脸上露出笑颜。
  “好……月儿为母后做的菜，母后怎样都要尝一尝。夫君，扶我起来吧。”
  皇帝月朝晖扶起荣安皇后。“慢着些。”
  皇帝和月离小心翼翼的搀扶皇后坐在圆桌边的凳子上，皇帝坐在皇后左边，月离坐在皇后右边，沈振宇和沈长风坐在下方。
  坐好后，宫人开始摆菜。
  朝晖皇帝夹了一根鳝丝喂给荣安皇后。“娘子，都是你爱吃的菜，尝尝。”
  荣安皇后身体虚弱，提筷子都艰难。
  荣安皇后细嚼慢咽，赞道：“月儿的厨艺进步好大，以前在宫里可做不出这样的菜。”
  月离给荣安皇后夹菜：“母后喜欢就好，月儿苦练厨艺才算没有白费。母后尝尝这道豆腐花，这是长风给您做的。”
  荣安皇后笑眼弯弯：“长风做的啊，那外祖母可得多吃一些，我们小长风长大了。”
  用餐过半，荣安皇后指着正中心那盘菜：“夫君，我想吃那道菜，腐竹拌野菜。”
  月朝晖知道她每次吃那道菜都很伤心，顿了顿还是给荣安夹了过来。
  荣安一点点品尝着记忆深处的味道，泪流满面：“母亲……女儿想你了……”
  朝晖皇帝将荣安皇后揽入怀中：“娘子，为夫会一直陪着你。生同衾，死同椁。”
  荣安皇后仿佛失了魂，泪珠不断滑落，嘴里呢喃着母亲。
  月离和沈长风在一旁着急担忧，一个唤着母后，一个唤着外祖母。
  众人六神无主之际，还是沈振宇想到了办法。
  沈振宇对荣安皇后施展幻梦术，可使她在幻梦中见到执念之人。
  沈振宇问道：“母后，你看到了什么？”
  荣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母亲，母亲带着我打鱼，母亲在摘野菜，母亲给我做了腐竹拌野菜。”
  “母亲在对我笑，母亲说她现在很好，让我不要挂心了。”
  荣安皇后睁开眼，目光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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