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说书人

万花楼内，众人竞拍激烈的时刻，楼外传来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塌。
  一楼大厅的客人惊慌逃窜，楼上厢房的客人也提起了心。
  沈长风手中出现天擎剑，暗自戒备。
  隐匿暗处的护卫露出了身影，站成一圈将沈长风保护在内。
  青衣女子踏过倒塌的大门，步入万花楼，她看着不疾不徐，速度却是极快。
  青衣女子脸上戴着玉石面具，无法窥得容颜，只能从她身形分析，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众人看她孤身一人，放下心来，只当她是用了什么威力巨大的法器，才能砸开万花楼伫立三百年的玄铁大门。
  就算她砸开了大门又有何用？
  以万花楼的百年底蕴，守楼强者如云，她一个年轻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万花楼？
  沈长风却和其他人的想法截然不同，他莫名的感觉万花楼敌不过青衣女子。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万花楼主是一个外表粗犷的中年男子，吹胡子瞪眼的怒喝：“无知小儿，竟敢毁我大门！”
  “此门既不为我而开，我便自己开。”
  青衣女子的声音清冷寂静，沈长风心弦振颤。
  万花楼主气急败坏：“你！你！如此无礼！”
  红牡丹对青衣女子解释：“花会早就开始，你不在规定时间进，自然不会给你开门。”
  “我不参加你们的花会，不过是见此地风水好，前来说书罢了。”
  青衣女子的声音依旧平淡，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万花楼主杀气腾腾：“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你想用就用？竟敢如此羞辱我万花楼！都给我上，杀了她！”
  红牡丹出手拦下守卫：“楼主，我观这位姑娘言行举止，应该没有羞辱万花楼的意思，只是不通人情世故。”
  “她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放过这位姑娘吧，我劝她离开。”
  万花楼主杀意不减：“红牡丹，让开！你若是执意护她，连你一并解决了！”
  守卫们筹措不前，红牡丹作为花魁之首，在楼中的威信仅次于楼主，他们自然是不敢冒犯的。
  红牡丹转身牵住青衣女子的手，柔声安抚：“别怕，我带你离开。”
  青衣女子看着她的手，目露困惑。
  万花楼主见守卫不敢出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只得自己动手。
  万花楼主提剑杀去。
  红牡丹将青衣女子保护在身后，袖中绸带飞出，这便是她的法器。
  虽然红牡丹天资卓绝，可她毕竟和万花楼主的修炼时间差了三百年，十个回合后落入下风。
  眼看着万花楼主的剑就要刺入红牡丹胸膛，青衣女子上前将她拉到了身后，徒手夺过万花楼主的剑。
  她随意将剑扔出，这一剑气势滔天，万花楼主避无可避。
  剑刃擦过万花楼主脖颈，在那干枯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手掌颤抖的捂住伤口，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
  青衣女子随手的一剑，震撼全场。
  沈长风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沈长风心潮澎湃，他要拜青衣女子为师，和她学习绝世剑术。
  万花楼内剑意凛然，经久不散，众人噤若寒蝉。
  青衣女子拉着呆怔的红牡丹一起上了高台，毕竟红牡丹是为了她才与万花楼主起冲突，她自然要保护好红牡丹。
  青衣女子盘腿坐于高台，四位花魁侍候在身侧，为她端茶倒水。
  她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当真说起书来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宇宙浩瀚无垠，孕育无数世界，其中一个世界由龙神创造。”
  “龙神创世后陷入沉眠，灵魂脱离身体进入了她创造的世界。”
  “有时她是一株花，有时是一棵草。她是小溪，是江河，是汪洋。她是太阳，是月亮，是星辰。”
  “她是万物，万物都是她。”
  “龙神明悟到这一点后，灵魂化身为人。”
  “她忘记了一切，仿若刚出生的婴儿，白纸一张。”
  “她赤脚行走在山林，全身不着一物，饿了就摘果子、抓动物吃，渴了就喝溪水、饮兽血。”
  “光阴如梭，她就这样在山中生活了十多年。”
  “直到那日，山林中来了一位妇人。”
  “那妇人仆从环绕，衣着华贵，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
  “妇人见到她就激动的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她将外套脱下披在龙神身上，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深林。”
  “原来妇人以为龙神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在幼年时就被恶人偷走了。妇人苦苦寻觅多年，终于确定了女儿被扔在了这片深林。”
  “妇人在这里找了三个月，最后找到了龙神。妇人原本已经绝望了，见到她就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固执的认为龙神就是她的女儿。”
  “龙神知道她不是，她隐约感觉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觉得自己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巨兽，整个世界都是她的牢笼。”
  “妇人带龙神回家，教她说话写字，她说出的第一个字，是娘。”
  “她天性痴愚，别人很快就能学会的东西，她要学习很久。”
  “唯有剑，握在手中，她就知道怎么用。”
  “龙神决定，以手中剑，破开这囚笼。”
  “经年后，妇人离世。”
  “龙神心里空落落的，流下了第一滴泪。”
  “她游荡在广阔世界，世人万千，却都不是她的娘亲。”
  “龙神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念头，她要离开这个世界，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破开蒙昧，真正的活着。”
  “或许，娘亲也会回来。”
  说到这里，青衣女子停了下来，接过寒梅递来的茶，慢慢品茗。
  众人听的意犹未尽，又不敢催她，还是在她身边侍候的花魁胆子大些。
  菡萏鼓起勇气问：“后来呢？龙神离开那个世界了吗？她的娘亲回来了吗？”
  青衣女子继续品茶，声音平淡如水：“不急，稍后分解。”
  白玉兰注意到青衣女子案台上的手，看动作似乎是在扣动琴弦。
  “姑娘可是想要弹奏一曲？”
  青衣女子回头看她，轻轻颔首。
  白玉兰取出一把瑶琴，置于桌案上。
  青衣女子抚摸琴身，问道：“这把琴极好，可有名字？”
  白玉兰目光追忆：“此琴名为绿绮，是一把传世名琴，也是我爹爹送我的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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