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自恋
声音有点熟，但新来的第一天，她没朋友，所以她自动过滤，只当自己听错了。
直到那声音又喊了一遍，“桑洛。”
桑洛循声望去。
就见到莫北汗流浃背的朝她跑了过来。
桑洛：“？”
大哥，我们不熟，你是要闹哪样？
莫北估计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腿长，跑过来的速度极快。
桑洛还在想要不要装作不认识他，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十七八岁的少年青春气息浓厚，因为是刚刚运动了的缘故，脸上冒着细细的汗珠，连头发尖都有点湿润。
莫北长了一副韩系欧巴的脸，但周身的气场满满都是生人勿进。
她没想到莫北会搭理她这个第一天来就扔了他课桌的不良少女。
有些错愕的抬头，“有事？”
话是这样问了出来，但眼睛里流露出的意思完全就是‘没事别找我，有事就更别找我’。
莫北不会看人脸色，也从来没看过谁的脸色。
完全无视着桑洛的警告，直接道：“我叫了你两遍，你是没听见吗？”
你叫我，我就要应吗？
你当你是谁？
拿着葫芦的金角大王还是银角大王？
桑洛送给他一个难度极高的白眼，越过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莫北似乎没想到桑洛会无视他。
紧跟上去，开始喋喋不休，“桑洛，没人告诉你别人叫你，你应该回答一下的吗？”
“还有，本”他突的住了嘴，改了称呼，“同学爱你懂不懂，耳朵是不是不好使？”
莫北还在继续说。
桑洛以前在国语中学的时候，听说过莫北的大名，只知道他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刺头。
实在难以想象，闻名各大中学的风云人物，会是一个婆婆嘴，这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她皱了皱眉，眼看着周围经过的同学视线一直扫着他们，她就烦，一烦，心情就容易受到影响。
更何况，她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
停下步子，她侧身去看莫北，眼里迸发出的敌意就差把‘你再说一句，老子马上拿根针将你嘴边缝起来信不信？’这种恐吓拉个横幅挂他眼前了。
莫北依旧看不懂桑洛的意思。
只是察觉到对方并不太开心。
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归根于少女阴晴不定的自身bug。
反正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意识到是他自己的原因。
桑洛咬了咬脸颊里的软肉，克制着要将人揍一顿的冲动，难得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耳朵不好使吗？”
莫北：“？”我他妈怎么知道？
桑洛又开口了，还说的声情并茂，“那是因为我妈被我爸气得跳河死了，我把我爸杀了，然后我爸的鬼魂就天天来找我，整晚整晚的在屋里飘来飘去喋喋不休的骂我不孝，时间长了，我的耳朵就麻木了。”
夜晚的空气带了点燥意，少女把杀了亲爸说的跟刚刚吃了饭一样随意。
半晌，她看了一眼接近石化的莫北，眼尾一挑，笑得邪气，“所以，同学，远离我，好好活着。可懂？”
这句话说完后过了好久，直到桑洛都进了教室，还没见莫北跟上来。
她又松了口气。
拿出小字书，开始明目张胆的开小差。
夜色渐浓，天空挂了一轮弯月，明亮夺目。
直到桑洛离开教室，莫北都没出现。
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连带着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马路上的路灯明黄，拉得人影子很长。
她现在住的房子离一中不远，走路也最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桑洛挎着包，一手插着兜，一手捏着包带。
桑启明要照顾亲儿子，在云市另一个区，不跟她住，她回去也是一个人，没准备坐公交，干脆慢慢悠悠的走着。
但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边走边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虽然夜晚的街道确实没什么可以称得上是赏心悦目的。
直到她惊鸿一瞥，瞧见了号称人间绝色的顾白正靠在围墙边抽烟。
桑洛脚步滞住，双眸微缩。
精致的小脸上此刻浮现几分诧异。
一天遇到两次，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冤家路窄？
八点多的小巷人烟稀薄，灯光照不到那里，所以画面昏暗了许多。
男孩身材高挑单薄，靠在那里不发一言都显得跟副画似的赏心悦目。
他微垂着头，一头碎发自然散漫，劲道硬实的手臂曲着，修长的手指夹着的烟头忽明忽暗的冒着橙光。
这样的顾白跟平日里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尖子生判若两人。
桑洛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静静的看了两分钟吧，她才确定了这就是那个老师眼中的完美好学生，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顾大学霸。
也是鬼使神差的，她走了过去。
可能是他周身的气场跟她有点像吧，让她很想去听听少年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计划着做一回知心小姐姐，鼓动他说出来，好让她高兴高兴。
谁知，才抬起步子，少年的头一偏，视线落了过来。
桑洛：“”
顾白微眯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来人。
当他发现这女的居然是早上将他制住的女孩时，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精瘦的手腕。
又有点后知后觉的麻意席上来。
桑洛再一次体会到进退两难，也再一次选择迎刃而上。
怕什么呢？
难不成他还能报仇雪恨还是怎么地？
桑洛半点不虚，脚步走得稳而扎实。
直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似乎能感受到空气里飘散不去的敌意。
她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偏离了原本的航线，选择装作不认识他的靠着他对面的墙壁走。
桑洛的步子加快，心里也在倒计时‘五步，四步，三步’
很快了，很快就要越过他，只要一越过他，就立马跑。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顾白记忆力惊人，也清楚的知道早上栽在了哪里。
所以，为了防止桑洛出其不意，他选择先下手为强，速度极快的钳制住了桑洛的手腕。
桑洛脚步一滞，在她以为下一秒顾白就会学她那样，给她反手来个侧击并且充分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发挥到实际行动时，顾白开口了。
“同学，去哪儿啊？”
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台词。
桑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她抬眼看他，少年的模样依旧清俊但透出的气质完全变了，嘴角挂着笑，眸色却深的骇人。
顾白手上的力道没松，右手扔了烟在墙角，轻笑了声，声音带了点沙哑，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他本身的声音就是这样。
桑洛不记得了。
她对顾白的印象已经算是所有同龄异性中最深的一位了，原因来自各个比赛。
那时候她还算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长得还行，成绩能看，每次遇到什么比赛老师总是会让她参加，一来二去，她也就习惯了。
而顾白永远一件白衬衣，站在领奖台上，用最温柔的词句说着最震撼人心的话。
领完奖，走得比谁都快。
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不去听那些由华丽辞藻堆砌成的冠冕堂皇的吹捧。
说实话，桑洛挺欣赏这人的。
要是他此时不露出那种恨不得刨根问底的眼神的话。
顾白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桑洛回过神。
一双圆而亮的杏眼眨巴眨巴，带了点疑惑，又掺杂着点‘有屁快放’的烦躁。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直到桑洛裤兜里的手机又嗡嗡颤动起来。
桑洛的眼神倏地就变得阴暗了许多，浑身裹挟着一种宛若置身北极寒冰的冷意。
顾白也意识到了桑洛的不对劲，脑子里桑洛压制他的画面一闪而逝，也不知道是他不想惹怒这头即将爆发的小野兽还是压根没了兴致，他没再强求，松了手，收回来。
重新跨上地上的黑色书包往小巷里走。
昏黄的路灯拉得他的影子很长，很长，哪怕他已经走得很远了，影子依旧停留在桑洛视线触目可及的地方。
桑洛愣了几秒，平稳心神后，鬼使神差的抬起步子，去追他的影子。
同时，她也掏出了手机，毫无疑问，依旧是桑启明的电话。
桑洛直接按了关机。
手机被她重新放进兜里，脚上的动作没停，在追上他影子的那刻，桑洛唇角勾了勾，一脚踩了上去。
十几米的距离，前面的顾白好像根本没去在意后面有个幼稚鬼一直在踩他的影子。
他走的速度依旧不急不缓。
小巷深处，全是一栋又一栋的居民楼，这样的群居房，隔音效果都不太好。
昏暗的空气里，隐隐传来许多细小的声音。
“今天怎么加班这么晚？还有饭，我马上去给你热。”
“嗯，孩子睡了，怎么样？今天累不累？”
“又在打游戏，不准打了，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如此家常的话，却是桑洛此时最不敢去奢求的东西。
桑洛抬眼，不远处的房屋里窗户开着，灯火明亮，白炽灯光照射下来，给人影笼罩上一层温暖的感觉。
桑洛眨了眨眼，又垂下了头，想到了以前和妈妈生活的画面。
她妈洛雅萍是个十足十的家庭主妇，每天围绕着她和桑启明转，生活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家里，桑启明连袜子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她妈太把桑启明当回事了，以至于知道桑启明找了小三后，她妈只敢躲在房间里哭。
一哭就是一整晚。
并且，在桑启明已经有了要离婚的苗头后，她妈继续装睁眼瞎，默默的把苦水往肚里吞。
这一忍让，就导致了桑启明的变本加厉。
桑洛知道这一切是在高三上学期的一次期中考，那天，她又考了年级第一，想着妈妈这段时间郁郁寡欢的，回去告诉她，好让她高兴高兴。
没想到才到家门口，微敞的防盗门口就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叫骂的声音。
字里行间全是对她妈的蔑视和赤果果的嘲讽。
好似她妈不离婚，全是她妈的错，是她妈耽误了桑启明，还说她妈肚子不争气，没给桑启明生儿子。
桑洛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愤怒怎么忍都没忍住，最后冲了进去，操起书包就往那女人脑袋上砸。
也不管会不会出人命。
她妈吓得扑过来抱住了她，哭得眼泪跟决堤似的，止都止不住。
后来，桑启明就来了。
她也是那时知道女人早已身怀六甲。
也是因为那次，桑启明收拾好了行李，彻底从那个家搬了出去。
她妈也因为那次之后，变得更加郁郁寡欢，她经常看到洛雅萍躲在房间里抹眼泪。
桑洛对她妈毫无办法，又总不能真的冲到桑启明家里去把他揍一顿。
她那时候还没那气质。
桑洛苦笑出声。
也正是因为这声响在这静谧的夜色里尤为清晰，顾白脚步顿住，偏头。
余光里，一位闷头行走的少女毫无生机的朝他走来。
他转过身，看着桑洛的动作，眼波流动。
少女此时正在回忆里泥足深陷，完全没注意到脚下人影的主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直到她越走越近，两人的距离以可见的速度收紧。
顾白依旧没动。
眼看着她要撞上他时，顾白素手一抬，抵上她温凉的额头，声音放低许多：“同学，去哪儿啊？”
桑洛抬眼，一时间还未缓过神，眸色显得空洞。
三秒后，桑洛后退一步，皱了皱眉，眼神恢复以往的疏离和防备。
“想跟我回家？”顾白挑眉，指了指眼前的一栋房屋。
桑洛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从一个陌生的小巷，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带。
而此时顾白指的这套屋子，就是在她外婆留给她的那套屋子对面。
呵，还是邻居啊！
她还真没想到，人前金光闪闪的顾大神居然也会和她这种平民一样住在这么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房子里。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桑洛又笑了笑，在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里，这笑声不太合时宜。
顾白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笑了，明明刚刚还跟被人抽了魂魄一样六神无主。
思考间，他又问：“要上去坐坐吗？”
桑洛就跟自闭症患者似的，不熟的人，她连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顾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她一直跟着他，现在他主动开口了，对方居然装起了哑巴。
还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女孩。
桑洛看着顾白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就想逗逗他，她唇角勾着，倏地向前一步，顾白下意识的退后，连退了好几步吧，他又道：“你想干嘛？”
这台词熟悉的就跟夜归的妙龄少女遇到某个下流汉子一样。
桑洛唇角的弧度更深，一步一步的迈进，顾白伸手制止，“你站住，别过来。”
他没想到现在的女孩胆子都这么大了，这眼神，跟要吃人有什么区别。
桑洛挑了挑眉，伸手拨开额前的碎发，低头间，尽显妩媚。
她本来就长了一张让人难以抗拒的脸。
笑起来时，右侧脸颊边有一个深深的梨涡，冲你眨眼时，会让你心肝乱颤。
顾白心跳砰砰砰加快。
脸色却丝毫不显，唯有垂在裤兜旁边的双手突然攥紧了。
桑洛突然轻笑出声，眼神从他的脸上慢慢往下，速度极慢的扫过他的胸膛，腹部，最后停留在他攥紧的手指上。
难得的开了口，“顾大学霸，难道没人告诉你，长得好看的男孩晚上要早点回家吗？”
顾白：“？”我就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
读万卷书的高材生顾白很快从已知的领域里找到了反驳的话。
只见他咳嗽了两声，在脑子里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你是喜欢我吗？”
书上说了，一个女生只有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无底线的撩拨他，并且希望对方有所反应。
桑洛双眸微眯，不明白这顾大才子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正准备让他‘别自作多情’时，顾白又说话了，“同学，我们不合适。我不喜欢智商没过及格线的。”
说这句话时，他还特意表现的为难又委婉。
不过，桑洛又怎么听不出来，这是变相的在骂她是笨蛋。
桑洛：“”
她觉得自己人格得到了侮辱。
桑洛冷哼，也不说话了，回给他一个‘你是智障本障’的眼神，一个漂亮又傲慢的甩头，直接从楼梯口走了上去。
两分钟后，三楼右侧的灯光亮起。
顾白视线收回。
有些意外桑洛居然也住这里，但转念一想，他冷哼一声：呵，别想着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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