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摘荔枝
手机砸脸可真是疼呀。
荔初意鼓着脸没骨气拿过沈序白给的热鸡蛋揉着鼻梁,乜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书房。
客厅传来沈序白跟门锁师傅沟通的声音,果然西青庭老板就是权力大,一个电话就能让人毁掉她刚装上的新锁。
她捏着铅笔,桌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图纸,是她下午跟程欢之一起测绘智嵩寺的初步结果。
细彩水笔勾勒的线条密密匝匝地缠绕,思绪烦杂难以理清。
她抬眼看向屋外,沈序白背对着他,解下来的藏青色领带被他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新仇加旧怨,看着沈序白就烦。
她手上不觉用力,画着测绘图手不稳,铅笔哗啦一声向前滑去,弯弯曲曲的线破坏了规整的图形。
沈序白走进书房就看到荔初意懊恼地捏着被划破的纸张。
沈序白捡起荔初意散乱在地上的古建筑测绘作业图,手稿线条规整,笔墨精准,细致的笔触将古建筑的几十个构件,不同样式的斗拱演变都全方位呈现出来,精细的断面图堪比电脑打印。
他从口袋中掏出黑色丝绒盒,打开放在荔初意的面前。
荔初意只一眼就认出来这条绿得出水的裴翠粉碧玺手串出自清朝藏品。
她重重地合起盖子,用力向沈序白丢了过去。
荔初意掀起眼皮,语气很冷带着挖苦:“死人的东西谁要戴,你是在提醒我也要好好做个死人沈太太吗”
荔初意拖着椅子往后用力往后撤的时候,不小心带动了背后摆满奖状证书的柜子。
哗啦啦落满一地。
沈序白对她的态度毫无在意,徐徐弯腰捡起黑色丝绒盒子,还顺带捡起来她本科获得青嘉优秀毕业生时颁发的证书。
沈序白微挑眉:“你爸是给青嘉捐楼了吗?”
荔初意不悦地瞪着他,见他此刻还能笑得出来。
“不然青嘉优毕生的智商不该如此。”
荔初意抓起手上的铅笔本子直接丢过去,沈序白揉揉眉心,侧身躲避荔初意的袭击。
他一步向前钳制住她的双手:“别闹了,听我说。”
荔初意挣脱不开,撇头不看他。
“4月27日晚8点,云川的慈善晚宴。”
荔初意冷哼一声:“是呀,常去常换女伴。”
沈序白放开她的手,调出贺宇刚刚发给他的图片。
“你看看照片。”
荔初意快速撇了一眼跟中午林茉茵给她看的照片一样,同个位置,同样的搂抱动作。
“知道你彩旗飘飘,我不需要看第二次。”
“这是我跟你一起去云川拍得照片,这个女人是你。”
荔初意拧着眉毛,假装不情不愿地接过他的手机。
她下午只顾着认出夏妍妍的侧脸,照片发给沈序白之后直接删除拉黑,根本没仔细看,现在一端详才惊觉自己中了林茉茵的圈套。
这分明就是一张拙劣的ps照片,身体是她的,头是别人的。
四月份她确实陪他去参加云川的晚宴,只是她从来没看过这张照片,这张假图把她墨绿色裙子p成她从不穿的亮紫色。
这照片移花接木的技术实在粗劣,只需冷静一秒就能看出真伪。
荔初意气焰直接消掉一半,她的耳朵为自己的看走眼而泛红,但还是嘴硬:“那又代表什么,你这么大方,现在都投夏妍妍的电影了。”
沈序白觉得她真是胡搅蛮缠:“不是我,是恒基,她的电影能为恒基带来创收。”
看着满屋的设计稿,知道荔初意所想,他顿了顿:“你要是那么想要修缮智嵩寺,恒基也可以送你一个项目。”
荔初意最受不了别人的激将法,听听沈大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送??
如果是今天之前,沈序白说帮她投资智嵩寺,她还是能没骨气地欣喜接受。
然而此刻此情此景,搞得好像她是故意闹这一出,目的就是找不出智嵩寺的修缮必要性,摆烂之后跟他讨要资金一样。
主动送跟被迫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难道他就笃定智嵩寺不能为恒基带来创收??
荔初意挺直背脊,她尾音上扬:“我说了,周三你要磕头求我的。”
沈序白:“你不是小学生了,凡事多动点脑想一想,这样被人一激就中陷阱,真的非常幼稚。”
荔初意轻抿嘴角不想说话,她在他面前都是单蠢跟无理取闹。
沈序白把黑丝绒盒子塞给她,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沈家对婚姻绝对忠诚。”
然后他点了点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把东西都收拾一下去吃饭。”
荔初意对着他的身影挥舞拳头,放屁,他二叔在外面养了多少个情人。
所以呢,前缀为什么要沈家,为什么不是沈序白对婚姻绝对忠诚。
如果他不是沈家大公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忠诚了。
这样一种强调不过是告诉她,沈家不容许不忠丑闻对恒基的冲击。所以他会为了维护恒基的利益娶她,会为了维持沈家长孙的脸面而承担忠诚的责任。
林林总总,反复计算,反正从来都不是爱。
叶子鱼:【你惨了,深闺怨妇表现症状一:患得患失。】
荔初意啪地关掉手机。
荔初意这个人天生不服输又死鸭子嘴硬,虽然沈序白已经解释清楚,还递上一条名贵的碧玺手链。
但她仍对他高高在上的行为气恼难消,她仍旧睡在次卧,与他开始冷战行为。
荔初意觉得好像跟他对着干,就可以自欺欺人,就能证明自己在这场角力战中并没有处于下风一样。
“荔枝,想什么呢,天都快黑了,还不快点扫完这片区。”
荔初意回神,看着程欢之举着扫描仪测量智嵩寺的架构数据。
今天是周日,智嵩寺处于西呈闹市区,周遭人来人往,她带着小伙伴已经在智嵩寺忙碌了四天。
但是仍旧一无所获,仿若就跟沈序白预测的一样,智嵩寺跟其他破旧的古建筑一样,残破不堪,内里外处都被现代设计挤占,早也回天无力。
荔初意看着项目组的各位同学满头大汗地测量数据,忽生悔意,自己好像不应该没有十全十的把握就把同学们拉下水。
他们院里鼓励学生鼓励学生自主挖掘课题项目,每年10月会举行建设设计方案大赛,由学生组队递交方案通过层层筛选进行比拼。
荔初意所在的古建筑修缮方向在院里一直处于边缘化状态,她这次这么在意智嵩寺的修缮方案,不止为了圆她妈的梦想。
她从去年就有意向要把智嵩寺推出来参加比赛,为他们古建方向提高一点知名度。
荔初意抬着测量仪,将发丝勾向耳后:“我作为组长,把你们拉下水,真是不好意思。”
程欢之:“你说什么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我们既然上了就不能下去。”
程欢之身侧的小师妹也发声:“是呀,而且荔师姐的每年都拿下学院测绘图比赛的一等奖,抱紧师姐大腿学习呢。”
程欢之也附和地点点头:“不过智嵩寺这个真的难搞,你看寺庙东边都被挪用建成公寓了。”
荔初意有点儿气馁,智嵩寺连测量工作进行得很艰难,因为被分割成商铺跟住宅楼,他们一班学生要进去测量内里结构都被人嫌弃赶走。
荔初意轻轻叹了口气:“行啦,今天的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大家也辛苦了,周末也没得休息。晚上我请大家去金桁吃饭。”
程欢之一听是金桁,眼睛都直了:“别呀,这么破费,金桁太贵了,找个大排档吧。”
荔初意笑着摇头:“没得商量,你们先打车过去。我去智嵩寺后边看看。”
程欢之知道荔初意这几天脸上写满着过意不去,她推脱不了也顺势让荔初意心里好过些也就不推脱了,一行人先行出发去金桁。
落日余晖,早黄的九月黄叶落满一地。
荔初意踩着树叶吱呀响,她踱步到智嵩寺被荒芜的一角,鸟叫声在这萧条的胡同里显得幽远而令人落寞。
荔初意这几天都要把智嵩寺的每一块砖都摸透了。
她泄气地坐在智嵩寺的破落院子里面,这个院子因其远离闹市而被闲置。
院子里杂草丛生,几扇木门残旧到合不拢。荔初意看着这残垣断壁,灰尘阵阵,就跟无数的古建一样被淹没在历史的风沙中。
若有值钱的东西也怕是被人偷盗完。
“喵喵喵。”
荔初意身后猫包的絮絮开始撒娇,今天小猫打疫苗的地方刚好就在智嵩寺附近,荔初意就带着它出来。
现在絮絮可是被憋坏了,荔初意打开猫包将它放出来喂食。
她揉着小猫咪的头:“我去测量屋檐架构,你可别乱跑。”
小猫舔得欢快,微微点头。
荔初意也就顺着木梯攀在屋檐处观测上带的吻兽和垂兽。
小白猫吃了一会解决饥饱之后,可能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它竖起毛,喵得一声快速弹起,爬到荔初意的所在屋檐处。
然而这木架结构早已风化损坏,小猫一时不察陷入进去。
荔初意始料不及,赶紧附身用力攀着屋顶去解救絮絮。好在陷入的地方离她很近,她仅伸过去半个身子就能抓到小猫。
她双手抄起小猫轻轻安抚它,垂眸一看才知它是陷入屋顶冬日保温的假平顶中。
她轻轻敲了敲絮絮的脑袋:“真不乖,早知不能放你出来。”
絮絮往她怀里缩,大尾巴圈过来的时候扫了扫窟窿里的灰尘。
“小脏猫,晚上回去有得被沈序白嫌弃。”
荔初意扫了扫它的尾巴的灰尘,却发现絮絮的尾巴上染着挥不去的金色。她凑近一看倒像是金色漆料。
她略吃惊,发现这金料是从窟窿里带出来的,她附身轻轻撬开木板。粗糙木板下是显露出一层精致的木板,荔初意吹了吹木板上的灰尘。
陌生的文字,极具宗教色彩的画作,白蓝绿黄红缠绕着交织出一副释迦牟尼讲经画作出现在眼前。
荔初意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血液沸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发到项目群里,然后揽着絮絮与它贴头。
“你可真是我的幸运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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