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恶鬼发出骇人的嘶吼,一幅幅森森白骨顶着锈迹斑斑的甲胄,像一群在囚里笼闻到血腥味的野兽,等着闩一松就扑上来。
陆叙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情况,按道理说杨东青他们确实只挖了一根白玉桩,这个阵只是破了一个口,可突然间就像整个阵的压角桩都被拔掉一样,生魂恶鬼一个个地往外冒。
有人动了其他白玉桩,还是布阵之人唤醒了里面的恶鬼。
陆叙刚想到这,底下突然暴起一阵怒号,冲天的煞气瞬间遮去月色,凭空席卷而来的罡风几乎撕裂了所有,站在顶上的陆叙只觉得像被当胸一重击,被冲得摔了下去。
好在他反应及时的抓住了钢板桩,缓冲了一下,他当即转身跳了下去,落地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刚好卡住从背后追上来的长矛,他抬脚踹开扑上来的恶鬼,那恶鬼一个后退,身上扑簌簌地掉着泥巴,身后紧跟着无数恶鬼一涌而上……
陆叙立刻往生门的方向跑去,荒郊地势起伏,遍地野草虚掩,他几乎摔着跑,手上握着的匕首裹着黄符开道,刃器撞上袭来的盔甲或白骨冒起腾腾白雾。
恶鬼前赴后继地往上冲,陆叙不仅寸步难行,一不留神还会被撕个粉碎。
一把长矛直冲眼睛而来,陆叙微微一侧,脸上就划出一道伤口。见血的恶鬼躁动得更厉害了,就在这时陆叙听到一阵突突的轰鸣声,他还以为自己身心交瘁出现幻听,可那引擎声在这黑夜中未免嚣张得太过真实,他扭头看去,就看到远远的环山公路上,有一束光在疯狂的飞窜着。
陆叙瞬间气得倒吸一口气:环山公路不是封了吗?哪个不要命的飙车党!
陆叙实在无暇其他,只希望那半夜脑门被驴踢了的能赶紧飚离这个地方。他从兜里摸出一打黄符,不要钱一样的撒,尽量延迟他们的攻击速度。
所以他没注意到,那辆摩托赛车在快顺道下山的时候突然扭头开足了火力,直接冲破护栏飞向郊外,这一动作在夜里可不小,陆叙得空扭头,就只看到一束光在远处郊外穿梭。
不出十分钟,远灯就晃到了狼狈不堪的陆叙,那赛车手随即提速横冲直撞地窜了过来,低低的轰鸣声像一道道闷雷接连炸起。
就在陆叙以为这脑残在撞飞围上来的恶鬼后要撞死自己时,又车技高超地一拧车头压低车身,压了个小弯,直接漂移擦到陆叙前边,巨大的摩擦力在地上擦起一道长长的擦痕。
接着大长腿支在地上撑起摩托:“上车!”
来人推起头盔护镜,露出一双修长带笑的眼睛。
陆叙差点吐血,心想这人怎么能卖弄风骚。接着他又把血给咽回去了,当即眼不见心不烦地拍下顾允的头盔护镜,跨上后座:“正前方1公里出,开!”
顾允一轰油门几乎飞了出去,不仅后面爬起来的恶鬼扑了个空,连陆叙也因为惯性撞到他腰上。
“陆队别贴我太近!我血气方刚容易冲动!”顾允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坐在后座的陆叙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到。
“你脑子里能有点正经的吗?没有就好好开车!”陆叙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地断了攀上来的几把白骨,摩托赛车很快就和后边飘来的恶鬼拉开些距离。
“我正经起来车技还是可以的。”
顾允绕开前面一棵枯树,不远处悬着的恶鬼涌了过来,顾允技巧性原地打了急转弯,险险地避开了,他还不忘补充道:“不论哪方面哦。”
1公里很快就到,顾允刚停下来,要打开头盔却被陆叙按住了,他说:“戴着!”
他想起在郭康骸骨上泥垢,显然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他体内,以泥垢为巢,渐渐地腐蚀掉他。
在他看来,顾允是人,还是得谨慎点好。
鬼门阵只要开生门,那被囚禁在此的鬼魂才可脱去束缚。阵中开门不是易事,需要将沉在地下的生门符文召出,再强行破开。
顾允在陆叙背后,盯着他看,头盔里的目光显得异常深沉:他到底有什么把握?
两人各怀心思的思虑着,在现实中才不过几秒钟,在恶鬼全方面围攻过来时,陆叙找准生门的位置将匕首往下插了下去——
只要插下去,那就可暂时封住他们的行动。
匕首在落地时像是遇到强有力的阻力,“铮”地一声被弹飞了,震得陆叙手腕麻了一下,同时整个阵像被惊扰到一样,瞬间地动山摇,煞气滚滚,而恶鬼激化厉鬼,张开颌骨像浪潮般层层向他们压去……
同一时间的工作室地下室,赵大安忽地睁开眼暴起,被身下流淌着的咒文猛得收紧束缚,陈汉嘉立刻设阵驱邪,他必须保赵大安一个全尸。他突然想到在另一边囚禁室睡觉的杨东青,赶过去时,他在地上打滚着惨叫,很快就七窍流血。
陈汉嘉周围瞬间并开十几张黄符,朱砂符文脱开黄符连成几道符绳钻进他的印堂命脉,压制着怨煞的反噬。
陆叙在厉鬼扑上来时下意识把顾允往怀里一带,顾允顶着头盔撞在他胸膛,他另一只手一伸,刚被弹出去的匕首突然就拔地而起飞回他手上。
下一瞬一道狭窄而凌厉的剑光划开重重煞气,瞬间犹如破夜,层层叠叠的厉鬼被嚣张逼人的剑气扫了个七零八散,退到几十米外。
厉鬼们嘶嘶地低喝着,周身缠绕着煞气,却慑于陆叙的手中刃而悬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看似一把匕首,但顾允晃眼间却看到了一把重剑的光影笼在匕首上。他突然挣开陆叙的手,后退了两步摔在地上。
他慌张失措地摘下头盔,半长刘海散了下来,乱糟糟地糊在面色惨白的脸上,形容落魄,简直他也成了万鬼中的一鬼一样。
他瘫在那艰难地喘着气,甚至想要干呕了起来!
陆叙过去想扶他一把,手才伸过去,顾允却猛甩开了,他仰起头,反应过激地冲他喊:“你别碰我!”
“你……”陆叙被吼懵了,却看到顾允额角冒着冷汗,眼圈发红地瞪着他,嘴角微微颤着。
顾允盯着自己一会,眼神忽然地柔了下来,微微一垂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知道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只是因为陆叙的灵力,才能使出那把把他钉死在大妖封印上——天降剑的效果。他只是突然的,就这样了。
“怎……”陆叙再次被打断且浑身僵住,因为顾允忽然倾身搂住了自己,下巴就埋在他的肩窝上。
陆叙以为自己会立马推开他并臭骂他一顿,但奇怪的是没有。
他内心忽然有些柔软,还有一点莫名的难过,就像一颗石头掉进平静的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一样,微不足道,却又是存在的。
顾允敛了情绪松开他,他拨开脸上的碎发,随即朝着陆叙一弯眼睛就笑了起来,笑容立刻干净起来,像个偷糖果得逞的小孩:“趁机占占陆队的便宜!”
陆叙:“……行了,边上待着吧。”
顾允也不作妖了,听话在边上待着。
陆叙翻着手里匕首当空划了一圈直入生门,入地的一瞬间,地面荡开强劲的风波,荒郊野草几乎被荡弯了,掠过一排排鬼魂兵将时,甲胄铿锵作响。
陆叙拧着匕首一转:“生门,召!”
地底下轰隆隆的,地面也跟着颤动起来,紧接着有黑色的东西从地面上慢慢浮现出来,是阵里的生门符号。
陆叙拔出匕首,他直接插进符号,但分毫未损,一道煞气杀气腾腾地攀上天降,悬着的鬼魂兵将瞬间高仰头骨,目露凶光。
连一旁的顾允也悄然在手里聚了灵力。
当那道煞气攀上剑身时,陆叙闭目敛息,周身突然杀意森寒,他再次扬起匕首,那道剑影乍现,剑身泛着冷光,熠熠生辉,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威慑。
这次剑啸长空,连远处的山峦也回荡着剑鸣声。
符文支离破碎的瞬间,连藏着的阵眼也四分五裂了。
荒郊忽然吹起一阵清凉的夏风,月色逐渐明朗。
月下的一排排鬼魂兵将褪去丝丝缭绕的煞气,他们像是刚刚才从生前最后一场战事下了战场,又像是从长达两千多的一场噩梦中醒来,茫然了一会,看了看彼此,又低下了头,看看了自己摊开的手骨。
很平静。
就在他们静静等待消散天地步入轮回时,离陆叙最近的一架白骨突然转向陆叙。
骷髅头没有五官表情,可陆叙明显觉得他诧异了一下,接着他颌骨轻轻一动,所有白骨都蓦地转身看向陆叙。
他们忽然朝着陆叙跪下,盔甲落地时发出十分齐整的声音。
陆叙愣了一下,他又不是什么封建思想的余孽,不吃跪拜叩头这一套,只能干巴巴的伸着手:“不用不用,起来赶紧起来!”
那最开始看向陆叙的白骨还从甲胄里掏出折子的东西,可惜折子也同他白骨与盔甲一样早已破烂不堪,但他还是固执地双手呈上向陆叙。
在陆叙身后看着这一切的顾允突然想到,当年陆绪他们不敌妖族,因为援军迟迟未到,被迫不断后撤,逃进昆仑山。后来他跟着他们出山了解到,那支援军突然失踪消失了。
这难道就是那支两千多年前一直等不到的援军吗?
顾允内心重重一跳:尽管被困在阵中反复折磨,但他们依旧记得自己的将军,依旧记得自己未能完成的使命。
遍地跪着的甲胄白骨兵将们在月光下一个接一个的消散,到陆叙面前的白骨兵将时,他突然抬起头颅,很轻地哼了一下,像是在呜咽。
荒郊再次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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