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十、疑点，再度追加

        2009年8月

        时间是最好的结案方式。

        顾健康和陈舒在三个月的停职查审中未出现可疑行径，再加上以往记录优良和同事呼吁，他们终于复职了。

        但是凡有波折就会留下痕迹，顾健康被勒令不准再调查与明俊雨或黑色杀手相关的案件，陈舒则失去了调阅文档的权限。

        ”bluedance”和“海棠刺青”馆都成了警方的监察目标，可是三个月来未找到任何有价信息，唯一的发现是，它们都位于郊区的一条商业街上。

        杜海棠的生活平平淡淡，因为妊娠需要调养，她只做熟客生意，每天只在上午开店。

        她的店是个迎街小屋，前面店铺，后面还有一个房间充当卧室。

        她一直独居，出入小店的男人没有哪个像她的丈夫或男友。

        顾健康建议负责此案的张柏涛调查杜海棠做孕检的医院，结果发现，杜海棠同样是通过体外受精的方式怀孕，而为她培育出胎儿的医院就是德仁医院。

        “一定要留意她的安全！”

        顾健康忧心忡忡地向张柏涛发起嘱托。他还一度怀疑自己草木皆兵，可是几天后就听到杜海棠入院的消息。

        经调阅德仁医院的监控录像，那天晚上凌晨一点，一辆遮挡着牌照的白色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杜海棠被从车里推出来后，面包车就开走了。

        杜海棠在马路上躺了几个小时，直到天色转亮，传达室的值班人员才发现她。

        她的腹部很平坦。

        经医生检查，她在三十六小时内生下了孩子，而且是过量的催产针造成的结果。她才妊娠八个月，谁也不知道早产的婴儿在哪里。

        杜海棠在两天后苏醒，又像得了臆症一样疯癫了两天。第四天，她终于安静了，却不再说一句话。

        张柏涛坐在杜海棠的床边，用尽所有盘问技巧想引导她说出事情经过，可是对方一直有所向往地看着窗外。

        就在张柏涛准备放弃起身离开的时候，杜海棠幽幽地转过头，讪笑着对张柏涛说：“你们把明俊雨还给我，我就告诉你们。”

        一个星期后，德仁医院又发生了爆炸，炸弹的安放位置是精子库。

        案发同样是在深夜，但是这次有个不幸的保安，在精子库爆炸时刚好经过，当场死亡。

        是要釜底抽薪吗？让非正常生育的生产没了原材料？

        又过了几天，杜海棠突然精神失控，她见到每个人都大喊明俊雨。她使出蛮力殴打所有企图制止她自残的人，她口中的几句谵语令人心惊胆寒。

        “明俊雨，你是混蛋！你杀了我的孩子，现在又不管我的死活！我要你负出代价！”

        杜海棠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转院到郊区的一所精神疗养院。

        张柏涛再次违反纪律，把医院的监控录像拷贝给顾健康，因为他实在琢磨不透作案者的行径。顾健康看完监控录像，有种心被掏空的感觉。

        他从黑暗中缓慢地走来，像踏在火焰里，还不时踉跄几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掇。精子库门口就有一处监控探头，他在监控范围的中间位置突然停下，然后抬头盯着监控器。

        顾健康明知监控录像是后知后觉的影像资料，他们之间隔着无法弥合的时空，可他看着屏幕上的明俊雨，仍然有种被他诘责的不适感。

        彼时的明俊雨就已经知道顾健康会在滞后的某个时空里看他，明俊雨所凝视的不是监控器，而正是他顾健康。

        他眼神里流露着失望和控诉，就这样盯着顾健康往前踱步，不情愿地走到精子库门口，眼神又变成无声的乞求，他在求顾健康把他从那里带走，他不想进去。

        可是他还是打开了门，很快又走出来，这次他明显有几分犹豫，虽然已经做出向上抬头的趋势，却最终发狠一样没有看探头。他赌气似的快步离开了。

        顾健康按下快放键，屏幕上的影像开始不安而急促地波动，直到一名保安背着手走入屏幕里，顾健康立即按回播放键。

        而就在此时，屏幕右侧突然升腾起一团火球，保安被瞬间淹没在里面，接着是滚滚浓烟遮挡着视线，顾健康甚至想伸手播开这些烟雾。

        这时，顾健康在烟雾中看到一个摇晃的人影，他还以为是保安，等到烟雾散去了些，他定睛看去，才发现是明俊雨又从离开的方向折回。

        他像喝醉的人一样歪歪斜斜，艰难地走到镜头的左侧，然后蹲下身，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两只手举到眼前，像是捧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但他两手之间空空如也。

        他就这样呆立了几秒，突然抬起头，举着双手走向探头，顾健康不禁向后躲闪。

        他看清了，明俊雨的双手沾满了血，他刚才一定是跪在已经死去的保安身边，并做了一番无谓的抢救。

        明俊雨在探头下方站定，把染血的双手高高举起，他的脸扭曲了，还在不停地摇头，他的眼睛里是令人心寒的无辜和无助。

        顾健康捂着心脏的位置，感到有股气憋在胸口。

        这时，明俊雨的视线移向楼道的前方，神情突然警觉，却又浮现出一种厌烦和无奈，他把视线移回探头，顾健康感受到他紧张的凝视，他盯着顾健康，欲哭无泪，向着远处的黑暗退却，越来越快，在镜头的边缘处突然急转过身，顾健康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是在怨我！他责怪我没能救他！在档案室的那个晚上我就该把他留住。可是他不愿意留下，或是不能留下，即使身负重伤也要逃走。

        他为什么向我求助，又要自己走回黑暗？他为什么设下圈套让高层误解我，以致我再也不能调查他的案件？

        我到底该怎么做？

        明俊雨，我怎么做才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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