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元旦前夕，叶瑾然公司的工作也逐渐步入了收尾阶段，除了紧锣密鼓的日常加班之外，需要出差的工作也多了起来。
连叶瑾然也没有例外，千里迢迢在大洋彼岸飞了一个来回，落地开机不久，杨铭楷的电话头一个就顶了进来。
“亲，在吗亲，帮个忙吧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亲！”
“有事说事。”叶瑾然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司机已经早早等候在了那里，他一边听着杨铭楷东拉西扯，一边将电脑放在汽车后座上。
“直接说重点，我一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要开。”
“你这黑白连轴转的劲头是准备彻底放弃姓生活了吗？”杨铭楷啧啧了两声，被叶瑾然骂了一句才继续说，“再过几天不就是元旦了嘛，榕榕想和朋友去旁边的w市看他们的跨年直播，我记得老沈好像也参加了那个晚会，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拿到那个晚会的内场票，我在米国这边出差没法陪她，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叶瑾然自动略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俗语，抓住了一个重点，“榕榕又是谁？”
杨铭楷清了清嗓子，有些兴奋地说，“我正在追的女神，是我的白月光我的朱丽叶我的法拉利250！”
叶瑾然有些奇怪，“这种东西你安排助理去拿一下不就好了？”
杨铭楷突然窒了一下，有点含糊地说，“那什么，前两年管的还不严的时候嘛……我在w城环山道那和别人飙车，正好遇到那个台长家的孙子带人来抢道，那我能忍吗？就这么结了个梁子。”
叶瑾然不可思议，“你们是幼儿园一块儿留级了吗？”
杨铭楷也不顾助理还在办公室，哀求道，“老叶帮帮忙，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啊老叶！”
大龄男青年的婚姻问题迫在眉睫，没办法，叶瑾然刚回公司就拨通了沈琮的电话。
韩明给沈琮最终敲定参加的就是w市的跨年晚会，节目组安排他和正当红的女演员赵苒表演一首合唱，半开麦性质，主唱赵苒，他负责在旁边弹吉他伴奏，需要他开口的地方全首也只有六句，还全都是低音部和声，没有什么亮点，但也是权衡以后唯一折中的办法。
沈琮对这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演员演而优则唱，他既然不能唱了，就意味着失去了大部分主动权，节目组这么考虑也是无可厚非。
接到叶瑾然的电话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外，除了生日宴会上那次无意的碰面，他们之间始终没有私下联系过，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几个月前，不会打扰，只会打钱。
沈琮接起电话，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熟稔，“叶总？”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低哑男声，叶瑾然才意识到这还是几个月来自己第一次主动联系到他。
“嗯是我……沈琮，月底w市卫视的跨年晚会，你有节目安排吗？”
或许是因为对方熟稔的态度，叶瑾然也自然而然地收起了那些客套生疏的开场白，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
“是有个对唱的节目。”沈琮本来还猜测着叶瑾然这通电话的用意，却意外地注意到他说话时带了点儿不算明显地鼻音，他下意识问，“你感冒了？”
叶瑾然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顿了顿才解释说，“没有，刚从澳洲出差回来，身体还没完全适应好。”
澳洲和□□的季节正好相反，叶瑾然在袋鼠国晒了小半个月太阳，刚下飞机就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重新教做人。
一开始还没有怎样，这会儿却忽然开始鼻塞，不过症状非常轻，连他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事，没想到沈琮隔着个手机居然都能发现。
听到叶瑾然的回答以后，沈琮才察觉到自己这个下意识的问询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其实有些突兀，于是笑了一声，将主题再次拉回来，“叶总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叶瑾然说，“是杨铭楷，他女朋友想要两张w市跨年晚会的内场票，他自己不方面出面，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
“这个不是问题，我让助理准备两张邀请函就可以。”
沈琮说完，两个人却谁都没有再开口，听筒里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叶瑾然看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开会的点儿，刚想客套地说句再见，就听到沈琮用一种含糊不经意的语气问了一句，“用不用给你也留一张？”
叶瑾然犹豫了一下，“嗯……我可能要一直加班到元旦前。”
沈琮听到这个回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于是便给了双方一个台阶，“我顺口问一句，叶总别放在心上。”
沈琮当时正练了一半曲子，韩明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带着他找来老师做指导，刚刚进入状态就被一通电话打断了，韩明干坐在屋里和老师大眼瞪小眼，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去，便叫小助理出来找找。
小助理一出门就看见沈琮正站在走廊的窗户旁边打着电话，男人绷着嘴角说了点什么，口吻状似随意语气却带着温柔，他将前额过长的刘海儿随手撸到脑后，要笑不笑，看着并不是开心的模样。
“那就……”沈琮目光从车水马龙中收回，他看到小助理站在那里，比了个稍等的手势，等着叶瑾然挂断电话。
然而在他那句标准的客套话之后，叶瑾然却说，“我尽量在你出场之前赶到会场。”
沈琮下意识地翘起了嘴角，他言语里没流露出多少外在的情绪，却告诉了叶瑾然一个大概的时间，“节目单还没出，不过我应该是在十点左右出场。”
叶瑾然轻轻笑了一下，“好。”
元旦前期，各大卫视都在进行着如火如荼的彩排活动，叶瑾然连着加了快要一周的班才得以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就在打算让助理提前预定一张t市直飞w市机票的当晚，一个消息以极快的热度登上了各大娱乐报道的头条。
【知名男演员沈琮在参加w市跨年晚会的彩排中途，从试验舞台效果的高台上摔下，当场踝骨骨折……】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都永远笼罩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当中，单人病房内，沈琮的左脚打被上了厚实的石膏，正高高吊在病床上方。
他神情平静地看着电视机里对自己骨折事件的报导，自从出事之后，他对外的那部工作手机就始终处在繁忙状态，打来电话的有一起拍过戏上过剧的明星演员，也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幕后同业，一开始沈琮还能耐心地说上几句，后面索性丢给了小助理，让她去听那些虚情假意的关怀与慰问。
而韩明那边更是如此，这几个小时里他的手机就处在一种临近爆炸的边缘，很多时候前脚刚刚挂断一个电话，后脚便又马上响起了铃声，堪称无缝衔接。
而与此同时，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热点消息接踵而来，渐渐地，＃沈琮骨折＃攀升到了实时热搜的第一位，除了上亿人次的浏览量外，各路粉丝路人黑子也开始打起了擂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热搜里最开始是粉丝刷屏般的心疼与关心，之后的讨论却逐渐偏离了初心，各种含沙射影幸灾乐祸甚至充斥着恶意的评论，逐渐冒出了头。
「据说当时是台里安排沈琮和赵苒合唱，他那个嗓子，不是公开处刑吗？现在爆出来摔了腿，就有点儿……」
「什么仇什么怨，带我plmm大名的先司马」
「呵呵，影帝这是又开始下场虐粉了吗？据说新代言快宣了，韭菜们快洗干净准备好等着被割。」
「你们割割这腿断得真是时候，ncf天天还吹捧他嗓音特殊，如今正猪都怂了，脸是不是打得啪啪响？」
「快别说了，不然一会儿又要卖惨了，我们割割是歌手出道，只是生了病声带坏了，为了治病还要去跑龙套嘤嘤嘤好惨一男的。」
「哈哈哈哈哈明明就是糊穿地心了，戏又不好好演，歌又唱得难听，只能卖惨了。」
w市，叶瑾然在出租车内在将各种评论逐条看下来，有些网络词语虽然看不太懂，但结合一下也能理解出其中深深的恶意。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平白无故产生如此强烈的厌恶与敌意。
沈琮所在的医院距离机场并没有太长的距离，然而车程还没过半，叶瑾然就听到了司机对沈琮不止一次的评头论足。
“你说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不好去学人家追星，这追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染发烫发还穿那些乌七八糟的衣服……就刚才新闻里说有个把腿摔断的明星，叫沈琮是吧，他演的赵王我姑娘可喜欢，要我说这人戏演得是不错，可非要去学那些小明星参加个什么跨年晚会，一上台连个话筒都不敢开，拿着那么多的出场费给大家放录音带，我看这次也是让他长教训。”
叶瑾然漠然地看着窗外穿行而过的车流，霓虹灯被拉扯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残影。
他知道这种消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只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还是不禁辩驳了两句，“年轻人追星不能单一地归结成一种潮流，更多人追求的其实也明星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还未挖掘出的闪光点。”
也正因为这些闪光点，使他们不由自主被吸引，进而激励他们变成更好的自己。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被非议的事。
司机却依然带着股莫名的优越感，“我这都是真知灼见，你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
叶瑾然平静地说，“我今年28岁，拥有一家控股百分之90的网络技术公司，市值大约20个亿。”
他顿了顿，继续用平淡的口吻叙述着，“即便是像我这样没什么经验和资历的年轻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偏见而去讽刺任何一个陌生人，哪怕他已经年尽50还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师傅，您说对吗？”
司机顿时闭上了嘴，他从后视镜中偷偷打量叶瑾，叶瑾然回敬了他一眼，司机吓了一跳，匆忙收回视线。
连续的出差加班和两个小时的夜航使叶瑾然的精神并不是太好，他担心着沈琮的腿伤，有些烦躁地闭上眼睛假寐。
过了会儿，司机嘟囔了一句，“至于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开不起玩笑。”
叶瑾然没有睁开眼睛，他话语说得轻缓，却有种掷地有声的严厉，“任何一个有同理心的人，都不会用‘长教训’这样的词语来讽刺一个伤者，这并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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