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当教练吧

感觉到大家的视线，容亦楠瞪了李年森一眼，把碗收了收，一副抗拒模样。
四个中年人瞠目结舌，这着实意想不到。
想问，但不知道从哪儿问起。
李年森面不改色，收了筷子，容亦楠默不作声扒着米饭，就是不碰那几根肚丝。
李母跟容母用视线交锋，没再多问。
吃饱喝足，容亦楠打算回家。
“爸妈，我吃饱了，先打车回去了。”容亦楠起身，却被容母拽了回去。
“你坐下，今天可是我生日，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容母板着脸教育。
“你们肯定需要再唠一会儿，话题圈不一致。”容亦楠说话时用余光看李年森，他表情平静，坐得笔直。
同样都是年轻人，她永远是被围着追问的那个。
那一刻，她很羡慕李年森，摆个臭脸万事大吉。
她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走去唱歌，今天我们心情好，带你去KTV见识一下妈妈们喜欢的金曲。”容母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容亦楠却连连摇头。
没有婚姻和爱情滋润的她已经够悲催的了，实在不想听妈妈们一会儿甜蜜蜜，一会儿我心有你你心有我的恋爱神曲了。
“可以拒绝吗？”容亦楠摆出了假笑。
只是容母没给她机会，直接揪住她往对面KTV跑。
李年森没说话，却很识趣地跟了进去，容亦楠又被容母借此一顿教育。
包间里，冷气开的很足，容亦楠打了个哆嗦，偷偷瞄李年森，却与李年森视线撞上，灯很暗，一时间李年森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让人觉得格外柔和。
只这一眼，容亦楠看得心神荡漾。
害，都怪这打光过于完美。
容母和李母来了个深情对唱，容父李父并肩坐着，手放在大腿上，板正得像两位老年小学生。
除了两个正在battle的中老年妇女，别人都像凑数的工具人。
不知道谁把温度调高了，容亦楠觉得有点儿闷热，出了包间透气。
走道上，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唱歌声，分明只隔了一堵墙，却遥远得像另外一个世界。
容亦楠直接坐电梯去了楼顶天台吹风，自然风吹过，凉意中还带着夏天的气息。
站的越高，越能看到万家灯火簇拥在一起。
容亦楠心中萧索，灯都有伴，她喜欢的人却喜欢别人。
她的手撑着防护栏，闭眼深呼吸，感受属于夏天的气息。
许久之后，心中平静下来，怕等太久老妈急了，所以容亦楠打算回去。
KTV的电梯很迷，得绕一大圈，下一层楼梯才能坐电梯，容亦楠走到拐角处，看到李年森坐在台阶处，低着头，修长的腿被台阶修饰得更挺直修长，他低着头，整个表情隐藏在一片昏暗之中，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容亦楠心中疑惑，这个时候，李年森怎么会在这儿？
她想绕过去，但回去的路只有这一条。
“李年森，你也在这里，好巧啊。”容亦楠大大咧咧打招呼，李年森自一片阴影中微抬起头，目光清冷，却直视容亦楠，
“你也是来看风景的吗？为什么不过去，如果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李医生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呢。”容亦楠干笑。
李年森曲起腿做支撑，慢慢站起，身高的优越性顿时显现，
李年森低了容亦楠一个台阶，但还是以略胜过容亦楠的身高差低头看她。
“怕打扰你，你不开心吗？”李年森低头看她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语气却自疏离中别有一番况味。
容亦楠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她跟李年森的距离不过半尺，这种被看透了并且无处隐藏的感觉让容亦楠很不爽。
片刻之后，她口是心非道：“难为李医生这么照顾我，只可惜，我容亦楠不知道不开心三个字怎么写。刚去海边浪过一圈，美食美景都见识过了，怎么可能不开心？”
容亦楠语气轻松，李年森看她张张合合的嘴，心里起了一团火。
是啊，她的生活本就丰富多彩，怎么可能不开心，分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活得神采飞扬。
“嗯。”李年森侧身让开路。
“你先回去。”
容亦楠畅通无阻，却不免疑惑。
“李年森，是你有事吧？”容亦楠关心，语气却带着玩笑的意味。
“与你无关。”李年森声音平静，迈步翻过楼梯，背影即便在深夜，也是一把出鞘的剑。
容亦楠看了一会儿，担心的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但细想，她也没有什么身份问李年森，万一是跟他的宝贝小媳妇吵架了呢？
她给自己洗脑，回了包间。
天上星河一概不得见，地上灯海聚成串。
李年森的余光看见容亦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勾起一抹无奈笑意。
像她那种没心没肺的人，这样不是正常操作吗？
烦躁中，他点了一根烟，烟蒂上的微红的星火往指尖蔓延，在距离很近的时候，被掐灭，一连几根烟的时间都是如此。
包间里，容母和李母还在唱，一开嗓就是广场舞的神伴奏。
按往常，容亦楠铁定是要吐槽一番要是在家唱肯定会被投诉的。
只是她没有兴致，因为她很后悔，想为自己的胆小自罚一杯。
刚才那种情况，黑灯瞎火，多适合问话啊。
不就是一句“李年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吗？
她的嘴就跟被502粘上了一样，成了摆设。
连这都不敢问，容亦楠拍了拍头，鼓足勇气又上了一次天台。
天台上空空荡荡，李年森站过的地方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现场连个烟头都没有。
容亦楠上前巡视一圈，只在护栏上看到一点抖落的烟灰，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年森不在，也没回包间，是不是走了？
她给李年森打了电话，那边接电话时很意外。
“你有什么事吗？”容亦楠怀疑听错了，她怎么能从李年森的语气里听出幽怨的意味呢？是不是幻听了。
“那个，叔叔阿姨刚才没看见你，问你来着，你去哪里了？”容亦楠信口胡诌，想问的话因为紧张，又忘了。
那边愣了一瞬，很快解释：“明天早上有一个很重要的手术，早些回去休息了。”
“哦哦，好，那你好好休息。”容亦楠挂了电话，心里好像少了什么。
再次到包间，嗨了一晚上的两位妈妈终于舍得回家了。
“累了累了，唱不动了，回家睡觉，嗓子好疼，回家得泡杯胖大海。”
回到家，容亦楠照例开始大半夜赶工作，看表的时候看到李年森留的便利贴，心里像空缺了一块。
做她这一行的，最需要灵感，激发灵感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稳定的心态，她扣了扣键盘，心乱了。
李年森怎么能随随便便扰乱她的心态呢？她可是要搞钱的人啊，爱情算个X，更何况她这还是羞于启齿就已结束的暗恋。
她决定要调整一下，第二天就去了健身房。
她办理登记的时候，看到跑步机上健步如飞的健身者，隔壁小班开课了，时不时传出激励人心的音乐节奏。
容亦楠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来锻炼了。
找了散打教练，容亦楠上场便是一阵彪悍的操作。
教练忍不住夸人的心情：“可以啊，容亦楠，这水平可以当个教练教教初学者了。”
容亦楠身上都是汗，坐在地上用手扇风，头发贴在脸上，跟汗混在一起，不太舒服，但容亦楠却觉得身体舒展了。
偶尔来发发汗，会忘记很多烦恼。
“能得到魔鬼教练的夸奖，真是太不容易了，今天让你早下班，我去洗个澡。”
容亦楠进了更衣室，温热的水冲头发的时候，她觉得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去他娘的狗男人，能有强健的体魄重要？
她头发吹得半干，换好衣服准备退手环的时候，发现教练就在健身房入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别这么看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堵我的。”容亦楠摊了摊手。
她健身运动学的很快，动作也标准，私教也夸她可以转行，所以，她跟这个散打私教的关系很好。
“我还真的是来堵你的。”教练换了一身便服，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看上去挺拔魁梧。
“干嘛？”容亦楠问。
“给你介绍个工作行不行？”教练看她那一副防人的小样，笑得头疼。
“我女朋友不习惯异地恋，我要离职去陪她，但是健身房的老板说走之前，我得给他找到替代人选，所以——”
话还没说完，容亦楠就炸了。
“所以你要让我来做散打教练？开什么玩笑？”容亦楠不自信地指了指自己。
这健身房的老板心有多大才让教练全权负责招工，不怕砸招牌吗？
教练恨不得伸手捂住容亦楠的嘴，想到不能跟异性接触的家规，他忍住了。
“你在想什么呢？容亦楠，我就算老眼昏花也不会选你的，下一任教练已经选好了，但是我教了两个班，一个是基础班，一个进阶班，让那个人来教基础班实在是屈才了，所以你来教，有偿，工资按照初级教练来算，健身房全年免费为你敞开。”
话说的很好听，容亦楠也动心了，虽然实力决定一切，但她还是受到了打击。
她教基础班不屈才？想想就心塞。
那个进阶班的大佬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机会她一定要见识见识。
本来容亦楠就打算泡健身房的，心里已经答应了，但她还想敲一竹杠：“华国的良好传统，这种达成合作的事情，不得一起吃一顿饭才算完整？”
教练早有预料，这样才是容亦楠嘛，但他上过容亦楠的当，被坑过好多次，这次他机智了。
“你说得对，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吃？”
容亦楠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甜甜地回了一句：“怎样都行，为我接风洗尘，让陈同事破费了。”
陈教练：……瞧给你能的？
“正好，接风洗尘的话，我叫上你的下一任私教，刚好你们处一下，以后教小班，让他指导你，别让你误人子弟。”陈教练小算盘打的好，容亦楠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
技不如人，活该被调侃。
不过她倒真的想见识见识，下一任教练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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