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的植物医生

花卖得很快，不过半个小时，一车花就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盆可怜兮兮的小多肉。
人群散去，老板注意到了容亦楠，立刻很热情地说：“美女，多肉十块钱四盆，你要不要？”
容亦楠摇了摇头：“我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养活花花草草了。”
“多肉很好养的，放哪儿都行，只要你想起来的时候，给它浇点儿水，它自己就能活。”
就在老板极力推销多肉的时候，容亦楠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儿什么。
她极力回想，印象中有一次起来接了个电话，老妈让她没事照顾一下花花草草。
容亦楠拿出手机看最后的通话时间，三天前！
那可不得了，老妈种的花都不好伺候，她记得老妈特别叮嘱有一盆很娇气，每天都要浇水，不能多，也不能少。
谁知道她挂了电话就给睡忘了。
容亦楠立刻往家跑，卖花老板急了：“五块钱三盆，一共七盆，十块钱全拿走！”
“你还是留着给爱花人士吧，这多肉跟着我命途多舛！”
容亦楠穿着沙滩鞋也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她敢肯定，老妈爱花如女，众多女儿里，她又排老末。如果花没了，老妈轻则言语打击，重则生好几天闷气。
虽然她抢救的心态很急迫，但还是晚了三天。
老妈斥巨资买的花直接长趴了，看上去手一碰就能直接完蛋。
容亦楠不敢再等，拿起洒水壶就浇水，只是她实在没有养花的手艺，洒水壶里水太多，她一下没拿稳，洒水壶直接掉到了花盆里，壶盖儿翻了，水全流进了花盆里。
此刻花盆里的水直接漫了出来，哗哗啦啦往下流，还冲出来一点儿泥，给地板上搞得到处都是水。
她蹲下去清理，裙子边瞬间就被洇湿了，容亦楠看着裙子上染上的泥水印记，整个人都要疯了。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容亦楠把裙子直接系到大腿，埋头蛮干。
然而让她崩溃的是，水把花的根给冲了出来，在盆边飘浮。
这花是彻底没救了。
容亦楠拉了一个小矮凳坐下来发愁，这才死了一盆花，她还有满阳光房的花需要照顾呢。
可是这些花这么多，她除了能认出一盆康乃馨和一盆玫瑰花，别的都不认识，要怎么照顾啊？
她检查完阳光房，点了点快不行花的总数，还不少。
容亦楠总算是体会到老妈说的浇花浇到崩溃的感觉。
不同的是，老妈是累的，她是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
就在容亦楠心情跌落谷底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居然是李年森的，容亦楠无精打采地接了电话。
“有什么事啊，没事挂了。”容亦楠此刻不想说太多。
谁知电话里的人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说：“我们小区门口的海鲜粥很好吃，我妈让我送一份给你。”
“我不饿，谢谢。”容亦楠很利索地挂了电话。
然而门铃响了，容亦楠很烦躁，在监控里看见李年森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纸袋子。
她开了门：“东西放这儿就好了，谢谢，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李年森看了看她绑到大腿的裙子和脸上的汗，以为她碰到什么事了。
“需要帮忙吗？”李年森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你又帮不了我——”容亦楠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既然人都来了，不如试试，万一他有办法呢？
她拉着李年森去了阳光房。
“我妈让我照顾她的花草，很不幸，我养死了一盆，还有无数盆可能在排队等死的路上，你会不会照顾花？”
李年森面无表情地嘲讽道：“你认为我会？”
“你上次对小鸟观察挺仔细，万一会呢。”容亦楠有点儿心虚，心里也觉得的确有点儿为难人。
“小鸟怎么说也属于动物，跨物种的东西，我不懂。”李年森很无情地打破了容亦楠的希望。
此刻，容亦楠坐在地板上对着花花草草，心里开始滴血：“我的小花花们啊，我救不了你们！”
她已经想到老妈回来的那天，满屋花只剩些老弱病残，她就觉得老妈的巴掌打下来肯定很疼。
“有时间难过，还不如先把缺水比较严重的花浇一遍。”
李年森重新给洒水壶灌了水，开始浇花。
容亦楠看他浇花是挑着来的，居然有点儿专业。
在阳光房里，能很清楚地看到窗外的晚霞大片晕染，半边天都是红的。
阳光房里被染上奇异的色彩，李年森的衬衣上也被染上了颜色。
在他弯腰浇水的时候，可以看到他锁骨上有一颗痣，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容亦楠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转移了。
她忍不住在内心感慨，李年森的皮相可真好看啊。
容亦楠拿了另一个洒水壶，有样学样，也开始浇起了花。
“李年森，原来你真的会养花啊。”容亦楠感慨。
而李年森则很无奈地说了一句：“这是身为人类的常识。”
容亦楠突然开始较真了：“不，这世界上分的有很多种人，比如路痴，比如记忆力奇差，比如过目不忘，再比如在某些方面有特别的天赋，但是我，德智体美劳都可以，却有一个天坑。”
李年森自顾自浇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容亦楠本来也没有打算让他回应。
就是在大片的晚霞中，这个小小的阳光房里，她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这欲望跟要说的对象无关，那怕对着空花盆她都想说。
“我第一个网名叫花花养不活，我是真的不会养植物，我种过香菜，一星期没浇水，再看的时候都干了。
我还养过一盆多肉，就是不小心把花盆里的土和小石子灌进了多肉的中心，土和小石子太碎了，扣不出来，没过几天多肉也死了。
可能你不信，种花种菜真的是我的天坑，本来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想开个花店，后来觉得太难了，就放弃了。”
容亦楠浇完最后一盆，坐在阳光房窗户处的藤编垫子上，李年森也停了下来，把洒水壶放回原位。
容亦楠就坐在那里，看着晚霞逐渐变暗，薄弱，最后好像化成了空气，消失在慢慢来临的夜色中。
“如果花有思想，一定会感谢你的不杀之恩。”过了好一会儿，李年森说了这句话。
“大哥，你的反射弧这么长的吗？我这会儿都没在想养花的事了，世间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虽然养花不行，但是我可以做别的，在别的行业大放异彩！”容亦楠的眼里跳跃着光芒，那是年轻女孩子特有的神采。
不因缺点而耿耿于怀，只朝着自己的方向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李年森突然觉得，对容亦楠的第一印象并不准确。
要了解一个人，只言片语，几面之缘肯定不能概括。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李年森说出这句话才觉得，他也说了句废话。
人与人之间，想法可能在自己的世界和观念里很有意义，但是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就是一句哪个字都认识，却无法感同身受的话罢了。
他并不是很在意别人的想法，所以有时候会被父母误解他不亲近人，那是因为他觉得无聊，他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我在想你带来的海鲜粥凉了没有，我下午才醒，今天只吃了一个小甜筒。”
李年森洗了手出了阳光房，看见容亦楠打开海鲜粥嗅了一下，脸上的笑好像有温度，比晚霞灼热些。
“我先走了。”李年森告别，容亦楠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又去了一趟阳光房，把死掉那盆花的尸体拿了出来。
“你认识这盆花吗？”容亦楠拿起花枝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真的花枝，连片叶子都没有，因为叶子已经秃了。
李年森再次无语：“一个根茎，能看出什么？花长什么样你不知道？”
“其实我妈浇花的时候我看见过，但是忘了长什么样，不过要是再见同样的花，我应该能认出来。”
“其实我担心我妈回来伤心，想再买一盆，不让她伤心，这样我也放心了。”容亦楠很谨慎地笑了笑。
其实她只是担心被削，不过在外人面前，话还是要说得漂亮点儿。
李年森还是没反应，容亦楠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哪天你跟我一起去一趟花卉市场吧，我觉得应该不会买错！”
容亦楠说着，眨了眨眼，但李年森很果断地拒绝了她：“不去，没空！”
“可是尚阿姨说，让我有事找你，你不会拒绝的吧？”容亦楠笑眯眯的，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很抱歉，但是我不去！”李年森向来不听父母的话，所以容亦楠搬出来的救兵作用力略等于无。
容亦楠咬了咬牙，很艰难地做了个决定：“好，那既然如此，我就给尚阿姨打电话，告诉她你不听使唤。”
她作势真要打，李年森被她的举动气着了。
“你还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还玩告状这一招？”此刻，李年森对她稍有改观的好印象全没了。
“那你去不去，不去我真打了啊！”容亦楠作势拨电话。
李年森直接按住了她的手：“什么时候去，去哪儿，给我发信息，我先走了。”
李年森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他此刻有点儿烦老妈让他来送海鲜粥，现在容亦楠直接都给他派活了。
“李年森，明天送粥的时候来早点儿，花太多我一个人浇不完！”容亦楠美滋滋地指挥他。
而李年森‘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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