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问话
两人隔着一道门对峙。
叶微目光清明，他静静看着眼前人。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一身狼狈，明明是一张天真单纯的脸，脸上却溅了几滴血，生生让这副天真染上了几分厉色。
温容眼神幽深，声音沙哑：“别出声，也别反抗，不然我不保证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现在进屋，然后把门关紧。”
说话的同时，也不忘彰显匕首的存在感。
叶微很听话，在匕首的胁迫下，一步步走进屋里，双手从后背把门关住。
温容送了一口气，正想说话，却听面前这人开口，叫他名字：“小容。”非常肯定的语气。
温容愣住了，他抬头，死死盯着白衣青年，眼眸布满红丝。他没有名字，只知道自己姓温，别人都叫他小温，后来叶微给他去了个名字温容，然后叫他——小容。
他跟着太子在灵堂上重新见到了叶微，但叶微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他以为叶微早就把自己忘了。
原来没有。
他还记得自己。
手不自觉松开，匕首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温容后退两步，他不敢去看叶微的眼睛，只好盯着地面。
叶微没有问他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更没问为什么他会成了太监，跟在太子身边出现，只是轻声说：“庄献……是你杀的？”
温容自嘲一笑，双手紧握，指甲甚至在手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你不是都看到了？何必多此一问。”身上染着血迹，又躲在这里，答案显而易见。
叶微这样干净的人，知道他杀了人，一定会厌恶他吧。
明明他应该恨叶微的，但站到叶微面前的这一刻，他连多看对方一眼都不敢。
从一开始就输了。
叶微抬手，把温容脸上沾染的血迹才干净，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他把小温脸上的污迹擦掉。
“庄献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爹位高权重，不会善罢甘休，庄献又是在庆国公府死的，庆国公为了保证自家清白，也会彻查。京兆尹的人已经来了，双重压力下，想逃出去很难。”叶微难得说了一大段话。
温容有些意外，叶微在庆国公府的处境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帮他脱困。
“这几天你先在我这里躲着，这里毕竟是庆国公府，京兆尹暂时不敢搜府，我们慢慢想办法混出去。”
“为什么要帮我？”温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冷不热道，“我们几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人，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叶微叹了一口气，轻言浅笑：“不管你现在是谁，在我这里，你永远是小容。”青鸾阁的孩子们都是孤儿，叶微一向把他们当弟弟看待。
“对了，我记得你是跟着太子殿下来的，你还能回他那里吗？京兆尹应该不敢怀疑太子身边的人是凶手。”
温容垂眸，语气低落：“回不去了，我犯了错，被殿下赶出来了。”
“这就难办了。”叶微蹙眉，太子那边行不通，只能另想它法。希望庆国公能顶住压力，不要让京兆尹的人搜府。
温容见叶微真的在给自己出主意，内心冷笑，要是他知道是自己联合沈寒，把他送到太子床上，还会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吗？
不会的，叶微或许不会对他做什么，只会疏远他，再也不见他。
温容突然有些后悔了。
“叶哥哥……”
叶微抬眼：“怎么了？”
温容垂眸：“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这么叫过你了，想再叫叫。”
叶微眼尾上扬：“我也好久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前几天小溪来找我，叫我叶哥哥，开始我都没反应过来。”
“简溪来找你了？”温容皱眉，“是不是又惹出什么麻烦让你帮忙。”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很讨厌。简溪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以前喜欢缠着叶微，闯了祸解决不了就去找叶微，整天就知道撒娇卖乖。
“确实遇到了麻烦，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庄献都死了，想找麻烦也找不了了，说起来还要感谢温容。
“你别总是惯着他，他还能依赖你一辈子？”温容绝不承认自己是嫉妒简溪。
叶微轻笑：“小容长大了，还会教训人了。”
“我没有。”温容脸颊通红。
“好了，身上有伤没有，我给你上药。”幸好上次给简溪准备的伤药还有剩。
“没有，血都是庄献的。”
“没受伤就好。”
温容谨慎问道：“叶哥哥，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杀庄献吗？”
“不好奇，”叶微表情淡定，“因为我也想杀他。”庄献这种人，死有余辜。
温容点头，无比赞同。
砰砰砰——
有人敲门。
叶微和温容对视一眼。
叶微：“谁？”
“夫人，是我，”外面传来书童的声音。
“什么事？”
“京兆尹的人来查案，说起庄公子在庆国公府发生的一些事，请您去问话。”
“知道了。”
叶微转向温容，细细嘱咐：“你在这里不要乱跑，要是有人来就藏好，我去去就回。”
“嗯。”
-
叶微被引到一间屋子里，里面人不多，为首之人衣着跟其他人不一样，身份应该很高，不是京兆尹本人也是他比较重视的手下。
那人看着很年轻，也很和气，让人如沐春风：“这位便是叶公子了吧，请坐。在下孟离，请夫人来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叶公子。”他不像其他人一样称呼叶微为夫人，而是叫叶公子，语气也很尊重。
叶微对他印象还不错，点头：“孟大人请说。”
“听说庄公子不久前跟叶公子发生了争执？可有此事？”
“不算争执，”叶微淡淡道，“是他单方面戏弄我，恰好被太子殿下撞见了，殿下见不得他那种做派，便替我出了气。”
孟离眉头紧蹙，这事居然还跟太子殿下有关系，怎么没人提前告诉他，怪不得说起要找叶微问话，一个个都推脱不肯，非让他来。
一个弄不好牵扯到太子殿下身上，十条命也不够他败。
不过来都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那之后你还见过庄公子吗？”
叶微摇头：“没有，最近事情很多，听说庄献被庄大人禁足后我就没再关注他，也没见过。”
他说的是实话，白天忙着沈茂的事情，每天干了什么都有人证，至于晚上，他都是被送到谢梵床上和对方一起过的。
这也算……人证？
虽然谢梵可能并不会给他做人证。
反正庄献被杀的事与他无关，再怎么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他只不过是收留了杀死庄献的人而已。
“叶公子以前跟庄公子有交集吗？”
交集呀，那可多了去了。
叶微沉吟片刻：“庄献是沈茂的好友，因为这层关系我跟他见过几次，其余就没有了。”
接下来孟离又问了几个问题，叶微有问必答、从容不迫。
庄献在庆国公府上被害，其中跟他有矛盾的也就叶微一个，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但偏偏叶微非常配合，问什么说什么，没有丝毫证据证明他跟这件事有关。
孟离无奈，只能把人放走。
临走前还不忘道：“叶公子要是想起什么事，或者发现了什么可疑人员，一定要告诉我，这几天我都在府上。”
“好。”
叶微正准备离开，这时，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进来，与他擦肩而过，直奔孟离，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叶微有种不好的预感，怀疑温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加快脚步。
“叶公子请留步。”是孟离的声音，与刚才的和声细语不同，这会儿他的语气充满严肃。
叶微脚步停住，然后转身，与孟离四目相对。明明孟离年纪也不大，可能是沉浸官场的原因，正经起来，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息，倒也挺唬人。
可惜这招对叶微没用，他连太子都不俱，岂会被孟离吓到。
“孟大人还有事情吗？”
“刚刚手下人说，在府里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那人是从叶公子院子里出来的，叶公子可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孟离在这一行时间长了，看人很准，一眼便知这位叶公子是个很干净的人。所以叶微嫌疑虽大，但孟离还是相信人不是他杀的。
谁知这次居然走眼了，就算庄献真不是叶微杀的，他跟凶手也一定有很深的关系。
听完孟离的话，叶微也没慌张，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庆国公府下人很多，说不定只是个犯了错事的丫鬟小厮，所以看起来形迹可疑，正巧被孟大人的人抓了。”
孟离也被叶微这副从容自若的样子糊弄住了，疑惑难道真抓错人了？不然为何他一点惊慌失措的表情也没有？
还是说他有什么后招，完全不怕被抓之人的身份问题。
“既然如此，就请叶公子跟我们走一趟，辨认一下是不是庆国公府上的下人，顺便请庆国公和庆国公夫人一起来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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