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中和
科举第一场，贡生两千余人，因在贡院喧哗等缘故被判丧失此次会试这个的有七十三人，因作弊而被锦衣卫带到诏狱里去的有四十一人。
这两个数字不多，但也不算少。
在往些年中虽然也有因为喧闹考场而被判失去考试资格的，但要比今年少很多很多，一般三场考试下来也不见得能抓到二十个人。
但这次光是第一场考试就有七十三人。
这跟朱瞻垶有很大的关系，以前的科举虽然是皇太子朱高炽主持的，但他却基本上不监考，就算是监考也只是在主监考的位置上坐着。
这次朱瞻垶这个皇太孙亲自下去巡视，而且还是一个如日中天，得皇帝宠溺、受百姓爱戴的皇太孙，自控能力较差的贡生就很容易激动。
至于第二个数字……见仁见智吧。
往些年在科举中作弊的人数肯定不会少于这个数字，因为往常年的科举跟今年是没法比的。
今年科举的诱惑性较大，除了往常年有的之外还多了个能参加皇太孙大婚的诱惑。
除此之外，今年朱瞻垶抓得比较严，从锦衣卫和腾骧卫联手接收贡院之后就有不下七次的全场巡查，考试时的监察程度也远超常年，所以这个数字虽然较往常年要多，但实际上却是比较少的。
“这么多？”听着大儿子的汇报，朱高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应该是抓的比较严格吧。”朱瞻垶耸了耸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次我抓的比较严，严格到了已经多少影响到了贡生答题的地步，所以我提前跟您提个醒，今年考卷的质量较之常年可能要低很多。”
“所以？”朱高炽闻言挑了挑眉，他听出了大儿子的弦外之音。
“所以我找到了几个比较出色的。”
朱高炽闻言摇头失笑，果然不出他所料。
打从一开始知道自己这大儿子要亲自去监考的时候朱高炽就知道，这个兔崽子必不可能是奔着监考去的，而是奔着挑选人才去的。
当然了，现在就说挑选人才可能有些过，因为现在朱瞻垶能看到的就只有今年贡生的心理素质，至于他们学问如何还得看答卷以及侧重比最高的殿试策问。
“你悠着点儿，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明白了大儿子的想法，朱高炽不由得开口提醒。
“我大概能猜出来你是打算稳定内政了，为以后的开拓做准备，但你得知道，稳定内政说得轻松，但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完成的。”
“现如今咱们大明有高产的新粮了，在稳定内政这方面要相对容易一些，但问题在于想要对外开拓的话光是内政稳定是不够的。”
“我知道啊。”朱瞻垶也没睁眼，监考是个挺累人的活儿，他有些犯困。
“我就想着先把咱们大明的周围给解决一下，其他的事情都得暂时放下，因为没有个十三五年咱们大明还没有那个能力冲得太远。”
说到这里，朱瞻垶的语气多少有些失落。
在他看来，现如今的大明可以说是已经具备了对外开拓的基本条件，那就是基本国力和储备。
储备自是不用说，以新粮的产量，大明接下来两年的粮食产量会以几何倍数递增。
单说粮食储备的话别说是北伐草原，就算是更长距离的战争也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基本国力这个东西虽然有待争议，但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大明的基本国力是在飞速增长的。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朱瞻垶的面前，让他有一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东风却短时间之内来不了的感觉。
人口。
战争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论是多么勇猛的军队也不敢说战无不胜，没有足够的人口就无法支撑战争对人口的消耗。
虽然眼下有了粮食的基础，大明未来几年的人口增长趋势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但没有个十几年的积蓄仍旧是不能打大仗。
人口只是基础，最重要的是人口之中青壮的数量，毕竟你虽然人口多，但总不能派老弱妇孺上战场吧？
若是国难当头背水一战的话倒也罢了，但现在朱瞻垶想的是对外开拓。
总之一句话，要是大明什么条件都具备，那朱瞻垶也就不用费劲吧啦地去想什么阴谋诡计了，更不需要通过土豆这种东西引发巨大的悲剧，从而降低目标国家的国力。
“你知道就好。”朱高炽见大儿子还是有分寸的也就放心了不少。
“那你明天还去监考吗？明天考的是试论和判奏，这应该是你最重视的吧？”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这么多年朱高炽也了解了自己这个大儿子的特点，那就是很少通过什么经义之类的学问去判定一个人是不是人才，更多的还是注重现实能力。
八股文做得好不一定能够做好官，但若是试论和判奏能力出色，那再不济也会是一个好的父母官。
“不去！”出乎朱高炽的意料，他的大儿子很是干脆的拒绝了。
“答卷是要被带走封存的，我又不能直接看，去做什么？无非就是去抓那些作弊的，才不要去！”
“不过明天还是得有人去的，我跟爷爷商量好了，明天让您去监考。”
“什么玩意儿？”朱高炽差点儿蹦起来。
“老爷子点名道姓的将这次科举交给你了，让我去做什么？”
“您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朱瞻垶闻言微微睁眼，给自家老子甩去了一个白眼。
“这次爷爷让我主持科举是没错，但您是不是忘了您才是大明的皇太子？要论的话您才是真正的储君，爷爷以后是要传位给您的，又不是传给我！”
……
朱高炽闻言语塞。
这两年他的存在感降低了不少，虽然也经常帮着老爷子批阅奏折处理政务，但在很多大事儿上都是朱瞻垶出面的。
比如之前的北巡，再比如新粮一事以及现在的科考。
久而久之，上到老爷子下到文武百官似乎都习惯了大明这独特的一朝双“储君”的格局。
“您就老老实实的去吧，这第二场交给您，第三场我会再次监考。”
到了这个时候朱瞻垶也不打算瞒着了，之前这件事就只有他跟老爷子知道，现在也该告诉一下自家老爹了，毕竟人家也是当事人……之一。
“你还打算做什么！？”朱高炽的面色凝重了起来，打从这看似简单的安排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潜意识以及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告诉朱高炽，自家这个小兔崽子要有大动作了。
“我还能做什么？科举啊，自然是选拔人才咯！”朱瞻垶双手一摊，做出了一副如你所见的样子来。
“不对！”朱高炽双眼眯起，凝重地看着自家大儿子。
“你肯定还有别的想法，不然的话你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上元那边在搞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重视那边，现在你却抽身来主持科举，而且还是亲自监考两场，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别跟我说是什么你爷爷让你主持的，按照你的性子，就算是你爷爷亲口说的你也不会特别在意，顶多是在第一场或者是最后一场出现一下就足够你跟你爷爷交差的了。”
“说说吧，还想继续瞒着你爹我不成？”
朱瞻垶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知道自家老爹猴精猴精的，自己的想法肯定瞒不过去，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家老子能分析得这么透彻这么深。
“我想改变一下科举选取人才的风格。”朱瞻垶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风格？”朱高炽有些没理解透自家大儿子的意思。
“嗯。”朱瞻垶点了点头，支起了身子。
“眼下大明已经过了稳固的阶段了，或者说稳固的阶段已经步入正轨，不需要再费力气了，所以人才的需求也就得转变一下了。”
“您也说了，我这个人本性就是比较激进的，大明本身也到了该进取的阶段了，所以未来大明的走向想必您也能猜出来一些。”
“别的不说，那年年骚扰我们的倭寇以及去年阴了我们一道的帖木儿帝国是肯定要处理的，不然的话我大明天朝上国的颜面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你打算挑选一些比较激进的人才？”朱高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大儿子的打算。
“没错。”朱瞻垶点了点头，但也开始解释自己的想法。
“您不必担心，虽然我挑选的时候偏向于想法激进的士子，但朝中的情况也早就稳定下来了，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都是更趋向于稳固的老人在任职。”
“所以大明前期的脚步是不会特别快的，要等到这两拨意见不同的人进行一个中和之后，大明才会开始大刀阔斧地处理那些曾经无视我大明的敌人。”
“再说了，我这也是在给您铺路啊！”
“给我？”朱高炽有些懵。
“您是不是忘了您的《新理学》了？”朱瞻垶给自家老爹投去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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