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损失惨重
什么叫不成人形？朱瞻垶觉得这些残余的腾骧右卫就算是了。
腾骧卫是沿袭锦衣卫官制的，不过目前还没有指挥使，只有指挥同知，柳溥就是腾骧右卫指挥同知。
作为指挥同知，柳溥在腾骧右卫中有一些优待，但也有一些必须要付出的。
比如说他在南美的时候永远都是身先士卒的，但同样的，在奥斯曼帝国的时候他得到了优待。
所有的腾骧右卫都尽力地保全柳溥，就连他指挥同知的身份也被掩盖了，这才让柳溥得以保全，不然的话柳溥这个带队人是必然回不来的。
审问这种事，受到“照顾”最多的毫无疑问就是带队的人。
柳溥的情况相对较好，右眼虽然还在，但那泛白的样子让朱瞻垶觉得这只眼睛大概率是看不到东西了，就算是能看到也会雾蒙蒙的一层。
右手有些不是很自然，看这个样子肯定也是受了伤，除此之外脸上还有不少的伤痕。
刀疤、钝器击伤，甚至还有烫伤。
就这样，柳溥还是比较好的，再看看其他的腾骧右卫，朱瞻垶只感觉眼眶泛酸。
鼻子、眼睛、手指甚至是四肢都有残缺的，朱瞻垶根本就无法想象他们曾经遭遇过什么。
“责罚？为什么要责罚？”朱瞻垶抬头仰天，双眼闭起，因为他害怕自己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忍不住流泪。
“小人……给大明丢人了……”
柳溥跪伏在地，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激动、悔恨、无奈等各种情绪……
“不是你给大明丢人了，是他们无视大明天威，欺人太甚！”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情绪，朱瞻垶深吸一口气，弯腰将柳溥给扶了起来。
“走！随我回宫！本太孙亲自为你们请功！”
明明只有一百余人，但所造成的冲击力却不亚于千人万人甚至更多的军队。
因为朱瞻垶的到来，这上新河口的码头来了很多的人，有官员、商人，也有最普通不过的百姓。
他们原本只是因为朱瞻垶的到来所以才来的，他们想看看这个大明的皇太孙，也想知道皇太孙如此大张旗鼓是要迎接谁。
但柳溥等人的归来是他们没想到的，他们更没想到在一年多以前成为皇太孙的幼卫，那时候还意气风发极受皇太孙侧重的柳溥有朝一日竟然会沦落得如此模样。
他们不知道柳溥去做什么了，也不知道柳溥等人经历了什么，但他们可以确定的是，柳溥必然是为了朱瞻垶这个皇太孙，甚至是为了大明才变成这样的。
所有人一言不发，静静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就这么看着朱瞻垶带着柳溥等人离开，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应天皇宫，乾清宫。
小鼻涕在看到朱瞻垶带着这么多人来到这乾清宫的时候是慌张的，因为他以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除非是大朝议或者是大祭的时候。
但今天这个日子很显然并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小鼻涕的脑海中想到了逼宫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给甩出去了。
“殿下，您这是……”小鼻涕匆匆地凑到朱瞻垶的面前，虽然没有直接说，但这种行为已经能够表明一些意思了。
这里是皇帝的寝宫，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就算是朱高炽、朱瞻垶这种皇储也是不能带太多人来的。
但柳溥等人的形象让小鼻涕为之踟蹰。
他不知道太孙殿下带着一群不成人样的人来这乾清宫是为了什么。
“告诉爷爷，腾骧右卫归来，我要为他们请功。”
朱瞻垶整了整衣角，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进去。
“是……”小鼻涕有些慌乱，但还是赶紧进了殿内。
朱瞻垶不说，他还真没认出来那些不成人样的人是腾骧右卫，就腾骧右卫这个形象，如果没有什么身份的证明直接拉出去的话，怕是整个大明也没几个人会相信的。
太孙殿下的幼卫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朱瞻垶站得笔直，连带着柳溥等人也是一样。
在回来之前，他们心中就只有愧疚，因为他们虽然顺利的完成了朱瞻垶所给的任务，但却一如他们在上新河码头时说的那样，他们给大明丢人了。
如果截止到他们从奥斯曼帝国逃脱，那这次的任务就可以说是完美，这一身的伤疤对于他们来说不是耻辱，反倒是荣耀。
因为在奥斯曼帝国的时候他们不能表露身份，也没有帮助，一群人和一整个国家勾心斗角，这种难度可想而知。
但问题在于，他们在逃出奥斯曼帝国之后又落入了帖木儿帝国的手中。
如果和在奥斯曼帝国时一样不能表露身份倒也罢了，一切的遭遇都会成为勋章，但他们在进入帖木儿帝国的时候是表露了身份的，而且是主动的。
这才是柳溥等人所谓的丢人。
但现在，有了朱瞻垶的话，柳溥等人也重新恢复了自信，因为他们知道太孙殿下很在意他们，甚至亲自带着他们这一群残疾人来皇帝的寝宫，只是为了他们请功。
如果只是请功，那可以在早朝的时候，不仅名正言顺还不会对朱瞻垶有任何的不好，不像现在在这乾清宫一样。
万一惹得陛下不高兴了呢？
但朱瞻垶没有这么做，这就是柳溥等人最大的底气，也瞬间让他们觉得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请功就请功呗，进来就是，非得在门口……”
朱棣的声音响起，让柳溥等人刹时将身体挺得笔直。
然而，朱棣的话却直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们，这是……”
朱棣的声音有些颤抖。
说句现实点儿的，他不是心疼柳溥这些人，就算是心疼，那也只是柳溥而已，因为柳溥是柳升的儿子，而且还是嫡长子，是要承袭柳升安远伯爵位的人。
也就是说，柳溥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那以后势必会得到重用。
至于其他人，倒不是朱棣他不心疼，而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他每个都要心疼的话那一天天的就不用做别的了。
他颤抖的声音是想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柳溥等人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
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了，但柳溥是太孙幼卫腾骧卫的指挥同知，这么对待柳溥那就等于是在咵咵扇朱瞻垶嘴巴子。
“爷爷，柳溥等人于去年随王景弘船队远渡重洋，为我大明得到了玉米、土豆以及红薯等诸多种子，功不可没。”
“随后，柳溥等腾骧右卫奉孙儿之命隐姓埋名，带着土豆直奔奥斯曼帝国，冒死完成了孙儿给他的任务。”
“孙儿今日在此为他们请功！”
朱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挺得笔直的柳溥等人，心中的感情一时之间无以言表。
他知道柳溥等人是去做什么了，因为大孙子之前就跟他解释过了，目的就跟郑和跟帖木儿帝国是一样的，可朱棣没想到的是结果会是这样。
大明的第四次远洋截至目前已经全部完成了，其成果虽是斐然，但却也是惨烈。
在好的方面，大明此次远洋不仅把最基础的任务，也就是护送诸国使臣回国的任务完成了，还把红薯等一系列的种子带了回来，更是给帖木儿、奥斯曼等一些未来的对手埋下了祸根。
但在另一方面，大明的此次远航可以说是死伤惨重。
郑和与王景弘汇合之后的宝船队在忽鲁谟斯遭遇帖木儿帝国的埋伏，大量宝船被损毁，随船的士兵、民夫死伤惨重，十去其九。
除此之外，柳溥等奉朱瞻垶命令的腾骧右卫要比宝船队更加惨烈，不仅船只全部损毁、丢失，就连组建才不过三年的腾骧右卫也几乎损伤殆尽。
千余人，回来不过百人左右，当真是十不存一了。
“好！朕答应了！”思及至此，朱棣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凶光闪烁。
“小鼻涕！召吕震即刻入宫！”
“是……”小鼻涕手忙脚乱地跑开。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陛下这个样子了？小鼻涕不记得了，只记得上次好像还是在北征班师之时，皇太孙遇刺那会儿。
那时候的朱棣在乾清宫中对着汉王和赵王大发雷霆，吓得小鼻涕只敢在门口瑟瑟发抖。
但现在……
“好样的……”朱棣缓缓地走下了台阶，来到了柳溥的面前，看着柳溥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爹是大明的柱石，你作为他的儿子也不差，这次的事情虽然不能声张，但该有的赏赐不会少了你们的。”
“现在，先回家吧……”
说到这里，朱棣转过了身，背对着柳溥等人，声音都有了几分异样。
“搞成这个样子，你们让我怎么跟子渐交代啊……”
“当初组建幼军，他亲自到宫中求朕，朕也答应他让你进入幼军，可现在……”
听到这里，柳溥低下了头。
自古忠孝难两全，在对大明这一方面柳溥自认问心无愧，但若是谈及父母……
朱瞻垶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上新河码头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又有些失控。
在腾骧右卫这件事上，最难过的人莫过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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