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老和尚，非人……常人也！
“老和尚！老和尚？”
鸡鸣寺朱瞻垶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不过近两年来他还真没怎么过来，但这不影响。
鸡鸣寺多了几个小和尚，不知道是老和尚新召的还是老爷子给安排的，看着倒是有了些许的人气儿，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三个小和尚，整得跟个荒山野寺似的。
当然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老爷子都没少往这边跑，这怎么可能是荒山野寺？
“不知殿下光临，老和尚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人未至音已到，朱瞻垶看着老和尚不紧不慢地从寺庙后面的院子走了出来。
虽然嘴上说着有失远迎，但朱瞻垶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听我爷爷说老和尚你最近挺忙啊，这不就想着过来看看？”毫不在意老和尚那云淡风轻的态度，朱瞻垶笑嘻嘻的凑了上去。
老和尚一向都是这样，不管是面对谁，哪怕是面对老爷子也是如此，最起码朱瞻垶没见过老和尚别的样子。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殿下哪里的话，若不是殿下想到了拔除佛门毒瘤的好法子，怕是到了今日老和尚依旧在为那些败类而发愁。”
老和尚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朱瞻垶行了个礼，然后就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得益于殿下的妙法，现如今佛门已经肃清得差不多了，从那些败类手中查抄出来的财物也都用来救济当地百姓了，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说到这里，老和尚的脸上泛起了三分苦涩，三分羞愧，三分快意以及一分坦然。
苦涩是因为他没想到那些败类竟然猖狂到了惨剧人寰的地步，不仅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欺男霸女，甚至还有不少沾上了人命的。
羞愧是因为他也算是半个佛门中人，在朱棣登基之后他又总是以僧人的样子示人，那些败类让他感觉脸上无光。
快意是因为他能够亲手肃清这些败类，剔除腐烂的血肉，这对于一个致力于寻求释道儒三家平衡之道的人来说是一件快事。
最后一分的坦然是因为他问心无愧。
“怎么样，是不是超出你的想象？”朱瞻垶随着老和尚来到了凉亭里，笑着坐了下来。
“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再加上朝廷之前对于佛道两家的管理过于宽松了，这就导致那些人更加的肆无忌惮。”
“不过现在好了，有这考试的法子在，最起码能够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虽然不能让这种事情永远消失，但也聊胜于无了。”
“殿下说的是。”老和尚微微躬身，点头称是。
朱瞻垶说的没错，考试的法子毕竟只是个法子，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是法子，那就有破解的办法。
对于那些冒牌僧人来说，想要破解这个法子也并不是很难，就是研读佛经呗，这就跟后世背书应对考试是一样的，区别就是他们背的是佛经罢了。
人世间的丑恶不可能永远消失，等这个法子慢慢失效，就连朱瞻垶几乎也只能寄托于佛经能让那些人清醒这种想法了。
不是说他不想多加注意和及时处理，只是以后很难再有考试这种几乎能够将佛门败类一网打尽的法子了，只能是靠着调查走访，或者是百姓报官。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以后的环境会好很多，因为朱瞻垶已经开始准备普及教育了，上元就是一个试验点。
等人们变成唯物主义的时候，或许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吧。
毕竟，那些佛门败类还是依托于人们的信仰才有机会作恶，若是人们变成唯物主义的，那或许能够减少佛门败类生长的土壤吧。
“不说这些。”朱瞻垶摇了摇头，他今儿个来可不是跟老和尚讨论这些的。
“听我爷爷说，老和尚你在这次浙江水患中出了不少的力气？甚至现在仍然在跟进？”
“殿下哪里的话，老和尚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老和尚摇了摇头，接过一旁小和尚端来的茶壶茶杯，开始给朱瞻垶斟茶。
“不管是佛还是道，创立之初的目的都是引人向善的，现如今有人遭难，老和尚又岂能坐视不理？”
“至于殿下所说的出力算不上，因为这件事老和尚顶多就是个帮忙的，真正解决问题的还是殿下。”
“若不是殿下提出让百姓们就近迁移至凤阳府，然后联络商人进行就近赈济，那这些灾民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呢。”
“要说功德，殿下才是真正的大功德。”
“诶诶诶~！”朱瞻垶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叫停了老和尚那像极了拍马屁的行为。
“要是老和尚你都算不上是积功德，那我作为大明的皇太孙，保证大明百姓的生存那就是我本该就要负起来的责任，谈什么功德？”
“我今儿个来可不是想跟老和尚你扯皮啊。”
老和尚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往往都是滴水不漏的，据说偶尔也有情绪化的行为和言语，但那都是在面对老爷子的时候才有的，因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再说了，活了十五年，朱瞻垶没少见老和尚，倒是还真没见过老和尚失态的样子。
嗯……之前提出针对佛门和道门的法子时不算。
“那依照殿下所言，接下来的事情老和尚就没办法插手了，”老和尚也不介意朱瞻垶的反应。
这两年来朱瞻垶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大明上下甚至是邻国都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朱瞻垶的性格也自然而然地被传开了。
“现如今浙江水患渐消，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帮助灾民重返以及重建家乡，这都是朝廷要做的事情，老和尚只能帮忙。”
朱瞻垶挑了挑眉头，但没有多说什么。
他是不太喜欢这种推来推去的聊天方式的，因为没啥用，往往最终都解决不了问题，但没办法，毕竟这是老爷子让他来的。
不过朱瞻垶这次是回错了意。
老爷子就是觉得亏欠这个老伙计，之前整顿佛门就已经可以算是劳苦功高了，现在又有帮助朝廷赈灾这件事，所以老爷子就想让朱瞻垶过来探望一下老和尚，以表心意。
朱棣这个当朝皇帝对老和尚的态度如何已经不用多说了，加上老和尚的行事风格，可以说老和尚最起码能活到老爷子驾崩。
让朱瞻垶过来是朱棣要他表个态，意思就是告诉老和尚，就算是我朱棣死了，老和尚你也可以高枕无忧。
结果朱瞻垶因为一直以来都注重于干实事，下意识地以为老爷子是让他过来帮着老和尚。
“老和尚，你不是会算卦吗？帮我算一卦吧。”朱瞻垶突然转换了话题，整个人也变得有些低落。
“嗯？”朱瞻垶的风格切换地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老和尚有些没反应得过来。
“之前我听爷爷说，你给大明占了一卦，说是吉兆，你今天也帮我算一卦吧。”朱瞻垶看着东方，给人一种言不由衷的感觉。
“既然殿下能记得陛下说的这话，那应该也能记得老和尚当初说过的话。”
人精如姚广孝，一时之间也猜不透朱瞻垶的想法。
“这卜卦本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看起来很灵验，但那也很受限，是根据一个人的性格、际遇以及行事风格来猜测的，卜卦一说并不存在。”
“老和尚也是常卜卦，但从来不信卦，因为老和尚很清楚，这卜卦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能够坚定自己的想法。”
“殿下若是有所求，那就无需再卜了。”
“可是啊……”朱瞻垶的身体晃了晃，靠在了亭子里的石桌上。
“我知道我的内心是坚定的，未来也会继续努力，但我却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老和尚的面色严肃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感觉得到朱瞻垶有些动摇了，这不是一个皇太孙该有的。
“或许努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您是大明的皇太孙，殿下又可以说是无条件地支持您，可以说这世间之事鲜少有您在下定了决心之后还做不到的。”
“老和尚啊……”朱瞻垶摇头苦笑，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朱铭退下。
朱铭微微躬身，很快就退了下去，临走的时候还带着老和尚的小沙弥一块走了。
“老和尚你应该知道郑和今年又远洋去了，只不过今年和往年不同，今年远洋的规模更大，耗费更多，目的也更多了。”
老和尚没有搭话，但在听了朱瞻垶的话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王景弘船队是从山东出发的，在出发之前一直驻扎在庙岛群岛，再加上从未向天下公布过，所以除了略微知情的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只船队。
老和尚显然也是不知道的，不是他不能知道，而是因为他不想知道，而不管是朱棣还是朱瞻垶都知道他不想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告诉过他。
在老和尚的眼中，今年远洋的规模是不如去年的，因为原来的宝船队还分了一部分船给王景弘的船队。
这就是老和尚疑惑的来源了。
“我让一队人远渡重洋，为我取回几样东西来，我很清楚那些东西能够让大明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大明稳固，让百姓不再挨饿。”
“但是……”
“殿下，还请慎言！”朱瞻垶的话还没说完，老和尚就开口打断了他。
从进这鸡鸣寺的大门开始到现在，或者说从朱瞻垶认识老和尚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朱瞻垶的话。
“有些事虽是心中所想，但理想毕竟是理想，不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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