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个疯子
“你杀了我的爱人。”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疯子，我为我对你曾经的信任而后悔。”被黑暗包裹的环境中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强壮的黑影掐着露西尔的脖子。
突然，他的面具掉下露出了他扭曲丑陋的脸，他连忙捂住自己畸形的那半边跪在地上发出脆弱破碎的哭声。
“对不起，对不起”露西尔用嘶哑的声音重复着，她伸出手想要触碰男人扭曲的脸。“请原谅我，埃里克，我都是为了你。”
她伸出的手被男人厌恶的打偏“你这个骗子，到了现在还做说谎。”他的身体突然缩小，他扭曲的面容突然变得正常但平庸，金色的眼睛变成浓郁的黑色。
"托马斯"露西尔喃喃
"你说过你要救我，你这个骗子。"那双黑眼睛里是仇恨和不甘。
露西尔这双黑色的眼睛所吓，她连忙后退一步结果一脚踩入了一个空旷的深渊。
突然感到胃里的东西往上翻涌，她睁开了眼睛扶住身边的东西无法抑制地吐了出来。吐完后她察觉到自己脑后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眩晕感与呕吐欲。她无力的想要瘫倒在床上。
“不要动。”轻柔地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一双手托住了她即将接触到床面的后脑。
之前的事情突然浮现在她的脑中，她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她都做了什么事情，她不敢去看她的老师也不敢开口询问什么，只是任由泪水的滑落，无声地抽泣着。
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埃里克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使她更加控制不住自己懦弱的哭泣。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低柔的安慰着露西尔，唱起了温柔的歌来抚慰她的不安。露西尔完全的放弃了最后的抵抗放声大哭起来，伴随着他的歌声，她的哭声嘶哑尖锐在地宫里回荡就像地狱深处的厉鬼一般难听，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将所有的泪水都浸湿在他的大腿的布料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她紧紧抓着埃里克的腰，鲜血从手腕处洁白的纱布里渗出，但她就像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不停地哭着说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知道的，那并不是你。”埃里克轻柔的说。
露西尔把克莉丝汀推下水的时候他狠狠的仇恨着露西尔，尤其是在克莉丝汀被水呛的晕厥过去的时候，抱着克莉丝汀颤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讲露西尔扔进他的酷刑室，残酷地折磨她。还好克莉丝汀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露西尔的时候，他又退缩了，他想起来露西尔说的话，认真思考起来露西尔的反常，回想起来露西尔曾经对他的崇拜。她是为了他，她看到了他狼狈可怜的样子，她想要保护他，这样的想法疯狂地在他大脑中生根发芽。
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他，全心全意地偏向他，保护他，看过他这张丑陋扭曲的脸后，即使他的母亲都厌恶他。
''她是为了我，我不能责怪她为我的所作所为。''
''但是克莉丝汀，我可怜的克莉丝汀被她推进里冰冷的水里，我不能原谅所有伤害她的人。''
''但是露西尔已经受到了惩罚，她甚至失去了后脑的一块头皮。"
''哦，埃里克，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差点砸开了一个敬仰你的孩子的脑袋。''
他这几天一直在背叛克莉丝汀的自我厌恶与心痛露西尔的自责中度过，他甚至以为自己的灵魂裂开了两份，一份渴望克莉丝汀的爱，一份享受露西尔的感情。两个他在大脑里疯狂的吵架，自从被赶出家门后就从来没有被感情折磨过的埃里克对于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处理的方法。
每次他想到克莉丝汀的时候就开始怨恨，怨恨夏尼子爵对克莉丝汀的纠缠，怨恨自己吓到克莉丝汀的丑陋面孔，怨恨露西尔对她的伤害。
但是见到静静地躺在床上的露西尔的时候他又开始恐惧，恐惧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再也不会醒来，恐惧再也看不到她狂热地看着自己的目光，恐惧她醒来后对自己伤害她行为的憎恨。
直到露西尔醒来的时候，他才决定忘掉那个该死的酷刑室，他想要好好地对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从那个男人将我绑到克里斯汀房间的时候我就开始变得不对劲。”露西尔还在半真半假的扯着慌，对于这种谎话她信手拈来。
“我的母亲，我的祖父，他们都患有很严重对疯病。”她哭着试图向他展露自己的不堪以此换来他的怜惜“我很害怕，我每次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会变成这样，我害怕我以后也会变成他们那个样子。”
这一点她倒是没说错，她们家族虽然出来很多留名史册的能者但血液里确实流淌着疯病的诅咒。
埃里克抚摸着她脑袋的手一顿，接着一声叹息“可怜的孩子，你经受了很多难以纾解苦难。”
他脱下手套用骷髅般的手轻柔的拢着她的头发。“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需要的只是继续一往无前的追逐你的荣耀与未来就行了，在艺术的殿堂里。”
“那，克里”看到他的反应，她才敢开口询问。
“她很好，还有那个骄傲的男孩，他们会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埃里克从桌子拿起那个黑色的匕首。“你刺的太深了，但是十分幸运的没有伤害到器官，以后不要再把有着你标志性的东西留在别人的身体里了。”看露西尔没有对他骷髅般的手产生什么异样之后他佛摸了一下匕首上的夏普家徽才将匕首递给露西尔。
“我当时已经失去了神志，我是为了你，但是我知道这不对，我伤害了你的爱人。”露西尔接过匕首。
“你是为了我，我没有理由去责怪你。但是这样做确实不对。”他的语言中满含包容“你差点杀了我的爱人。但下次不能这样了，如果你再伤害她的话”他剩下的话并没说出来。
“我一定是在做梦。只有在梦里错事才能被原谅。”露西尔听到埃里克的话后身体一僵，但是她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她知道克里斯汀是他所爱的人，而她只是他的一个满意的学生。
无法纾解的痛苦在露西尔的心中蔓延，她已经完全的明白了自己对埃里克抱着什么想法，她恐惧埃里克与克里斯汀在一起后再也不去多看她一眼，此时甚至庆幸埃里克扭曲畸形的脸，幻想克里斯汀那种活在阳光下的花朵被他的丑陋吓跑。她试探性地想要握住他的手，埃里克并没有躲开，而是反握住了她想要给予她力量。
“闭上眼睛，让黑暗净化你的罪恶，让灵魂向远处飘荡”男人的声音是轻巧的，温柔的，露西尔无法抵挡他其中的诱惑之意，顺从的缓缓闭上了双眼，哭声渐渐消失但是紧抱着埃里克的手却一眼死死的扣着。直到她的呼吸真正地稳定时埃里克才拂去他腰间的手，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容，继续着对她的抚摸。
埃里克早一些的时候就发现了露西尔与常人不同的行为，但很少与女人接触的他只是自负地将这些定义为女性的特质，如今她那些不寻常之处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想到了之前替她处理那个□□犯的尸体的时候甚至没在他身上发现挣扎的痕迹，她不知疲倦的对着镜子画着自画像，将自己关在黑屋子里不与人交流，因为老师的离开而惶恐不安长时间不吃饭，和正常的克莉丝汀还有吉里夫人比起来这应该都是不正常的。再联想到她说的疯病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笑的是他曾经只是固执地认为这是一个沉迷于艺术的天才的孤傲，但是他又想起第一次在暗处见到她的时候，她与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身为她全心全意依赖的师长居然会如此粗心地忽略她的异常，他心中充满了对自己的懊悔。
多么美丽的女孩，多么单纯的女孩，让人都不忍心去责罚她的过错。他在心中叹息，如此完美无瑕的孩子却又如此的残忍可怜。
上帝如此的恶劣，创造出如此美好的造物又让她沾染上来自于祖辈的诅咒，走过无数地方的埃里克见过精神病患者，这是来自于地狱的诅咒，无法用良药医治的源于灵魂的疾病。
埃里克曾目睹过一个端庄的公主因为这种病而变成一个无可理喻的歇斯底里的疯女人，也曾在马戏团见过疯疯癫癫的疯子偶尔清醒时的痛苦。他开始想要对露西尔好，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惜，太讽刺了，他一个活在地下室的怪物有一天也会去同情别人的不幸，但是这个别人是他苦难中学生的时候一切又是多么的顺理成章。
浓重甜蜜的黑色褪去变成了如梦幻般美丽的庭院，白色蛋糕假发的女人穿着华美的洛可可裙子坐在被丝绸花装饰的躺椅上，她的腰细的惊人身上没有一丝的粗糙就如同真正的仙子一般，品尝着造型美丽的霜糖蛋糕，就像弗拉贡纳尔的画作一样美丽甜腻，她经常在城堡里为自己花大价钱造出一处美丽的景色然后享受这份美好。
“来这里，露西尔”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向露西尔招着手。
“母亲。”露西尔觉得泪水从眼眶中流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想要钻进母亲的怀抱被她抚摸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的母亲从来不让父亲以外的人接触自己。
夏普夫人轻轻地扇着自己被宝石镶嵌的羽毛扇与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骄傲“我的露西尔，我唯一的孩子，你的眼泪在未来会让所有的男人心碎。”
唯一的孩子？不“那托马斯呢？他就不是你的孩子吗？”露西尔听到自己愤怒的质问。本来还十分惬意的夏普夫人美丽的脸蛋瞬间变得扭曲可憎“不要和我提那个东西，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拥有的东西，那个丑陋畸形的东西只是坏心眼的天神对于我完美人生的嫉妒。”
夏普夫人突然从躺椅上站起来，甜腻的洛可可裙变成了白色丝绸的裙子，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露西尔尖锐吼叫“我的孩子只有你，永远只有你，让那个东西活着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仁慈的父亲伤心。”说到夏普伯爵她又脸色一变露出痴迷的神色“哦，你真应该看看托马斯小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完美，多么的善良，从第一眼见到他起我就心甘情愿地为他承受所有的伤害。”她说着脸上露出了恍惚的笑容，抚摸着自己的羽毛扇
“你长得和他小时候像极了，也和我像极了。”她将手伸向露西尔的脸蛋被露西尔一闪身就躲开了。突然露西尔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跪倒在地上脸上出现了几道血痕，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攻击她已经习惯了，看到她脸上的血痕这个女人反而哭泣了起来。
“不，快去叫医生”她向远处的仆人喊道“我可怜的露西尔，我的女儿，这张完美的脸上一定不能留下伤痕。”她紧紧地抱着露西尔瘦弱的身子，反人类的束腰让她呼吸困难她只能徒劳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急促的呼吸着，她洁白的裙子突然从勃颈处被鲜红的血浸透。“看看我都做了什么，看看我都做了什么。”她嘴里念叨着。
露西尔只觉得自己被母亲的怀抱钳制的十分反胃，她头痛欲裂想要呕吐“妈妈，放开我妈妈。”她徒劳地祈求着。
不远处的城堡里传来了浑厚的管风琴声，夏普夫人捂着耳朵尖叫着放开对她的钳制，露西尔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追着声音往古堡里走去。
“放开我。”突然出现的托马斯拉住了她，她抽出了手推倒了托马斯，此时她的心里已经被音乐声填满，“你这个骗子”托马斯趴在地上尖锐得指责着她，与她一样美丽的脸蛋开始变得虚幻模糊，周围的环境被她多年收集的画像糊满，而她的自画像中托马斯的脸部开始融化，他整齐柔滑的头发顺着画布脱落，脸部变成没有色彩倾向的纯白剪影。她捂着眼睛尖叫着不想去看这些诡谲的场景只能崩溃地跟着管风琴声跑着身后依旧是托马斯对她的指责，直到尽头她看到了埃里克为她画的那张浪漫主义风格浓烈的半身像。
露西尔着魔地伸手想要去触摸画中的自己美艳的脸，但是随着管风琴突然的升调画中的她变成了身穿婚纱的克里斯汀，而在克里斯汀身边站着没有戴面具的埃里克，他们两个人神情地对视着仿佛这世界再也容不下别人。
她从袜子里抽出黑色的匕首想要划向这张令他憎恶的场景，察觉到了她的逼近克里斯汀害怕的躲到了埃里克的身后，而画中的埃里克将脸转向她。
“滚开，你这个疯子。"
“求你不要这样，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已经看出了你说谎成性的本质。不要打扰我们幸福的生活。”埃里克的声音是她从没听过的冰冷。
“你不要这么对我，我真的受不了的。”露西尔依旧一脸的无辜与心碎试图来打动男人冷硬的心。
克里斯汀拉了拉埃里克的袖子，“我们走吧，去一个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幸福的生活。”她们的背后出现了一道华贵繁复的门，大门后面是夏普夫人搭建的绝美的庭院，院子里高贵美丽的夏普夫人与俊美非凡的夏普伯爵牵着看不清脸的小托马斯，他们笑着向对相互依偎的情人招着手，画中没有人再看她一眼。
露西尔急切地想要在大门紧闭前追上他们的背影但是这几步的距离却像是永远都跑不完一样，她的周围出现了她曾经的那些情人，他们眼中依然是深深地痴迷，“来吧，我的缪斯，和我一起去更好的世界吧。”
一个湿乎乎的手牵起了她，男人就像从水里爬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但是他却快活得像是在天堂一般。她尖叫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终于触碰到了画，但是门已经关了，任由她如何喊叫都不再打开，露西尔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对着画划了下去，匕首就像刻在陶瓷上一般发出刺耳的声音，等她把画划开的时候她来到了古堡金碧辉煌的大厅，黑色的钢琴前坐着一个挺拔的背影，那个背影对她的到来无知无觉，他的嘴里神情地唱着对克里斯汀的告白。
“啊！”露西尔狂啸着将匕首捅入他宽阔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与地面“不不，不。”
男人的身体缓缓倒在钢琴上。
“不，不要这样，求你，不要离开我。”她抱着男人惊恐的祈求着。
“克里斯汀，我一生的挚爱”埃里克扭曲的嘴里吐出美妙音符，用着破碎无力的声音诉说着对克里斯汀的爱意。浑身是血的他向露西尔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眼里却是憎恨与厌烦。伴随着男人的歌声露西尔又一次崩溃地大声哭了起来。
“闭嘴，闭嘴”露西尔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快停下来，露西尔，你不能这样，姐姐。”托马斯焦急地劝着她。
“总是这样，你总是不听我的劝。”托马斯平静地说着。“我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你太恐怖了。”他站起来想要离开。
“快回箱子里去，他们会绞死你的。”露西尔对着托马斯的背影大喊。
“我们都知道的，这只是你的谎言。”托马斯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求你，我真的受不了的，我真的受不了的。”露西尔想要起身追上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但是却发现被她捂住口鼻的埃里克此时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为她拭去眼泪的手也从露西尔的脸上滑落。
抱着埃里克的露西尔无措地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你不能抛下我，你说过的你不会抛下我的。她无法克制地吻上了他已经冰冷的畸形的唇，痛苦的流着泪。
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应该把你关起来，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我可以做一条任你发泄情绪的狗，但是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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