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怎么找不见了？
应该就是这附近没错啊。
雪地上，一颗红色的毛球正以乌龟般的速度，在一个又一个的雪坑里缓慢挪动。边挪，还边吭哧吭哧地刨雪。
回到栖梧峰后，凤昀带着孔怀桉去见洛清离，为这几日的事情道谢。凤明澜便趁机溜了下来，去找那枚徽章。
但时机不巧，栖梧峰晚间忽然下起了雪，凤明澜一来一回耽误了些时间，抵达山脚时，先前的脚印已经被新雪覆盖，难以辨认。
凤明澜连着挖了十多个坑，几乎快把这块地方全挖过一遍，还是没找到。
正当凤明澜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位置时，爪子忽然碰到了一件什么东西，雪一扒开，露出一枚徽章似的银杏金叶。
找到了！
凤明澜迅速把金叶扒了出来，好奇地打量。
雪不知何时停了，银月高悬，冷色的光晕照在金色的徽章上，交辉相应，衬得其上根根分明的纹路更加清晰，栩栩如生。
乍一看，就像是真的银杏一般。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先前颜子舟将这枚徽章拿出来时，凤明澜并没能看清楚，只隐约从动作判断他似乎是拿了件什么东西出来。
再之后，三人好像是就那件东西达成了什么协议。凤昀抬手在那东西上碰了一下，颜子舟神情骤变，怔愣半晌，连东西都没收回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看颜子舟的反应，凤明澜还以为是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什么勋章的样子。
好奇心得到满足，凤明澜正打算把盖着的雪埋回去，翅膀却不慎在徽章上碰了一下。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他触碰的那一下，金叶忽地跟着闪了起来。
凤明澜微微一愣，试探着又戳了戳，金叶也随之亮起，和着他触碰的频率一闪一闪。
这是什么设定，感应灯吗？
想起颜子舟离开前的反应，凤明澜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加快动作把雪埋回去，又在上面踩了几下，补成实心。
这下应该就看不出来了吧？
凤明澜做贼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稍稍放松，回头继续填前面被他挖出来的那些雪坑。
挖的时候不觉得，填的时候才发觉这活儿有多苦逼。
还没填一半，凤明澜耐心就逐渐告罄，正想着要不溜了算了，天际忽地又下起雪来，纷纷扬扬，雪势渐大。
“啊啾！”
凤明澜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抬头看天，估摸着这雪能下多久。
看这架势，应该很快就能把坑盖上吧？
出来已经快半个时辰，担心被凤昀发现偷溜下山的事情，凤明澜略微算了一下，觉得有一半的几率能成，果断放弃填坑，回身往山上飞。
他注意力全放在回程上，也就没注意到，他方才埋玉佩的地方，又多了两个人。
站在前面的那人蹲下身，手指拨开积雪，将那枚金叶再次挖了出来。
后面那人注视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师兄……”
“嗯……”
蹲着的人低声应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叶表面的纹路。
松云道人听他声音就知道对方多半又在走神，略微无语。
他原本正在酝酿如何正确地撂摊子，重获自由，就突然感应到自己埋在院里的酒被人挖了。
以为是徒弟偷喝的松云道人立刻杀了过去，准备清理门户，没想却捡到了一个喝得双眼通红、意识不清的颜子舟。
连蒙带猜地搞清楚先前在栖梧峰下发生的事情后，松云道人一阵窒息，正搜肠刮肚地研究如何开口，方才还醉得站不起来的人就忽地直起身，瞬移离开。
担心喝醉的颜子舟撞到什么人，松云道人连忙跟过来，恰好撞见凤明澜在埋坑。
凤明澜埋了多久，两人就在旁边看了多久。
原本松云道人还一直提防着颜子舟会不会突然冲过去，但出乎意料的，颜子舟一直看了全程，脚步都没动一下。
甚至后来那突然下起来，把凤明澜糊弄走的雪，都是颜子舟掐诀放的。
这一通操作下来，松云道人还以为颜子舟已经差不多清醒了，敢情还是醉着的？
这么着没法交流，松云道人索性在颜子舟面前蹲了下来，“师兄，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
颜子舟眸光迷茫了一瞬，逐渐清明。他运转灵力化去醉意，伸手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一个酒坛。
是最早在天池旁的桃花林里被凤明澜挖出来的那个。
瞧见这酒坛，松云道人立刻瞪直了眼，“你有酒不喝干嘛喝我的？”
“这是我先前给夙云准备的。”颜子舟摩挲着坛身，眸光微黯，“只有他的灵力能打开。”
“等会儿……”
松云道人听到这里出声打断他，“我记得你那个阵法不是被那个幼崽触动的吗？刚才也是他碰到这个金叶你才会察觉到的吧？”
“关于这个我暂时也没搞明白。”
颜子舟“嗯”了一声，眉心拧紧，“但我能确定凤昀就是夙云。”
“行吧。”松云道人摊手，“但他现在不承认，你能怎么办？”
颜子舟不吭声了。
作为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颜子舟极少有迷茫的时候，也极少会产生挫败感。可偏偏在遇见夙云之后，这种感觉就时常伴随着他。
隐约记得第一次出现，是在他准备与夙云表明心意的时候。
最开始认识夙云时，颜子舟对其是颇为嫌弃的。
但很快，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没见过世面一般对常识一窍不通让人忍不住嫌弃，却又莫名胜了他一头的家伙，就罕见地激起了颜子舟的好胜心。
两人最初相遇在秘境，因为在争抢同一枝灵草时被妖兽追赶而不打不相识。
但实际上，最先触怒那只守护灵草的妖兽的人其实是颜子舟。
他自负惯了，没将旁边一看就是个无门无派散修的夙云放在眼里，秉着速战速决的想法，没多观察就直接出手，攻击落下才发觉不对。
那只妖兽的修为比他们整整高了一个大境界。
打不过的两人转头就跑，颜子舟离妖兽更近，又是主动攻击的人，最先被追上。夙云原本能直接溜走，却不知为何停下来帮了他一把。
颜子舟虽然自负，却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后面夙云被追上的时候，他也顺势投桃报李了一次。
但也是这个时候，颜子舟才惊讶地发现这个无名散修的实力似乎比他更强。
那只妖兽出人意料的记仇，几乎追着两人跑了大半个秘境。颜子舟对夙云也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面的另眼相待，结伴同游。
最开始，颜子舟想的只是如何打败这个人，但不知不觉中，这种感觉慢慢变了味，他开始更多地关心夙云这个人本身，而不是只想着找机会和他切磋。
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对劲的颜子舟胡乱扯了个借口回玄天宗，恰巧在山脚处碰到正在和道侣依依惜别的同门弟子。
瞥见那两人的状态，颜子舟醍醐灌顶，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在纠结什么。他本想立刻回去找夙云表明心意，却又突然脑袋灵光了一下，觉得似乎应该搞些花样。
跟师妹取过经后，颜子舟连夜从百里外的凡俗界移栽了桃树到天池附近，又精心设计了一个以夙云灵力为启动法诀的传送阵。
花了几天时间将两边都准备妥当，颜子舟这才下山去找凤昀。
自信如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拒绝。
毕竟在颜子舟看来，他出身第一仙门，夙云却是散修，与他结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夙云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然后，颜子舟就被狠狠地打脸了。
夙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甚至还误会他是体谅他身为散修多有不便，想要帮他才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
甚至还反过来劝他不必为了义气牺牲自己，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平日要多长个心眼，不要傻乎乎地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颜子舟听得又是尴尬又是生气，憋了半晌，只得接着台阶下，承认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同样的事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多半是要尴尬一阵子，偏偏夙云是个神经大条的，丝毫没觉得不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颜子舟既庆幸又失落，自己别扭了一阵子，慢慢想开了一点。反正夙云身旁没有别人，就算保持现有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将来他能放下也好，若放不下，那他再努力一点，水滴石穿潜移默化，也未必不能让夙云转变想法。
若只是按照颜子舟这时的想法，两人说不得现在还是朋友。
偏偏后来又出了事。
那时两人领了正道盟的缉杀令，正在追杀一名合欢宗的魔修。
合欢宗长于双修之道，门内奇淫技巧繁多，招式也是千奇百怪防不胜防。
被通缉的这位也是榜上有名，颜子舟生在人族，对其早有耳闻，也知道一些对方的手段。
在两人过去的协作里，通常是颜子舟来负责汇总情报的部分，他本该提前知会夙云那名魔修的基本情况与擅长的术法。
可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
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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