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因为林一林的回答太贱，三个人的对话没能进行下去。顾航本想告辞找个落脚的地方，因为他发现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情况。比如，在游戏里，他应该住在哪，有没有家人，是不是需要吃东西。裴林说他擅长书法和器乐，呃，他得试试，是怎么个擅长法。
“裴林公子”拦住了他。这位帅气的探花郎用一副诚挚的面孔真切地对他说：“顾兄初来承京……还没来得及细看自己的身份信息吧？‘令尊’顾大掌柜与‘家父’是好友。这次送顾兄来承京参加公子榜选拔，托付‘家父’代为照看。顾兄不如就此随我来府上小住，不然，一会儿顾兄查看完身份信息，还是要打听‘裴大人’府上何在。”
顾航忍住了一拳轰在他脸上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道：“有劳裴公子带路。”
裴府所在地颇为繁华，不过顾航无心欣赏，他在想怎么才能和飞雪社的社长或两位副社长拉上关系，把赏花会的入场请柬弄到手，不为和“裴林”置气，纯粹是想要完成任务。这是他的一贯脾性，做什么事情不求最好，但一定会尽力去做。
林一林给他安排的住所颇为精致，他也不想跟他那副嘴脸客气，反正都是系统的布景，充其量不过是个“借花献佛”。
跟“裴伯父、裴伯母”打过招呼，他婉转拒绝了林一林，玩家“裴林”公子一起晚餐的邀请，回到房间，研究了一会右腕的表屏，渐渐地涌上了困意。入睡之前，他迷糊地想：进入游戏之前，我才睡醒啊，怎么又困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清晨的阳光从一片青松翠柏间斜射进小院，堂前的一小片藤蔓闲闲垂落在檐下，几株翠竹立在门边洒下斑斑碎影。顾航愣了一会儿，起身立在窗前，拿起案上的笔，铺开宣纸，写下“莫摇青碎影，好梦昼初长”十个字，放下笔，仔细端详片刻，并没有发现比平时写的字进步多大，不由得想着，这个所谓擅长，怕不是忽悠人的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一林走了进来，看见顾航写的字帖，不由得拿起轻轻吟诵：“莫摇青碎影，好梦昼初长。好诗！好字！”
顾航转身向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探花郎可晓得这两句出自何处？”
林一林乐了：“抒雅公子是在考校在下吗？”
顾航不再理他，转身从他带来的裴府下人手中接过毛巾等物，开始洗漱整理。
林一林倚在屏风旁，不作声看他洗漱完了，才说道：“齐掌院府上公子齐清邀我前往一叙，要不要一起？”
顾航不想回答他。果然是官二代更吃得开，看来这次选择富家公子真是大大的失误。
早饭过后，俩人正要出门，裴珑儿跑了过来：“大哥，顾公子，一起，一起啊！”
林一林斜睨着她：“想好怎么开口和齐三小姐要请柬了？”
裴珑儿眼珠转了转：“大哥，顾公子，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们帮我想个法子弄到请柬，我帮你们抱得美人归。”
顾航懒得理他。林一林好笑道：“你想怎么帮‘我们’抱得美人归？”
裴珑儿手指轻点下巴：“比如我拉她一起换衣服，你们假装无意闯进来？或者，我们不小心落水，你们下水救人？再或者，我扔条蛇过去，你们英雄救美？”
林一林沉默了一会儿，严肃地对她说：“你知道齐大公子齐洵文武双全，在去年新出炉的十大青年高手榜上有名吗？你是不是宅斗小说看多了？”
顾航依旧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字字彻骨：“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林一林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裴珑儿喏喏地道：“她不是npc吗？况且这也不是真正的古代社会，这些放在现在看来，也不算什么。”
顾航冷冷道：“在游戏中，npc也是真实存在的。还有，如果这些不算什么，那做来又有何用？”
裴珑儿不敢再出声，求救似地看向林一林。林一林转过头去，肩膀一耸一耸的。顾航心道：憋死你。
三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齐府。齐二公子齐清站在门口迎接，顾航很想问问林一林，这齐清是玩家还是npc，想想林一林那德行，又实在不想跟他说话。
林一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侧头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是个npc，他大哥齐洵是游戏玩家，角色设定是江湖侠客。”
顾航觉得一个江湖侠客居然出自翰林院掌院府上实在蹊跷，但更蹊跷的是：“就算你是高级玩家，也不见得能知道这么多人的信息吧？你在这个游戏环节混了多久了？见过多少人”
林一林一个不防备，差点无言以对，只得叹声道：“我以为你关注的应该是，他能很轻松地得到入场请柬。”
顾航道：“能轻松得到入场请柬，不代表真正有实力上榜。”
林一林：“……”
专业怼人，舍你其谁！
齐府花厅里已经先到了一些人，顾航看见昨天那位红衣男和紫衣男都在，就先行过去招呼。转身之间，那层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就消失无踪，仿佛早晨马车里那个怼完妹妹怼兄长的顾公子另有其人。
众人装模作样地寒暄了一会儿，听得一阵环佩脆响，齐三小姐齐渺陪同另两位女子出现了，花厅里的公子哥们起身纷纷见礼：“蔡大小姐”“齐三小姐”“周姑娘”。顾航了然，那两位必然是飞雪社的社长蔡晴和另一位副社长周怡。
右腕又开始发烫，顾航暂时没去读取信息。他看见林一林正在写帖子，众人不外乎又是一声声推崇和奉承。只听齐二公子齐清大声读到：“莫摇青碎影，好梦昼初长。好诗！好字！”与早起时林一林赞叹顾航的语气内容分毫不差。顾航一口茶没喷出来。
只听齐二公子接着道：“此句甚有深意，读之意味深远，唇齿留香。可是裴兄大作？”
林一林摇头道：“我也是才得窥见佳作一角，初读与齐兄一般惊叹。还请顾兄为在座各位解惑。”
众位公子哥和三位美女的目光齐齐望向顾航。顾航起身，向四周团团一揖，走到案前，拿起笔。片刻，一首完整的《有凤来仪》落在纸上：
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杆杆青欲滴，个个绿生凉。
迸砌妨阶水，帘穿碍鼎香。莫摇青碎影，好梦昼初长。
在众人的纷纷赞叹声中，顾航勾了勾手指，问林一林：“我要怎么跟这些人说，这诗出自曹公之手？”
林一林问：“哪个曹公？？”
顾航：“……曹雪芹，曹公……”
林一林呵呵道：“不用说了，我觉得她们都不知道，都以为这诗是你写的。”
顾航默了默：“这样不好吧？”
林一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好的。系统设定里没有出现的诗词，就是原创。多掌握几首冷门的作品，你就发达了。妥妥的才子。”
“红楼梦诗词也能叫冷门？能请问一下，你这探花怎么来的吗？”
“高级玩家才有的角色设定。”
“……”
回到裴府不久，一封泛着清雅淡香的信笺送到了客房，指名赠与顾丞顾公子。裴珑儿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我去，蔡大小姐的专用笺，社长亲自邀请的啊！完了，完了。这下就剩我自己了，怎么办！？怎么办！？”
顾航正在查看之前之前的系统信息，闻言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倒是林一林假意安慰道：“没有请柬也没什么，万一请柬弄到手了，美人榜初赛选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是来打酱油的，会更失落。”
裴珑儿：“……果然不是亲哥。”
俩人正在混闹，顾航收到了新的系统提示：第一关卡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是否查看。
顾航按了查看。
【系统奖励：
魅力值：+20点当前魅力值20点
技能值：+20点当前技能值20点
物品：玉笛（功能待开发）
积分：+200分当前积分200分
开发新技能：一笑倾城（当前等级为1级，对他人微笑，可获得对方好感及信任）】
林一林的头歪了过来，顾航下意识地侧开他的视线。林一林意味不明地道：“每个玩家的腕屏数据，只有自己能查看。如果不被授权，高级玩家也只能查看基本角色设定。”
顾航并不觉得自己得心思被看穿有什么不好意思：“哦，是吗？系统总算有了条不蠢的规定。”
【系统提示：玩家第一关卡任务已完成，请选择——
a继续游戏选择继续游戏，可直接进入第二关卡情景模式。闯关成功，可获得系统奖励。闯关失败，返回到第二关卡起始点；
b退出游戏选择退出游戏，可保存当前成功闯关记录，退出游戏系统。下次进入游戏系统直接开启第二关卡情景模式；
c保持当前情景模式选择保持当前情景模式，可暂时不退出游戏系统，也不开启第二关卡情景模式。】
顾航抬头看了看林一林：“你的关卡任务已经完成，既不退出游戏系统，也不开始闯下一关，是怕失败被打酱油吗？”
林一林：“……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顾航：“你慢慢玩耍，我要退出系统了。下次再闯关。”
裴珑儿委屈地道：“你们没人打算帮我吗？”
林一林拍了拍裴珑儿的肩膀：“妹妹，你慢慢想，总会想出办法的。”
顾航与林一林先后退出了游戏，留裴珑儿一个人在裴府偌大庭院的风中凌乱。
顾航摘下游戏头盔，放在枕边。抬起右腕，左右转了转，没有发现腕屏的存在，看来那只是在游戏场景中才会出现的虚拟设备。
他坐了起来，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他在游戏里待了大约一天一宿24小时，现实时间才过去十几分钟。想想也是，如果游戏里时间和现实同步，一个人不声不响也不动地在床上躺个24或48小时，家人不得急疯了，保持不受干扰绝对安静那可难于登天，恐怕比游戏闯关还难。
想到这，他又回想游戏过程，虽说有那个玩家裴林暗中相助，但这第一关好像真的没有多难。而且这种剧情设定也够无聊的，谁没事跑游戏里谈情说爱，况且古代的情景模式下，谈个恋爱跟老牛拉破车似的。好吧，顾航承认，快节奏的恋爱模式他也打不开，总之与女生接触是他为数不多的短板之一。
想起“裴林”，他给木木发了条信息。
导航：在？
木木：亲出来了？游戏体验怎么样？有没有美女投怀送抱？
导航：没有美女投怀送抱，有帅哥投怀送抱。
木木：……你是认真的吗？你一定不是认真的！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我的小心脏轻轻送回我的小心窝。
导航：呵呵
导航：高级玩家能查看初级玩家的id和设备编号？
导航：既然是高级玩家，为什么还能逗留在第一情景模式的关卡里？不属于作弊吗？
导航：操作里没有提到这些，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导航：你的id和设备编号是什么？
林一林看着聊天窗口顾航一句紧接一句的逼问，有些哑然。他没想到顾航这么敏感，这么快就发现不对。他只是比顾航早两分钟进入游戏，谁知道居然就在游戏里整整等了顾航一整天，差点被其他玩家当成npc。后来想仗着自己在游戏里时间久一些，掌握的情况多一些，想要再他面前卖弄一番，又被他一再戳穿，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选择实话实说，坦白从宽，告诉他自己就是裴林，所谓“高级玩家”，其实是因为设备级别高？还是撒一个谎，再用一堆的谎来圆这一个谎，最后圆不下去的时候被秋后算总账？林一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这么幼稚了。
他难得有些怂，回道：接个电话亲，一会聊。就匆匆放下手机，钻进了洗手间，满心希望冲个澡出来后，顾航已经忘了这一茬，不会再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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