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林荨生日过后，大家都非常默契，谁也没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林荨既然自己不愿意说出来，那他们也会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不去过问。
毕竟，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意透露的秘密。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就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林荨一大早就起了床，带上自己的准考证，去一中查高考成绩以及市排名。
教务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生，他们站在门口排成一队，紧张地在原地转来转去，看起来焦躁不安。
林荨十分自觉的排到了队伍末尾的位置。
她刚站到那里没多久，李青青就站在教务处的门口冲她招了招手，出声喊道：“林荨，这里。”
林荨小跑几步过去，问道：“怎么了老师？”
“准考证带了吧？”李青青问。
“带了。”林荨伸出手，把准考证递给李青青。
李青青一言不发地接过，然后走到一个老师旁边，把林荨的准考证递过去，说：“王老师，麻烦帮我查一下这个学生的成绩吧。”
王老师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淡淡说：“年级前十的学生吗？”
看来这里是好学生查分的特殊通道。
李青青骄傲极了，笑着说：“这孩子高三一直考理科第一的。”
王老师一顿，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准考证。
林荨。
没错了，确实是理科第一。
随即，他刷新了一下查分网站，然后敲着键盘，输入林荨的准考证号。
林荨听着“嗒嗒嗒”的键盘声响，说不紧张的话，那肯定是假的。
不论她怎么调整自己的心态，都还是会忍不住的心跳加快。甚至有一瞬间，还会怀疑自己数学最后一道填空到底算对没有。
就在林荨焦灼不安的时候，那边有了动静。
“出来了出来了！”王老师喊道。
“怎么样怎么样？”李青青的神情甚至比林荨本人还要激动。
“716分！理科状元！”
此话一出，整个教务处的学生和老师，乃至还在外面排队的学生，皆是一片惊呼。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声接一声的“恭喜”。
听到自己的分数后，林荨有一瞬间的错愕，甚至怀疑老师是不是输错准考证号了。
高三整整一年，不论试题简单还是难；小考还是大考，她都不曾考过这么高的分数。而且，这次的分数比她一模的成绩要高出整整四十分！
她这算是超常发挥了。
看完各科分数以后，林荨手里拿着准考证，缓缓踏出教务处的门。
她站在操场上，抬起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上次像这样站在操场上发呆的时候，总感觉还像是在昨日。但其实，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以一中学生的身份站在操场上了。
林荨轻叹口气，一步一步向一中大门走去。
从操场到大门的距离，真的很短很短。
但是这条很短的路，她却用了整整三年的青春才走完。
再见了，榕城一中。
再见了，我这一生最珍贵的青春年华。
……
填报志愿的时候，林荨毫不犹豫的填了帝都s大的建筑学专业。
为此，郑晓楠和周浩还特意把林荨约到一家咖啡馆里，准备劝劝她。
“荨荨，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去帝都的s大嘛？”郑晓楠晃了晃手中的奶茶，忧心忡忡地问。
林荨无奈的笑了笑，“楠楠，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好多遍了。”
“哎呀。”郑晓楠把手中的奶茶放在桌子上，“可是帝都离榕城真的好远啊，你在那边也没什么亲戚，一个人在那里上四年学怎么行啊。”
林荨拍了拍郑晓楠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而且，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回来不是很容易嘛。”
“可是榕城的a大建筑学专业在全国也排第二呢，跟s大在师资方面差不了多少的。”郑晓楠仍旧不放弃。
“可它终究是第二。”林荨面色平静，眼神却异常地笃定，似乎任谁都无法撼动，“我一定要去最好的。”
郑晓楠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觉得劝说成功的概率应该不大了，于是就使出了苦情戏，“可是荨荨，你要是去了帝都，我们就很久都见不到了哎。”
她可怜兮兮地眨眨眼睛，盯着林荨看了好久。
“我只是去那里读个大学，又没说以后都不回来了。”林荨像安抚孩子一样安抚着郑晓楠，“再说了，你不还有周浩陪你呢。”
林荨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坐在郑晓楠旁边的周浩。
周浩和郑晓楠报了同一所大学，是榕城的b大。
周浩避开林荨的目光，十分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
“谁要他陪啊。”郑晓楠佯装嫌弃地看了周浩一眼。
“切。”周浩不甘示弱地回怼道：“小爷我是听说b大美女多才报的好吧，说的好像谁愿意陪你这个暴躁南瓜一样。”
郑晓楠“啧”了声：“就你，还想勾搭美女？做梦吧你。”
看着他俩一如既往的拌嘴，林荨露出释然的笑容。
真好啊。
至少，他们互相惦念的人，此刻仍在身边陪伴着彼此。
……
林荨最终还是没有更改志愿。七月上旬的时候，她如愿收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
s大开学的时间相较于其他大学要早一些，大概八月中旬的时候，就要入校报到准备军训了。
林荨提前一天买了早上九点的高铁票，带着大学住宿需要的被褥还有生活用品，踏上了前往帝都的旅程。
“阿梨，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了记得给妈打电话。”林母十分不舍的把装着被褥的袋子递给林荨，然后又陆陆续续的交代了不少需要注意的事情，才跟她告别，目送她进高铁站。
下午四点多，高铁准时到达帝都。
林荨只在七岁的时候，和林父林母一起来过一次帝都。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离婚，林荨觉得自己当时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自从父母离婚后，林荨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了。
时过境迁，十一年后，她再次来到这里，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理想大学。
下了高铁后，林荨就地打了出租车去s大。
司机是个地道的帝都人，人也很热情开朗，一路上跟林荨聊了不少的话题。
“大一新生，去s大报到的吧？”司机问。
“嗯，是的。”林荨笑着答。
“真好啊。”司机忍不住慨叹道：“s大可是个好学校，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接到一两个去s大报到的学生。看着你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我就老是想起我年轻那会儿……哎呦，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原来，不论哪一个年代的人，都会无比怀念他们那段逝去的青春。
……
三年后。
林荨大三这一年，正好赶上一中60周年校庆。因此，她受邀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校做演讲。
这三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比如，苏瑾泽已经回国，而且还成为了全国知名的画家；周浩和郑晓楠这对欢喜冤家也终于走到一起，开启了甜蜜的恋爱之旅。
遗憾的是，她已经很久不和他们联系了。
和郑晓楠他们的聊天记录，也仅仅停留在上次过节的时候，互相发送的祝福语。
林荨突然就懂得了当时郑晓楠劝她留在榕城的原因。
原来就算关系再好，也终究敌不过距离的遥远。
唯独陆箫，林荨几乎很少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而她在这三年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化了不少。
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很多人对此都不怎么相信，但是，林荨的确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如今在s大，她曾一度成为竞选s大校花的热度人物，同时也是一众男生追求的对象。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林荨在s大那边请了两天的假，在星期一早上八点的时候，准时抵达一中。
做完演讲后，林荨独自一人，沿操场的塑胶跑道，慢慢悠悠地散着步。
三年内，一中的校园似乎又翻新过一次，看起来已经跟从前不大一样了。但是，属于她的青春记忆，却是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的。
篮球场上，依旧会有一群又一群的男生穿着篮球服，在阳光下不知疲倦地挥洒着汗水。偶尔有学生经过林荨的时候，认出来她是刚才做演讲的学姐，会同她热情的打招呼：“学姐，你真的好漂亮，也好厉害。”更有一些像她一样的女生，在学生时代，站在球场旁边的角落里，偷偷看着自己暗恋的男生，然后低声激动地跟自己的闺蜜说一句：“快看12号，很帅吧。”
好像什么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林荨走完一圈后，径自出了校门，在红绿灯口处停下，望着远方暗自出神。
忽的，林荨耳畔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学姐。”
她闻言偏头看去，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男生，正向她这边跑来。
他双眸干净澄澈，眉眼间带着点点温柔，一如她的少年。
林荨微微一笑：“有什么事？”
那男生递给林荨一张书签，语气淡然：“你东西掉了。”
林荨定睛看去，是陆箫多年前送她的那张书签。
林荨愣了一瞬，随即抬手接过，笑着跟他道谢：“谢谢你啊，同学。”
男生很浅的笑了下：“不客气。”
说完，他便匆匆转身回去了。
林荨捏住其中一角，默默注视了好久。
无爱者永远自由。
书签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淡了。
她释怀一笑，捏着书签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
起风了。
身旁梧桐树的黄叶被尽数拂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或许是风沙干涩，引得林荨湿了眼眶，站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声落泪。
她松开手，书签飘落在地上，被风带去远方。
路上车水马龙，过路人行色匆匆，似乎都在赶着去奔赴不同的人生。
绿灯适时亮起，她也要继续向前奔跑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沉在通讯录最底下的联系人，编辑了一条信息：
【陆箫，我的少年。
在这漫长的暗恋中，我早已有些分不清是喜欢你，还是喜欢那个一步步追赶你的我自己。
不过，现在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
再见啦！
谢谢你，我才能成为现在的我自己。
谢谢你，出现在我短暂却又绚烂的青春里。】
编辑完毕，林荨按下了“发送”键。
她淡然一笑，把手机熄屏，重新装进口袋里，脚下的步伐变得异常坚定，在绿灯闪烁的最后一秒穿过马路。
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我不知道以后我还会不会这样这样的喜欢另一个人。
希望不会了。
后会无期，我的少年。
……
“他是我在漫长黑夜中闪闪发光的希望。
但是我的希望啊，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光。
他太优秀了，照亮的是一条康庄大道。”
——摘自《暗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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