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元旦前一天，一中的艺术节如期举行。
林荨最后和文艺委员商量了一下，通过班级投票的方式把参加艺术节的名单报了上去，只可惜，学校审核不予通过，便只好就此作罢。
下午两点半，艺术节准时开始。
郑晓楠来的早，替林荨占了个第一排的好位置，观看效果极佳。
经过校长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后，主持人便上台报幕了。
第一个节目是歌舞。
听着耳边传来动感的节奏，林荨突然想到什么，“楠楠。”她低声说，“你们班的节目在第几个啊？”
“啊？你说什么？”郑晓楠凑近了些。
音乐声音越来越大，林荨被迫抬高了声音：“我说，你们班节目排在第几个？”
“我们班？”郑晓楠思索了下，“我们班还早呢，压轴。”
压轴？
还要这么久？
林荨点了点头，把目光重新转移到舞台上。
“荨荨！快看！苏瑾泽真的好帅！”郑晓楠激动地抓着林荨的胳膊，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林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舞台一角站着的男生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圆领上衣，下搭一条黑色的直筒裤，背着一把黑色的贝斯，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跟随着摇滚乐声忘我地拨动着琴弦。
他不是主唱，只是站在舞台一角，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这样像陆箫一样耀眼的男生，林荨却对他没什么印象。
“新转来的么？以前好像没在学校里见过他。”林荨问。
郑晓楠似乎了解地很清楚，滔滔不绝地跟林荨说：“哪儿啊，他一直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只不过他不常来学校而已，所以你没怎么见过他。”
林荨有些疑惑，“不常来学校？为什么？”
“听说他好像是要考美术学院的，所以对文化课就没那么重视，经常在外面集训。”郑晓楠解释道。
“原来这样啊。”林荨点了点头。
苏瑾泽表演结束后，便立马有大胆的女生从位置上冲过去，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是在要联系方式。
林荨因为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苏瑾泽面容温和，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唇瓣微动，说了些什么。
那女生看起来很是失落，应该是被拒绝了。
果然，像陆箫一样的男生，也是高高悬挂在天上，不容许他们这些凡人觊觎的。
林荨刚准备收回目光，就看到陆箫和周浩两人朝苏瑾泽的方向走去。
郑晓楠显然也注意到了，惊讶极了：“哎？他们竟然认识么？”
不知道陆箫和苏瑾泽聊了些什么，竟露出了难有的笑容。这样看来，他们还真的是很熟的朋友。
“应该是认识的。”林荨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走。我们也去凑个热闹，认识认识帅哥。”郑晓楠没等林荨反应，拉着她的手从座位上直奔陆箫他们。
“哎哎哎……”林荨没办法，只好认命的跟着她往那边跑去。
周浩最先注意到她们，随即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郑晓楠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太无聊了，看你们聊得开心，也来凑个热闹。”
“呦？”周浩佯装惊讶，语气夸张：“原来郑晓楠小姐也会和人正常聊天吗？”
郑晓楠：“？？？”
“你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动手不动口吗？”周浩揶揄道。
“周！浩！”
眼看郑晓楠就要炸毛，林荨赶忙做起了和事佬，低声说：“楠楠，忍住。还有生人在呢。”
听林荨这么一说，郑晓楠立刻冷静下来，扭头就发现苏瑾泽正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和周浩。
可恶！
差点就在帅哥面前暴露本性了。
郑晓楠立马带上微笑，直勾勾地盯着周浩，咬牙切齿地说：“没事啊，我今天不和你计较。”
好不容易看她吃瘪，周浩十分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你女朋友？”苏瑾泽突然开口，看向周浩。
周浩瞳孔地震，矢口否认：“女朋友？她？我以后找她当女朋友还不如跟狗过。”
郑晓楠也激动起来：“嚯，就你这样，狗都不跟你过。我可能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后来，周浩和郑晓楠两个人，一个没能如愿跟狗过，另一个瞎了眼。
苏瑾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么？”
“哎我说。”周浩起了八卦的心思，曲起胳膊搭在苏瑾泽肩膀上，问：“倒是你小子，在外面有没有谈个女朋友啊？”
苏瑾泽不假思索：“没有。”
“没意思。”周浩放下胳膊，长叹一口气：“你和陆箫都不谈恋爱，太没意思了。”
“万一你俩以后都没人要，那我这个当老父亲的可怎么办啊。”
陆箫没说什么，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苏瑾泽轻笑一声：“这句话不应该是陆箫和我对你说么？”
“行了，别贫了。”陆箫适时开口，“今天结束以后，一起吃个饭？”
苏瑾泽思考了片刻，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再看吧。今天晚上还要把初稿画出来。”
“喂，你这不够义气啊，咱们好不容易聚一次，难道我和陆箫还没有一幅画重要吗？”周浩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苏瑾泽。
苏瑾泽似笑非笑，“陆箫的话，还值得我考虑考虑。但是你吧……”他啧了声，“我还是觉得人应该有自知之明。”
周浩：“……”
看周浩输的这么彻底，郑晓楠捂着嘴偷偷笑着，险些笑出声来。
“所以这顿饭你来不来？”陆箫问。
“嗯……”苏瑾泽最终点了点头，“来。初稿的话，大不了我通宵画出来吧。”
“你们呢？要一起么？”苏瑾泽反客为主，扭头看向一旁的林荨和郑晓楠。
她们对视一眼，不知该作何回答。
“要不一起？人多热闹。”周浩建议道。
见她们二人还是没反应，陆箫也跟着说：“想一起就一起吧。”
见陆箫松口，郑晓楠和林荨才纷纷点头应允了。
不知不觉，艺术节也渐渐接近尾声，已经是倒数第三个节目了。
“陆箫！周浩！候场了！”赵宇匆匆跑来，表情急切，“真是的，找了你们半天了。”
“这就来。”周浩应声，随后和苏瑾泽他们道别：“结束以后校门口集合啊。”
“好。”三人异口同声，“演出顺利。”
等目送他们进了后台，苏瑾泽也准备动身离开，“二位，那我也先走了。”
“好的，等会儿见。”郑晓楠答，林荨也跟着点点头。
倒数第二个节目的参演者谢幕下台，林荨终于等到了她今天最期待的节目。
几个男生陆陆续续把架子鼓和电子琴抬上舞台，摆放到适合的位置后，又匆匆下台。
不多时，陆箫背着吉他率先走上舞台，引得台下响起一片热烈掌声。林荨甚至都能听到周围几个女生的呐喊，仿佛是在看自己爱豆的巡回演唱会一样。
陆箫身后跟着周浩、赵宇和崔航，他们分别担任鼓手、键盘手和贝斯手的职责。不得不说，凭借他们四个的气势来看，还真有组乐队的感觉。
伴奏声响起，礼堂内全部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舞台中央的陆箫身上。
周浩的节奏把握的很准，几乎每个鼓点都和伴奏完美地契合上，而赵宇的键盘和崔航的贝斯也打了很好的配合。
陆箫穿着橘黄色的连帽卫衣，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l”字母吊坠。手指熟稔地拨动着琴弦，眼睑微微下垂，似是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前奏结束，陆箫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至整个礼堂：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viavia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
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台下坐着的大部分学生都受到歌词和旋律的感染，站起来挥舞着手臂一起合唱。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
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也渴望着也哭也笑平凡着”
……
周浩的鼓槌落下最后一个音，伴奏声也随之而止，宣告着演出结束。
周浩、赵宇和崔航三人走上前去，跟陆箫一起对着观众席深鞠一躬。
起身后，陆箫并没有急着退场，而是上前几步，单手扶着麦克风，说了一句：“希望我们都能，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活着。”
刹时，全场沸腾。
“啊啊啊啊啊陆箫杀我！！！”
“就是说一中校草名副其实了啊啊啊啊！！”
“呜呜呜这种男生麻烦让我多遇到几个拜托了……”
“陆神不愧是神……样样全能……”
“我宣布！陆箫以后就是我的择偶标准！”
林荨似是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狂跳的心，也跟着她们一同站起身来，肆意地呐喊、欢呼着。
那一天，林荨站在声势浩大的人群里，看向他的目光终于不再胆怯。
她站在最前排，甚至恍惚间，能感受到一束温暖的光直直地映在她身上。
众星捧月。
她和那些女孩一样，都是追逐月亮的零星。
她知道，她的少年永远热烈，永远万丈光芒。
……
艺术节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寒风瑟瑟，路面上还有些没化完全的雪。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往城市广场的方向赶去，为的就是榕城每年一度的零点烟花盛宴。
众人在校门口集合后，在城市广场附近找了家评分不错的火锅店，步行前往。
“陆箫，真有你的。你今天整这么一出，不知道多少女生又要为你疯狂了。”苏瑾泽调侃道。
陆箫哂笑一声，回道：“咱俩彼此彼此吧。”
苏瑾泽“嘁”了声，“少来了你。”
正聊着，走在最外侧的苏瑾泽一个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
“不好意思。”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苏瑾泽垂眸，面前站着一个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小姑娘。看起来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样子。
女孩儿手里抱着相机，面上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啊哥哥，是我刚才没好好看路，撞到你了。”
哥哥？
苏瑾泽怔愣片刻，轻咳一声：“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
“云曦！”
远处跑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神色急切。
“你这孩子，看见我跑什么啊。”
苏瑾泽一行人看了看那女人，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只见这个被叫做“云曦”的女孩儿身子一僵，缓慢地转过身去，低下头说：“对不起，妈妈。”
妈妈？
那看来不是人贩子。
苏瑾泽想。
女孩儿的妈妈看了眼她手里拿的相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呵斥道：“你怎么又开始整这些？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别再碰相机了吗？”
“还有，他们是谁？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女孩儿声音弱了些，解释道：“他们……他们只是路人而已，是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
“对不起妈妈，我下次再也不碰相机了。”女孩儿把头埋的更低了，声音染上些许哭腔。
“阿姨。”鬼使神差的，苏瑾泽语气平缓地说：“不管怎么样，您不应该在公众场合这么训她。”
“这样会伤了她的自尊心的。”
女孩儿的妈妈面色一滞，似乎也后知后觉到自己的错误，抱歉地笑笑，“你说的对，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她转而对女孩儿说：“小曦，刚才是妈妈没控制好情绪，妈妈跟你道歉。”
女孩儿泪眼婆娑，摇了摇头。
“但是妈妈还是希望你不要再碰相机了。”
女孩儿点点头，“我记住了，妈妈。”
她欣慰地笑了，“走吧，我们回家。”
女孩儿的妈妈在前面走着，而女孩儿跟在她后面。
走了几步，女孩儿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重新跑回来，朝苏瑾泽粲然一笑，“谢谢你，哥哥。”
苏瑾泽回以微笑，“不碍事，快回家吧。”
“云曦，快走了。”
女孩儿的妈妈看她没有跟上来，回头喊道。
“来了！”
云曦边跑边回头挥了挥手，说道：“哥哥，有缘再见啦。”
云曦？
苏瑾泽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有缘再见。
等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后，周浩忍不住调侃道：“阿泽，这要比女人缘，陆哥可比不上你。”
苏瑾泽抬手捶了他一下，笑骂道：“去你的吧，就一小姑娘，还女人缘？”
“好像确实是哦……”周浩想了想，接着辩驳道：“那反正也是女生嘛……”
苏瑾泽挑眉嘲讽道：“你要是长的好看点，嘴不那么欠儿，你也能有女人缘。”
周浩“切”了声，不再跟他贫嘴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众人都没再在意，继续进行各自的话题了。
吃过饭后，又找了家便利店坐了会儿，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看烟花了。
郑晓楠看起来十分激动，拉着林荨兴致冲冲地问：“荨荨，你今年要许愿嘛？”
“许愿？”林荨不解。
“哎，你不知道嘛？”郑晓楠眼中满是憧憬地解释道：“大家都说在跨年的烟花会上许愿很灵的。”
“哈哈哈哈。”周浩的一阵笑声打破了气氛，“不是吧？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信这个？”
郑晓楠举起拳头，在周浩面前挥了挥，“再笑话我小心我打爆你的狗头！”
周浩抱拳，身子后倾，端正姿态，“姑奶奶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
郑晓楠收回拳头，“这还差不多。”
过了会儿，周浩压不住好奇心，问道：“许愿这玩意儿真的灵吗？”
“呵。”郑晓楠冷笑一声，“就算真的灵，像你这种不虔诚的人也不可能会实现。”
“许愿也不一定非要实现啊，就只是图个寓意而已。”林荨说。
“对啊对啊，谁不希望自己新的一年顺风顺水呢？”郑晓楠附和道。
“说的也是。”周浩点点头，转而问陆箫：“陆哥，你要不要许个愿？”
“我？”陆箫下巴搭在手上，若有所思道：“到时候再说吧。”
周浩无奈的叹口气，又问苏瑾泽：“那阿泽你呢？要试试吗？”
苏瑾泽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不信这个。我也没什么好期盼的。”
“喂，不是吧……你们不要一个两个都这么颓废啊……”周浩抱怨道，“算了算了，你们不许我许。”
“呦。刚才不还笑话我呢？现在怎么又信了，你在这玩儿变脸呢？变这么快？”郑晓楠双手环胸，反讽道。
周浩辩解说：“哎呀，我觉得林荨说的挺对的，就图个心里暗示和好寓意。”
林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十分钟烟花就开始了，我们走吧。”
“好。”
一行人从便利店里出来时，城市广场中央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在城市的霓虹灯映射下，显得热闹极了。
11：59。
“荨荨！准备准备！马上就可以许愿了！”郑晓楠拍了拍林荨的胳膊，激动地说。
五、四、三、二、一。
城市广场的挂钟敲过十二下，绚烂的烟花绽放于城市上空，耀眼而又夺目。
郑晓楠和林荨双手合十放于胸前，虔诚地许下心愿。
陆箫抬头看着烟花，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而周浩虽然双手合十，但目光却始终落在一旁的郑晓楠身上。
苏瑾泽漫不经心地看着夜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今晚碰到的那个女孩。
他对新的一年没什么愿望。
那他就把许愿的这个权利，送给那个叫云曦的女孩儿吧。
苏瑾泽合上双眼，在心里默念一句话：
——希望那个叫云曦的女孩儿永远坚持所爱，向阳而生。
……
“新年愿望：
祝lx和lx前途无量，平安喜乐。”
“——新年快乐，我的少年。”
——摘自《暗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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