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二天。
林荨一如既往的卡着点出门，路上时不时地看看时间，随即渐渐放缓了脚步。
直到第二个十字路口，林荨才终于见到了她费尽心思想要见到的人。
“林荨？好巧啊。”
林荨闻声回头，只见周浩怀里抱着篮球，和陆箫并肩朝她的方向走来，笑呵呵地跟她挥手打招呼。
“嗯，好巧。”林荨嘴上应着，目光却落在陆箫身上。时间很短暂，只有一秒。
哪有那么多巧合。
你知道吗？
其实是我故意遇见你的。
林荨和周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箫就在一旁默默地背着英语单词，偶尔插上两句话。三人就保持这个状态一路到了学校。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每一节课于林荨而言都是煎熬无比。对了一上午的答案，理化生三科的状况简直惨不忍睹，甚至能不能及格都要看运气。
雪上加霜的是，由于一中批卷子的效率很高，下午的时候，文理科的成绩单就已经赫然出现在公告栏上了。
林荨鼓起勇气去看成绩的时候，公告栏那里已经围的水泄不通了。她依稀还能听见他们的讨论声。
同学a：“果然啊，理科第一还是陆箫。感觉他就从来没发挥失误过。”
同学b：“真的很羡慕了……”
听到这里，林荨在心底轻叹口气。
他真的太优秀了。
等人群散了一些，林荨才终于挤到前面看到了自己的成绩。这无疑对她的打击更大了。
这次的考试，林荨的成绩很不理想。
不止物理考的很差，就连化学也毅然决然地弃她而去，“光荣”的不及格了。
看过成绩后，林荨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老师讲的试卷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最后一节是李青青的数学课。
她走上讲台，然后把手中的课本放到讲桌上，自始至终黑着一张脸，比平时要严肃了不少。
等班里彻底安静下来，她才开口：“这次月考，你们考得很不理想。”
“前五十咱们班居然只占了不到二十个，剩下的全在理科一班。你们是怎么考的？同样是火箭班，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为什么人家班能考那么好？”
坐在下面的学生一个个安静若鸡，把头埋的低低的，生怕对上李青青那犀利的目光。
“也不用给自己找什么理由，还是没努力到位。你们就是太浮躁了，所以才考不出成绩来。”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希望你们能沉下心来，好好备考。我不希望期中成绩还像这次的成绩一样这么差劲。”
训了十分钟的话后，李青青才拿起试卷开始讲课。
下课的时候，李青青收好东西，抬头看向林荨的座位，出声喊她：“林荨。”
林荨陡然抬头，李青青又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林荨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出教室。
她跟在李青青后面，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李青青走到办公椅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林荨，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尽早转文吧？”
“我以前带过的学生，也有像你一样的，说什么都不肯转，到最后高三还是迫于无奈转了文，但是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李老师，”林荨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动摇：“我还是想再坚持坚持。”
“不瞒您说，我以后是想要当建筑设计师的。”
“所以，不论理科对我来说有多大的困难，我都要咬牙坚持，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我的梦想。”林荨态度诚恳地说。
梦想虽然遥远，但她总要为此努力一把。如果轻言放弃，最终只会什么也得不到。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几个星期，林荨几乎没再和陆箫有过什么交集，但她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卡着点出门，只为远远的看他一眼。
天气逐渐寒冷，一中的空调配置不怎么好，更糟糕的是，期中考试那几天还赶上了林荨的生理期。
为期两天的考试，她几乎是硬撑着考完的。有些题目，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复习过很多遍，应该烂熟于心才对。但是不知为何，她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令她感到挫败极了。
考完试刚好是周五，一中还比较人性的给他们放了个双休的假期。但这个假期，一中显然没想让他们好过。
成绩是在周天下午两点钟出来的。
各班班主任二话不说，直接将成绩单拍照发到了班级微信群里。林荨还正在午睡的时候，就直接被林母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你自己看看你这成绩，考成什么样子了！”林母将手机扔给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一角的林荨怀里。
林荨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做足了心里准备，把成绩单的图片放大来看。
前十名，没有她的名字。
前二十名……也没有……
直到第三十五名，林荨才终于找到了她的名字。
三十五名，她只考了班级三十五名。
就算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看到这份不堪入目的成绩，林荨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她攥紧手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耳畔林母的唠叨声随之而来。
“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学理科依然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那现在呢？你还要为了你那所谓的设计师，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林荨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水，想要辩驳的话卡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
“要我看，你天生就不是学理科的料，还非要逞能去学什么理科？你还是赶紧跟你们班主任说一下，趁早转文吧！”
林荨咬紧唇瓣，半晌才发出声音：“妈……对不起。”
“但我真的真的……很想成为建筑设计师。”
不知什么时候，这真的已经成为了她的梦想，而不仅仅只是执念了。
见她这副模样，林母有些于心不忍，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自己的成绩，以后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
“妈，”林荨泪汪汪的眼睛对上林母的，倔强地说：“我还是想学理科。”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考这么差的成绩了。但……能不能，别让我转文。”到最后，她几乎是用了乞求的语气。
林母叹了口气，从林荨手里拿回手机，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随你吧。”
晚上去上晚自习的时候，林荨没能见到陆箫。但她碰到了周浩。
“陆箫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林荨问。
“啊，他那家伙，请假了。”周浩不以为然地说。
“生病了么？”林荨故作平常地问。
“哪儿啊。”周浩轻哼一声，“好像是家里有些事情，所以今天晚自习就不来了。”
林荨点点头，“好吧，原来是这样。”
陆箫就算请假，也仍能保持第一的位置。而她，就算勤勤恳恳学了几个星期，成绩也依旧不尽人意。
这样想着，林荨心中暗自苦笑。
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晚自习的时候，李青青沉着一张脸，丢下“上自习”三个字以后，就一句话也没说了。
林荨从书包里拿出期中考试的物理卷子，准备再认认真真地做一遍，把不会地圈出来，明天拿去问物理老师。
她先翻到大题的那一面，开始在草稿纸上验算。
带入公式、变形、计算……
一套下来，得出来的答案，还是不对。
林荨有些气馁，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写的过程和计算结果。没有错误，但就是对不上正确答案。
一瞬间，她突然就想起了林母下午说的话：
“要我看，你天生就不是学理科的料，还非要逞能去学什么理科？你还是赶紧跟你们班主任说一下，趁早转文吧！”
你天生就不是学理科的料……
难道，我真的不应该选择理科吗？
林荨已经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攥紧笔杆，似乎下一秒就能把那支水笔折断一般。
过了好久，林荨缓了口气，将笔放下，起身走上讲台，跟李青青说：“老师，我有点不太舒服，想去个卫生间。”
李青青扫了她一眼，应允了：“去吧，如果还不舒服及时跟我说，我给你批假。”
“嗯，谢谢老师。”
林荨一路小跑，来到了走廊尽头那边的露天楼梯。
她扶着楼梯扶手，也不管台阶是否干净，就直接坐了下去。
夜深露重，呼出的热气化作一团团的白雾，随即渐渐消失在空中。
接近零下的温度，出来没多久，林荨的双手已经冻的冰凉，甚至快要没有知觉了。
她悄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手机通讯录里“z”那一栏里，翻到了那个她存了很久，却一次也没有拨出过的电话号码。备注只有简单的英文字母:zlx。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很想他。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寒风袭来，吹散了掩住月亮的云。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映在林荨的脸上，格外温柔。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鼓起勇气，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拨号键。
林荨将手机放在耳旁，抬头看着月亮，静静地等待着。
电话里传来漫长的“嘟——”声，过了五秒，才被人接起。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
听见他的声音，林荨似是再也不能压抑情绪，泪水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
她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嘴巴，尽量让自己不能哽咽出声。
那边没有等到回应，又问了一句：“喂？”
林荨只是低声抽泣着，始终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又过了大概三秒的时间，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冰冷的手机里只传来一阵“嘟嘟嘟”声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声音。
林荨抓着手机，把头埋在臂弯里，放肆地流着泪。
哭了好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挂在天空中的月亮。
我很喜欢月亮。
可惜月亮不知道。
光秃秃的枝桠拼命的向上生长，妄图抓住那一抹圣洁的月光。
你抓不住的。
林荨在心里默默地说。
她用衣袖擦干眼泪，拍了拍裤子沾上的浮灰，又去水房洗了把脸，才回到教室。
那天晚上的秘密，除了萧瑟的寒风和一轮皎洁的圆月，以及空无一人的露天楼梯之外，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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