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声蝉鸣
沈砚第二天早上赶到医院的时候，宋禾还在睡梦中，只是看着她的神情，像是做了噩梦。
宋禾突然开始大口的呼吸，就像是当初沈砚刚把她在河中救上来时一样。
沈砚刚想拍她的肩膀，宋禾猛的睁开了眼睛。“别过来，别过来”。
看着眼前的人是沈砚，宋禾慢慢的缓了过来，平复了会儿呼吸“对不起，沈先生”。
沈砚走到床边，“肩膀，不用白不用哦。”
说着靠近了宋禾一些，但又隔着一段距离。
宋禾不是什么很容易感动的人，可是她最感动的是细节。
她看到了刚才沈砚眼睛里的担忧，不是假的；还有刚才想主动上前，又怕自己反感而停下的动作。
宋禾情绪瞬间崩溃，跪在床上双手环住沈砚的脖子，把脸埋在沈砚的颈窝里，小声啜泣起来。
沈砚拍了拍宋禾的背。宋禾终究是一个孩子，刚失去了家，又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这个时候，宋禾太需要了。
“我梦到，梦到宋宏德，拿着，拿着刀，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要杀了我，他还，还掐着我妈的脖子，我妈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他还掐着，他连死人，都不放过！我怎么办，我没家了，沈先生，我没家了，我没妈妈了。”
老舍曾经说过“人，即使活到□□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些孩子气，失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此刻的宋禾，就像是在大海里即将溺亡的人。
此刻的沈砚，就是她的救命的浮木，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抓到了，怎么舍得轻易的放手，一旦放手，失去的不只是命，还有心与灵魂。
宋禾一直在哭，沈砚也一直在轻拍着宋禾的背。
病房里一时很静。宋禾稍微平静下来之后直起身，发现沈砚的西装外套又被自己哭湿了，抽噎着道歉。
“沈先生…对不起…”
沈砚平日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对不起”。因为那代表着一个错误的已形成，可能可以挽回，也可能无法挽回。
宋禾跪坐在病床上，头一直在低垂。
“等我一下”说着沈砚走了出去。宋禾干脆坐在床上，盯着地砖发呆。
过了很久，沈砚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子，里面是衣服，长衣长裤，宋禾的穿衣风格。还有一部新手机。
“带你出去走走，省的每天对着这大白墙壁和床单给你闷坏了”。宋禾不想动，但也不得不动，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很多的事情上，她都这样告诉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强迫自己，最后的结果就是强迫自己接受所有自己接受不了的事情。
“若是不想去，也可以在医院下面走走。”宋禾摇头，哪有想与不想，不都是要做的吗？
拿过放在病床上的袋子。
沈砚出去等着，不多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宋禾走了出来。
黑白相间的卫衣，牛仔裤，再有一双高帮黑色板鞋。
宋禾刚开始拿到衣服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过想到沈砚的身份，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不过宋禾在沈砚身上闻到了很重的烟味，刚才来的时候还没有的烟味。
宋禾把头整个缩在卫衣的帽子下面，像是只怕光的刚出生的小猫，亦步亦趋的跟在沈砚的身后，什么也不说，安静得很。
到了车附近，沈砚刚想去副驾驶开车门，宋禾就站在了主驾驶后面的车门不再动。
依旧是低着头，现在却更像是一只小豹子，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沈砚也不过多行动，打开后面车门示意宋禾上车。
宋禾坐在车里，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车外的景色，一动也不动。
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膝盖，时不时大口的吞咽着因紧张而分泌出来的唾液。
车里很安静，宋禾本就不是什么擅长沟通的人，而沈砚貌似很忙，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连接着蓝牙耳机打着电话。
车停了下来，宋禾大口的吸了下气，活过来了。
宋禾下了车跟着沈砚一直走进了一个大厅。
宋禾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单看室内装饰就能知道这里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来的。
路上遇到几个人，都在点头朝着沈砚问好“沈总好”。
宋禾心里有些猜测，却也没敢多想。
直到走到电梯口的时候。
“沈总”来的人，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影后岑静。宋禾下意识的往沈砚身后躲去。
岑静看到了宋禾，惊讶了一声“这是公司新签约的人吗？真好……”
沈砚没等岑静说完，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袖口“会议室不在这里”。
岑静很聪明，也知道自己逾矩了。道了声歉，转身离开了这里。
宋禾跟着沈砚上了电梯，太静，有些心慌。
想着刚才来的岑静，她太聪明，懂得进退有度，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刚才她明显想再朝着沈砚进一步却因为看到宋禾而被迫停止的动作，宋禾看的一清二楚。
还有她看自己的眼神，在笑，可是不抵心，太假。
这个人，远离。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宋禾已经给刚才遇到的岑静下了个定义。
宋禾知道，每个人都是双面的，想让人看到的，会在人前尽情的展示。而另一面想隐藏起来，确是更加逼近真实的自己。
戴着一副伪善的面具，说着一些不从心的话语，做着一些不受大脑支配的动作。这就是人，双面的人。
在宋禾的胡思乱想中，电梯抵达了最高层。
直到沈砚走出电梯，宋禾才匆忙的跟了上去。
或许是因太过于专注，以致于忽略了沈砚在电梯里对她的打量。
刚出电梯就有人拥了上来，来人是个男子，年纪看起来要比沈砚稍微大一点，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沈总，思诺集团的刘总已经到会议室了”。
沈砚接过文件，抬眸看了看宋禾。
小姑娘正在电梯口站着，看到沈砚望向她，两人视线刚刚交汇，便慌张的低下了头。
“沈总，这是…”沈砚越过男人，走向宋禾。
“家里的小孩子”，说完随手抓了抓宋禾的头发。
“陈清，带她去我办公室，再拿杯温水给她”。
转身同宋禾说“我还有个会，你可能要在办公室等我一下，自己可以吗？”
宋禾点了点头后，沈砚便转身离开。
陈清是秘书长，40岁左右的样子，头发盘起来显得格外的干练。
作为一个女子坐到这种位置，一定是个女强人。
陈清带宋禾来到沈砚的办公室。
果不其然，黑白为主基调。
宋禾坐在沙发上，终是有些放松了。
坐了一会却困了起来，拿出了卫衣兜里的手机和耳机，背靠沙发睡着了。
沈砚很是细心，密码什么的都没有设置，登录的东西也没有碰，只是该有的软件一个也不少，甚至还给宋禾准备了耳机。
沈砚回到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女孩子的头枕在自己的手上，头上的帽子已经被摘了下去，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看样子睡的很香。
“抱歉，家中小孩子”朝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就走到宋禾身边。
蹲下去看了有一会，把她的帽子轻轻戴上，一只手穿过她的双腿，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背，动作轻柔的将宋禾抱了起来。
办公室里面有一间休息室，盯着睡的安稳的宋禾，皱了皱眉，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没想到沈总对家中小辈如此关怀”男子笑吟吟的看了看沈砚。
沈砚走到办公桌前，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40多岁的人，精明的却像是将年龄翻了个倍。
“怎么说也是家里人，刘总我们来…”
碰的一声，休息室的门被宋禾用力的推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睛也睁得很大，盯着沈砚。
刘止因为这一声响动也转头看向了宋禾。
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宋禾，刘止快步走到宋禾身边，有些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
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宋禾的双臂“你和钟诺是什么关系？”
宋禾本身就有些呼吸困难，被刘止这样的一接近，宋禾直接吓到尖叫，用力的挣扎着。
沈砚走到两人身边用力拉过宋禾到自己身边，护过宋禾“刘总这是做什么？”
怀里的女孩子在发抖，沈砚清晰的感觉到。
刘止还在看着宋禾“小诺”宋禾紧紧的抓着沈砚的衣服，抓出了很多的褶皱。
刘止这才反应过来“按你说的来，我先走了，打扰了”
直到刘止走了很久，宋禾才恢复正常。
“钟诺是”宋禾更用力的抓着沈砚。
“我妈妈”虽然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放开了沈砚。
“对不起沈先生，我是不是打扰您的合作了，对不起。”
沈砚没有过多的犹豫，蹲下去，一只手覆在了宋禾头上。
“没有，不用对不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用对不起。”
宋禾只当沈砚在说客套话，并未当真。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本来还想带你出去周围的商场转转，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下次吧，可以吗？”
沈砚蹲下抬头看着宋禾，让宋禾俯视他给她安全感。
宋禾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恍惚的精神集中下来，点了点头。
因为宋禾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于是沈砚决定把宋禾送回医院。
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院长是好友陈朝，所以无论什么事，在陈朝的医院总归是不会出现很大的纰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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