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鬼杀队的生活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神官一郎的头顶和肩膀，落在他黑色的羽织上。
夹杂着碎雪的额发遮盖住千代的双眼，神官一郎看不清她的目光，只能看见一行温热的眼泪缓缓滑过她的脸庞。
紧接着，他看着千代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的手心处。
时光飞逝，转眼，又过去了两年。
繁忙的蝴蝶屋，又迎来了两位新伤员。
已经成为蝴蝶屋护理的惠子，此刻正认真地为一名叫做邦彦的年轻队员做着包扎。她低下头，将绷带从邦彦的后背穿过，紧绷的绷带勒过狭长的伤口，引得邦彦连连叫痛。
“惠子姐姐……轻一点啊！”邦彦龇牙咧嘴地抱怨着。
“不包扎好，伤口会裂开的！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怕痛啊！”惠子皱着眉抱怨着，手上却放轻了力道，“你看看信彦，伤得比你还重呢，一句痛都没叫过！”
惠子用下巴示意了躺在一旁的另一位少年，眉宇间与邦彦有七八分相似，却和大呼小叫的信彦不同，即使全身多处骨折，伤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却紧闭着双眼，抿着嘴唇，连哼都不哼一声。
听着惠子的数落，邦彦却并不恼怒，反而咧嘴笑了起来：“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啊！我们同期的队员里最勇敢也是最有天赋的剑士！才学会呼吸法不到一年，就已经斩杀了十几只鬼了呢！”
邦彦自豪地摇头晃脑，却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清冷的反驳：“不，哥哥，我并不是同期最有天赋的剑士。”
紧闭的双眼忽而睁开，露出一对澄蓝的瞳仁，信彦开口道：“最有天赋的应该是那位，明明毫无基础，却可以自创呼吸法的千代小姐吧。”
信彦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回到了半年前的藤袭山队员选拔。
那时，已经在培育师手下修炼了一年的邦彦信彦两兄弟，还有其他十几名预备队员，一同参加了藤袭山的选拔。
参加选拔的人员里，有还未成为正式队员，便已经斩杀过数只恶鬼的天才剑士；也有被柱收为继子，在万中期待下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因此，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把一同参加选拔的千代放在眼里。
一个被神官一郎捡回来的小姑娘，靠烧得一手好饭在后勤部队有口皆碑，就因为给培育师们做过几顿好吃的料理，换来了几句指点，除此之外毫无基础。这样的人来参加选拔，大概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吧？
就算侥幸活过了七天，成为了正式的队员，也会很快死在鬼的手里的，信彦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参加选拔不可。
果然，神官一郎大人也对千代姐姐不大放心啊。就在选拔即将开始之时，信彦看到神官一郎还在苦苦劝慰千代，要不要放弃选拔，可回应神官一郎的，只有千代无声的摇头。
最后，神官一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把细长的武士刀交到了千代手中。
这是一把锻刀村的刀匠们刚刚赶制出来的日轮刀，刀身上甚至还来不及刻上“恶鬼灭杀”四个字，神官一郎挑了半天，才从成千上万的新刀中挑了这一把，质地坚韧，重量却比普通的日轮刀轻一些，正好适合千代这样的女孩子使用。
“你没受过正统的训练，如果遇到危险，先要保护好自己，别逞强。”神官一郎认真地看着千代，诚恳地说道。
“……千代，其实在后勤部队，也能发挥很大的力量，不必非要成为正式队员……”
“锵！”却见千代将那柄日轮刀抽出刀鞘，耀眼的银光映在千代认真专注的脸上。
“我会通过选拔的，谢谢你的关心。”千代点头示意，然后提着日轮刀走进了长满紫藤树的藤袭山。
进入藤袭山后，参加选拔的队员们便开始有了不同的行动。
大多数人选择朝着东边前进，因为那里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可以最早迎来日出。也有少部分人选择躲起来或者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万一哪里是没有鬼的安全区域，便可以挨过七天了。
十几个人很快四散开来，有的结伴而行，有的独来独往。身为亲兄弟，信彦当然和邦彦走在一处。
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前两天一只鬼都没遇到。邦彦渐渐放松了警惕，嘴上说着终极选拔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想主动找只鬼来砍一砍解解乏。
信彦却仍然绷紧了神经，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越是看似安全，却不能放下防备，给这些鬼任何可乘之机。
二人在山中走了一天，快天黑时，又累又渴的邦彦提议去找点水喝。
信彦指了指树上的果子，表示可以吃果子解渴，山上的水源不多，只有几处，在这里呆了几十年的鬼们，很可能蹲守在水源附近，等待口渴的队员靠近后偷袭。就算非要取水，也可以等天亮了再去。
邦彦却不以为然，觉得信彦太过小心谨慎了。就算水源附近有鬼，直接斩杀了便是，毕竟将来是要和恶鬼们正面战斗的，如果靠东躲西藏通过了选拔考试，又有什么意思。
信彦争执不过哥哥，便随同邦彦一同去寻找水源了。二人巡着潺潺的流水声走过去，果然发现了一条小河。
邦彦掬了一把清冽的河水，送入口中，只觉得甘甜无比。走了一整天的路，邦彦只觉得脸上热汗密布，难受的紧。有清凉的河水在前，邦彦忍不住将手中紧握着的日轮刀放在地上，双手捧起一汪清水，扬在了脸上。
“哎，别放下日轮刀啊！”身后，信彦皱着眉提醒着。
邦彦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我都说了这里没有事的，你也太杞人忧……”
突然，邦彦不再说话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眼前的河水里，本来映着的，是自己的倒影。
可现在，那倒影上突然泛起阵阵涟漪。从水底向水面外溅起一朵巨大的浪花，一个狰狞可怖的鬼头跃出水面，龇着獠牙，朝自己的脸一口咬过来！
“啊！”邦彦吓得向后一摔，那只鬼的獠牙擦着自己鼻尖而过，咬了个空，又重重跌回河水中。
“信彦！是鬼！是鬼！”邦彦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日轮刀，握在胸前，不停喘着粗气。
信彦也连忙抽出日轮刀，与哥哥并肩而立，严阵以待地望着河面。
那只偷袭的水鬼马上又爬上了河岸，目露凶光，头上还顶着一团水藻。
“为了吃人你也太拼了吧……不……不怕憋死吗？”邦彦这个时候还不忘打趣。
回应他的却是水鬼猛烈的攻击，他伸出尖利的食指，直接朝着两兄弟的脖子上刺去。
“快闪开！”信彦大喊了一声，二人连忙闪避，才将将躲过水鬼的攻击。
可水鬼并未善罢甘休，常年关在藤袭山上导致的饥饿，让他如饿狼扑食般一次次猛攻。邦彦和信彦最开始还能灵巧躲过水鬼的攻击，可随着攻击次数的增加，体力的消耗，二人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啊！”水鬼长长的指甲刺入了邦彦的手臂，邦彦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
“信彦，光躲不是办法呀，得想办法进攻！”邦彦声嘶力竭地喊道。
信彦也有进攻的打算，可是二人自从接受训练以来，打得都是些没什么战斗力的小鬼，如此凶悍的水鬼，信彦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砍下他的头颅。
调整呼吸，集中精力！信彦深吸了口气，握住日轮刀，对准了水鬼的脖颈。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一击必杀！
被一直追着打的邦彦却实在忍不住了，眼看水鬼又要击中自己的身体，邦彦慌忙之间只能被迫接招，还没对准水鬼的脖子，便急匆匆地使出了呼吸法。
“雷之呼……啊……”邦彦的手臂被水鬼瞬间打断，握在手中的日轮刀也飞了出去。
“哥哥！”信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哥哥的落败让信彦手心冒汗，握着刀柄的日轮刀也微微有些颤抖。这只水鬼比自己往常遇到的鬼都强大，自己真的有本事打赢他吗？
信彦喉结微动，水鬼却狂笑不止，他拎起已经重伤倒地的邦彦，打算先好好饱餐一顿。
至于另一个小鬼，手抖得刀都拿不稳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住手！”看着哥哥即将成为恶鬼的盘中餐，信彦目眦尽裂地嘶吼着，他举起日轮刀向水鬼冲了过去，脚下的步伐却隐隐有些发飘。
接受训练以来，信彦还是第一次这么没有自信。
水鬼却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不自量力的小鬼，等我吃完了你哥哥，就轮到你来当我的食物！
信彦举着刀硬着头皮冲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却看到水鬼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怎么……突然这么冷？
明明是仲夏，四周却弥漫着寒意，空气中甚至飘起了雪。
不，那不是雪！水鬼顿时反应过来，但等他想要躲避时，飘扬在四周的雪花，突然像一颗颗暗器一般，齐齐朝水鬼的身体飞射而来！
“啊！”密集的攻击下，水鬼顿时动弹不得，身上绽放出一个个细小的裂口。
这些细小的伤口一开始还无伤大雅，可随着攻击的持续，水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得寒冷而僵硬。
这样不行！水鬼连忙让身体进行恢复，可长期的饥饿使得恢复的速度异常缓慢，反而是四周还在不断产生新的雪花，雪花进行新的攻击！
“身体会被这种攻击弄碎的……”水鬼开始惶恐不安，突然，他想起了躺在地上的邦彦。对！可以拿这家伙当人肉挡箭牌！
尖锐的爪子朝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邦彦伸去，一旁的信彦急红了眼，举起日轮刀就要冲过去：“放开我哥哥！”
却见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亮的细线穿过水鬼的脖子。
不，不是细线，而是一幅巨大的六角雪花状的图腾，在水鬼的脖颈处绽开，侧面望去，就像一条银亮的细线。
“雪之呼吸，一之型。”
信彦胸膛起伏，他震惊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举着一把银亮的日轮刀，站在自己身前。
“雪月花。”
在千代轻柔的声音中，水鬼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和头颅渐渐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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