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美人私房菜
李萧寒落下来时，徐枝枝整个人都是蒙的。等她清醒过来，李萧寒已经稳稳当当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好重，她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却不敢松开，可不能伤着怀中人。心中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看着一旁的景明。那少年像是没看到一样，依旧静静立在一旁。
“先生好身手。”她正想开口喊他，李萧寒却抢一步开了口。两人靠近了徐枝枝才得机会认真仔细地看这张脸。
他一双眼睛细长撩人，笑时眼角会翘起来，睫毛收进内双的眼皮里，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深邃神秘。
真是好看，她就说，自己看帅哥从来不走眼。
一旁的孩子们看着两人这样抱着，遮住眼睛开始小声谈论起来。听到说话声，徐枝枝才从那双勾人的眼睛里回过神来。
“你快下来，我要松手了。”
“先生松手便是。”李萧寒笑着，扯了扯手里的绳子。
徐枝枝才知自己又被戏耍，有些恼怒直接松了手。被甩下的人好像吓到了一般，站起来以后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徐枝枝余光里看到了，也不知这次是真是假。她带着孩子们清点了一下各自竹筐里的果子，把地上落的那些也捡了捡，确定人和果子都不缺数了，便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排着队回素间。
上山路比下山路难走许多，孩子们都是相互扶着，速度也比先前慢了许多。等一群人回到素间，已经过了午时。孩子们都抱怨着肚子饿，忘玉却过来说，中午没有饭吃。
仔细一问才知道，方芃皓收到帖子带着秋生小乙下山去了，伙房的那群厨娘伙夫下山采买需要的物料。整个素间，就留下了忘玉一个人。
忘玉也饿了很久，一直等着徐枝枝他们回来。有时候徐枝枝也忍不住想骂她，厨房肯定剩了食材，就算是自己煮了来吃，也不至于一个人等到现在。可张口却又说不出这些话。
她叹了口气，让忘玉带着孩子们去取水洗果子，自己去了厨房。
厨房剩下的食材不多，但也够做几个小菜。她在这里住这么久，厨娘做饭，清汤寡水总也吃不习惯，虽然之前偶尔也做些简单的菜式，但真正像今天这样完整准备一顿饭的经历还不曾有过。
她估计了一下孩子加几个大人的食量，大概从米缸瓦出一些米放进盆里浸泡，按照记忆里父亲煮沥米饭的步骤，开始煮饭。
菜也炒得简单，番茄炒蛋，清炒菠菜，外加一个冬瓜连锅子，她自己私心做了一碗拌饭的汤汁。
李萧寒和景明没有参与她和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一主一仆，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在廊庭里等饭。
徐枝枝一顿饭做好出来，看到孩子们已经累得有些犯困，一个个挨着坐在厨房门口，你扯扯我我拉拉你，好不无聊。却不见那两位，但想来也应该如此，那位是君，自然没有陪在厨房的道理。
徐枝枝想到刚刚的美人计，美人有了，却还没有计划。如果有办法让李萧寒爱上自己，哪怕在厨房做饭也要陪着，到这种程度，应该能听得进自己的话了吧？到时候让他放弃，或许更简单些。
看着那些辛苦采回来的果子，孩子们一个也没吃，整齐码放在盆里，装了两三个直径井口一般大小的木盆。她心里有些惊讶，这得两三百个果子了。也不知道那山中果林是不是野生的，心里想着隔日带上银钱再去看看。
“孩子们，去把你们的书案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方芃皓不在的时候，徐枝枝就不管什么礼节什么规矩，想在哪儿吃就在那儿吃。
她和忘玉把备好的饭菜端到廊庭下面，才看到李萧寒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单手搭着书案，像一座小山，闭着眼睛假寐，一旁的景明依旧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让让。”徐枝枝假装没看到，拿胳膊戳了戳那只放在案上的手，把饭菜放了上去。
“王爷，需不需要我伺候您吃饭？”她温声开口，杏眼一眨，勾住李萧寒。结果对方只看着案上的饭菜，笑了笑，没有看她。
“不辛苦先生动手。”
忘玉把分好的餐食发给孩子们，候在一旁。
徐枝枝看了看李萧寒，又看了看忘玉，端上自己那份来到李萧寒旁边坐下，示意忘玉和自己一起吃。
只是简单一餐，她尝过味道，不咸不淡，或许蘸料口味重一些。但是李萧寒却拿着筷子，迟迟没有下口。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她夹了一口肉片，蘸了蘸料放到李萧寒的碗里，“王爷试试，或许味道不错。”
李萧寒看孩子们和徐枝枝都吃得很开心，盯着桌上的餐食却忍不住皱眉头。并不是嫌弃这餐饭简陋，只是菜式他从未见过。盘里的红果通常作凉果食用，酸甜可口生津解渴，如今用来炒鸡蛋，好看是好看，这味道会是什么样？
还有这碗冬瓜煮肉片，又是汤又是菜，完全不知如何下口。原本他来，是知道方芃皓书院里有这么一位奇怪的女先生，虽不是文韬武略，但是在民间总能听到一些关于她的神秘传闻。这次来请方芃皓出山，顺道也看看这位奇女子。
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今日里又是上树，又是做菜。长得玲珑漂亮，也确如传闻一般聪明可爱。她看起来和自己见过的其他闺秀都不大一样。两年前他只见过她一面，现在想想，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展现了自己的才智。
这两兄妹如果都能成为他的幕僚，那么这一次，他胜出的可能性就最大，这条路走起来会轻松许多。
他看着大快朵颐的徐枝枝，眼神有些复杂。他夹起徐枝枝给他的肉片，含进嘴里，有些惊喜。虽然菜式看起来奇怪，但是味道非常不错。
真是妙人。
两人各有心事，各自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餐饭。饭后忘玉收拾碗筷去清洗，徐枝枝留了些时间让孩子们消化，让他们吃些刚采来的柰果，乏了就趴着睡一会儿。
而她自己则从茶厅搬了一把太师椅，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残秋过半，太阳还是毒辣，通常她都是在廊庭里午睡，今日自己的位置被李萧寒占据，只好退而求次，到这棵树下。
树是老树，人是熟人。好天气，好风光，徐枝枝心里觉得非常舒适。她坐下来，双腿蹬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希望这一辈子就这么平安过下去。她可以一直这么坐在树下，任凭阳光透过树叶，让那些光斑停留在自己脸上。
坐下没多久，脸上被一片阴影盖住。她睁开眼，又是那位小王爷。
虽然她确实对这个小王爷青睐有加，也确实心疼他在书里的境遇，但还是会在看到他时内心紧张。
“作甚。”
她又闭上眼。
李萧寒也不恼，就这样站在她身边，身体一半在树冠的阴影里，一半暴露在阳光下。
“你以前叫许杉月。”他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王爷好记性。枝枝以前确叫此名，不过算命的说，我那个名字太贱，活不长久，我便改了。”后半句是她编的，但也没有说谎，如果是许杉月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命丧九泉了吧。多亏方芃皓没有丢下自己，她想着，心里十分感激，这位兄长是真的把她当成妹妹在照顾。
“我还记得，你大婚当日，把我认成了阳洲。”他提到方芃皓的字时，语气明显低沉下去，不知在想什么，“为什么？”
其实心中早有答案，但他仍然好奇，她是怎么从碎片的信息中得知方芃皓一定会前往长洲。
这个问题徐枝枝不想回答，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能穿进书里，也无法给别人听。
“我说是有神仙给我托梦，说兄长会来救我出苦海。您信吗？”她睁开眼，仔细地看着李萧寒，她看到他的犹豫，看到他的野心，看到他的好奇。
这和她在书中看到的李萧寒是不一样的，文字总是单薄，语言总是匮乏，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李萧寒，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将来也会面对自己两年前的窘境，他会面对比自己经历过的更加危机的时刻，他将要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
他在挣扎。徐枝枝看着那双紧皱的剑眉，心里突然被扎了一下。
“先生或许觉得我放肆，可我还是想知道真实的答案。”他苦笑着，两眼凝视着徐枝枝脚下的树干。
“那王爷不如先讲讲，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如果没有猜错，要办章家的恐怕不是皇帝，而是他这个小王爷。
李萧寒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淡漠，他不想说。这是他藏了很久的计划，久到他出生之前，久到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从什么时候算起。
这是一场他必须胜利的争斗，不容许他一步行差踏错，也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平白干涉。
徐枝枝看他眼神又变成之前的样子，眼角又弯到她熟知的弧度就知道，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她也不多问，心中暗暗下决心，想试一试美人计。
昌宁皇帝李剑年事已高，江山易主也不过就在数年之中，只是那个位置，她确定绝不是属于他李萧寒。
哪怕是骗他、激他、斗他，也不能让他平白在这条路上牺牲。人世间这么多美好事物，如此山、此季、此人、此地，为什么强迫自己去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整个下午徐枝枝都在谋划自己的美人计，而李萧寒也有自己的心事。
快傍晚时方芃皓才匆匆赶回来，来不及喝茶就被李萧寒叫去，两人关在茶厅里，不知在讲什么。徐枝枝想听，却被景明拦在门外。
“不可能！”忽然方芃皓像发疯一样怒吼出声，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素雅平和的样子。
后面不知两人又说了什么，惹得兄长接二连三不顾形象地大吼。
徐枝枝看着景明，眨巴着眼睛想让他通融，面前的少年死死守着，完全不为所动。
“砰。”门开了。
先是李萧寒，衣冠整齐，光风霁月，看她一眼笑着离开。后面跟着的兄长气得面红耳赤，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又忽然变得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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