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珍重
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别云间和千羽阁的人涌了进来，局势扭转，慕容纤月和纳兰倦夜的剑双双架在呼延霊的脖子上，眼见就要要了他的性命。
“等等！”有人急急地唤住他们。
慕容纤月红着眼睛抬眸——来的人是左相。
左相是得了消息来的，神色里面满是焦灼：“殿下，王妃，此人杀不得。”
“为什么杀不得？”慕容纤月反问：“凭什么天祚啥的，莫棋杀得，单单这个人杀不得？杀人，难道不该偿命吗？他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左相叹息：“杀人偿命自是天经地义，但是此人不同，他身后有风啟，天祚死了他们或许不会管。但是此人死了，风啟一定会兴兵，到时候遭殃的是雪埜的百姓。王妃为了报私仇杀了他，那么倒是有雪埜遍地尸骨的仇有该找谁去报？”
慕容纤月眼中充满挣扎，纳兰倦夜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月儿，按你心里想的即刻，便是你真的要杀他，倒是后是仇是怨我都替你担着。”
慕容纤月咬了咬牙，手起，剑落，鲜血洒在地上。
周围好像静了一静，众人抬头看去。
她那一剑最终还是砍在了呼延霊胳膊上：“滚！”
左临风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慕容纤月这丫头是个分得清主次的。
“太子殿下，走吧。”
呼延霊的手几乎连那琉璃念珠都拿不住，他默然，认真打量了一下慕容纤月，挥手待人离开了。
慕容纤月沉默良久，安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纳兰倦夜愧疚道：“月儿，是我来晚了。”
慕容纤月摇摇头：“他们设计将你留在皇宫便是为了牵制你，你却还是赶来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费了多大的力气呢。我只是......”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恼恨我自己，连替他们复仇都做不到。”她自己为无所不能，能够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可是到头来，终归是她太自负了。
纳兰倦夜心头一紧，上前抱住她，压低了声音：“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从今日起，将会有一股势力，权利辅佐风啟二皇子。”
慕容纤月蓦然抬头，稍动心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们动不了他，便找一个可以同他斗的人。风啟二皇子素来就是个有野心的，只是呼延霊将势力把控的太集中，让他一直没有可乘之机。
如今呼延霊离开风啟，自然是二皇子的绝好机会。
慕容纤月露出一个几乎残酷的笑容来：“是啊，也不能只让他们看雪埜的好戏，那边的戏台子也要搭起来才好。风啟那边的人也该舒活舒活筋骨了。”
纳兰倦夜去协助二皇子，那么千羽阁便去煽风点火，她要在一旁瞧着他们两败俱伤。
......
天祚的尸体葬了个山清水秀的去处，是他自己提前挑好的，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天。
送葬的事宜都由琉画亲自安排，事无巨细。
琉画跪在他灵前不吃不喝念了三日的悼词经文。
等到最后天祚下葬，琉画已经虚脱的站都站不住。他声音嘶哑的问慕容纤月：“我自问和天祚并无交情，连我的病情都是他调查得来的，他怎么会拿印玺换我的活路？”
慕容纤月的声音里有一些沧桑，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终于都不再是年少时鲜衣怒马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他大约是心中有愧吧。”慕容纤月道：“还记得当初他为了同身边监视的那些人周旋，不仅从你手里抢走了一条消息，还讲祸水引到了你头上，害你吃了一个闷亏。”
琉画想到当时的场景，只觉得有些模糊，连当初的气愤都一点都回忆不出来了。
“是啊！”他感慨道：“也便是那时我才发现那小子是真的有天赋，帮你招了一员大将来。”
慕容纤月点头：“真的是一员得力干将。”
剩下的话尽在不言中了，他们都明白，天祚大约是因为当初坑了琉画，琉画非但没有报复还误打误撞给他提供了一个去处，心中有愧，最后以这种方式还了。
沉默了一会儿，慕容纤月道：“虽说是帮你解了大半的痛楚，但是若是十日之内没有复甠花，便是同没有服药没有什么差别，不如你即刻动身，前往花甠一趟？”
琉画苦笑：“我的主子，便是我生出千里马的腿来，剩下这七日我也到不了花甠啊。”
花甠路途遥远，这七日又怎么能够到。只是可惜那日琉画没有冰块压制恐怕就要死了，她万般无奈只好先给他用药，不然的话大可以带着幕啟草前往花甠的。
琉画自己倒是没有如同慕容纤月一般苦恼，只是笑道：“不必为此时忧心，说不定我撞了大运，便有人将这复甠花给我送过来了呢。”
既然风啟有滋养幕啟草的手段，说不准花甠皇室也有滋养复甠花的手段呢。
“可是......”慕容纤月并不想将希望寄于这种或许，可是她也束手无策。
琉画打断了她：“不能强求的事情，你忧心它做什么？你知道......莫棋的身后事是如何处理的吗？”莫棋死后，琉琴谁也不让干涉，对于莫棋的寿衣、棺材以及最后的墓地都是琉琴一手操办的，谁也没有邀请。
琉琴给莫棋选的葬身之地是城郊一处开满桃花的地方，莫棋最喜欢唐寅，曾说过希望以后能效仿唐寅，建一座避世而居的桃花庵。
琉琴便将莫棋葬在了桃树下，在旁边建了一座草庐，只待来年桃花开时，满山遍野。
慕容纤月等他安顿好了之后去看过他一回，草庐里的陈设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套木制的桌椅，一套简单的茶具。
墙上也只有一幅字，是琉琴写的，莫棋最喜欢的一首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不回去了么？”慕容纤月问。
“不回去了。”琉琴看着不远处莫棋的墓：“我总是同旁人说我有读心术，旁人不过当一个笑话看去。只有莫棋，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一无所知一般由着我骗。他比我小，我说哥罩着你，可是到头来，却是他像兄长一般护着我，连命都赔了进去。”
“莫棋让我好好活，那我就用这条他换回来的命把他想要的生活活一遍。”琉琴道。
慕容纤月同他静坐良久，也只是在道别是说了一句：“珍重。”
－－－－－－题外话－－－－－－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风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明·唐寅《桃花庵歌》
原本我打算将所有的都写上，但是感觉有那么点凑字数的嫌疑，所以中间一部分就用省略号代替了，全文打在了这里~
这章好像有一点点小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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