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格局
谈判持续了十日之久,相较以前每每谈判都要持续个三五个月,可以算是神速了。
乌图布赞的弟弟最近一些时日势头很猛,他无心在这里多留。皇帝将户部尚书交给他,说是凶手,他便信了他是凶手,草草处理了事。和谈的条件雪埜出的并不苛刻,他也没有拖很久便签署了。乌图布琼找他闹过几场,他忍无可忍,直接将这个毫无价值的妹妹软禁起来,只待返程是拎走便是。
至于太子那边,因为暗探一事,双方心里面大多都埋了一根刺。只是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纳兰知烨又是被禁了足,他只思索了一下,暗中将几枚暗探留在了雪埜。
“你说,要不要把那几枚暗探拔了?”慕容纤月听了绥远同纳兰倦夜的汇报,懒洋洋的问了一句。“若是你忙不过来,我倒是可以帮你,十两银子一位一口价,如何?”自从觉得将纳兰倦夜送去神仙楼作花魁无望之后,慕容纤月纵是旁敲侧击的想要从别的地方套他一点银子。
纳兰倦夜自然之道她的算盘,无奈的笑笑:“人我不缺,兵器也不缺,独独缺银子你说巧不巧?”他如今并不清楚慕容纤月的势力,只是不想让她参与这种杀戮之事,只觉得她当是纯纯净净的,如月色一边皎洁纯粹便最美不过了。以至于日后在尸山血海中见到她,那种近乎妖异的模样给他带来的惊艳,就是后话了。
“小气鬼。”慕容纤月只是道。
纳兰倦夜道:“留着他们。”留着他们,让他们看到他想要让他们看到的东西,说不得以后有大作用。
“你说留着便留着吧。”慕容纤月知道他心中已有计较,也不再多问,只是惋惜又失去了一笔银子。虽然她并不曾拥有过。“这么久没有出去,也不知左婷姐姐怎么样了。”慕容纤月在明媚的日光里伸了个懒腰,这便是转移话题的意思了。
纳兰倦夜道:“此时我倒是略知一二。这个左相,自从他女儿受伤那日之后,就不停地寻找郎中,甚至不惜许以千金寻求治疗之法。最终得知李尤神医可以治这毒,便日日备足了厚礼去请,知道乌图布赞带着他的使团走后的第二日,李尤神医才松了口。如今据说是将李大夫请去了府中,至于治不治得好,那还得两说了。”
“我师父出手,哪里还有治不好的恶疾。”慕容纤月笑道:“左伯伯还真是同爹爹说的一般,都活成精了。这般隆重,倒是让皇帝老儿知道,并非他刻意耽搁,而是神医托大,倒是减了不少嫌疑。”
纳兰倦夜却是皱皱眉:“如此一来,怕不是对尊师不利?”
慕容纤月不以为然:“但凡高人,逼近都是有些脾气的,总不能让人随随便便请了去。我师父又不在朝堂,皇帝纵然不悦,也不过听他一耳朵,朝中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再去处置一个救人的医师,未免显得气量狭小。”何况她师父那个人,怕是比精怪还要精怪,又有她护着,那必是安然无恙。
“他本来就气量狭小。”纳兰倦夜不以为意的说了一句。
慕容纤月可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你瞧瞧,哪里有儿子这般诋毁老子的,啧啧~”
纳兰倦夜也不局促,做出求饶的模样:“好月儿,饶了我去!”
正笑闹着,忽然有人传了圣旨来,原是皇帝对于纳兰倦夜在宫宴上的表现非常满意,竟给他封了个户部侍郎的官。
纳兰倦夜不动神色的接了。慕容纤月暗自思忖,这个皇帝,面上对纳兰倦夜嘉奖,实则是趁着三皇子还没有返京、太子被禁足,为了避免有人趁机出乱子,将风向往纳兰倦夜身上引一引,要他去做个活靶子罢了。
纳兰倦夜见她出神,便唤了她一声:“想什么呢?”
慕容纤月看看他:“我在想......你究竟是不是老皇帝亲生的。”
“月儿,若我不是,咱俩可都是要以混淆皇室血脉罪处以极刑的。”纳兰倦夜无奈,这个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也敢这么说。
“哦。”慕容纤月只是应了一声,却不见得有多害怕。
纳兰倦夜无语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无奈的叹口气:身世么,他自是知道慕容纤月这不过是为他报不平的无心之语。可是,他却是怀疑过的,皇帝自然也怀疑过。不然他不可能将在皇帝手里探道一份关于他身世的资料。
他在冷宫生长了六年,据说他的母亲是曾经是一位辅佐皇帝即位的重臣的女儿,不过皇帝即位第一件事便是灭了重臣一家,第二件事将便是将那女子打入冷宫。那位妃子被打入冷宫是就已经怀了孩子,只是担心被皇帝灭口,死撑着没有说。后来终究,是难产死掉了,他却活了下来。皇帝见已经没有了那妃子,便将他留了下来,只是将当初知道重臣之事的人又清缴了一遍。
那份资料,同他记忆中的无一丝一毫的出入,环环相扣,理所应当,只是他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但是他无从查起,他出生时请稳婆的人是兰妃娘娘,他在冷宫之际也是靠着兰妃娘娘的接济勉强存活。可是兰妃娘娘是先帝遗妃,当时恨毒了皇帝,甚至得知怀了纳兰文轩之后,差一点将他打掉,好在宫人发现的及时,纳兰文轩虽然早产,好歹活了下来。这般女子,又怎么会去救他呢?其中蹊跷,兰妃娘娘不肯说,他自然不能去逼问。
慕容纤月见她面色有异,自以为是戳到了他的痛楚,连连道歉:“那个,我并非有意.....”
纳兰倦夜压下心头的疑虑:“无妨,只是我觉得,你说的颇为有道理,我这个父皇啊,大约厌恶我到了极致,不将我推入火坑里心里便是不肯罢休的。”
“没关系,小爷我便不厌恶你。若是你真被推入火坑,我便引了东海之水前来救你。”慕容纤月说的颇有几分豪壮,几分痞气。
纳兰倦夜显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便笑:“昔日有落在车辙里的鱼,只需路人一口水便得了就,可旁人却只道等引了西江之水才去救它。今日得了娘子的许诺,竟不觉得欢喜,倒是觉得像极了这涸辙之鱼。”
慕容纤月本就是为了逗他欢喜,被看穿了也不觉得尴尬,竟还毫不惭愧的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来:“原来纳兰兄也听过此典故,竟听出了我这弦外之音,果真是知音啊。”
“......”
末易忍无可忍:“小姐,您倒是端着点自己的脸皮,太厚了就会重,当心掉在地下。”
慕容纤月瞪她一眼,心道这丫头如今拆台拆的是越来越厉害了,竟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她还是兴致颇好的围着纳兰倦夜死缠烂打了一番,说他如今新官上任,说不得哪天就青云直上,为了开个好兆头也应当请客吃饭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最终磨得纳兰倦夜答应,请她去百川楼吃饭。就这样,慕容纤月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可以在他手中挣到几个月一来第一笔银子了,谁让,百川楼是她的产业呢。
只是还没动身,他们就收到了一张拜帖。两人都颇为重视,毕竟,这狭小破旧的九皇子临时居住地居然还会有人一丝不苟的递了拜帖来,还真一件十分稀奇的事了。
拜帖是慕容素箫递的,说是想要同慕容纤月单独见一面。纳兰倦夜便要先行回避,却被慕容纤月抓住了腰带。
纳兰倦夜只好再三保证,去百川楼吃饭的银子折现了给她,她才肯放人。
慕容素箫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脸色青白,看起来竟如同风干的尸体一般。
慕容纤月一惊,断没有想过他会变成这个模样,但还是亲切热情的叫了一声:“箫哥哥。”
慕容素箫没有应,示意身边人退下去之后才自顾自说了一些话:“玉罗马上就要出嫁了,我很是后悔,是我害了她的,若是我不说功名利禄对我有多重要,那她或许不会如此,她都是为了我,才丢了自己的颜面......等她成了亲,我便出家,青灯古佛赎我的罪孽。对于你,我也是心中有愧,当初是我把你丢下水的,还引了不会水素玮来救,害了你。只是,我那日,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你,替我付了酒钱,是也不是?”慕容素箫抬起头,眼睛中居然是亮的吓人的希望,他希望,慕容纤月是好了的,即便她不肯原谅自己。
慕容纤月见他这幅模样,心中那一点积年怨怼倏然便不见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这么多年,你并不针对我,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既然是一家人,哪里还有记在心里的仇呢?我装傻,不过是不想在内宅争来争去罢了,让你愧疚了这么久,也理应想你赔不是的。”
这般逻辑清晰的一段话说出来,慕容纤月看着慕容素箫好像狠狠松了一口气,眼里漏出几乎可以称得上狂喜的神色。
“至于玉罗,你便是不说,想来她也是要争一争的,她争的,不过是她想要的,既然得了,你当为她高兴。毕竟,她不用再屈居慕容千雅之下了。何况就像你说的,她也是为了你的,她既然已经做了,你心里也是放不下权势的,何苦辜负她一片好意,不去挣一番前程出来?”慕容纤月说的直白。
慕容素箫忽然有些迷茫,有些挣扎:“可是......”
慕容纤月又道:“你只想就此抽身,一了百了。可是你想过没有,父亲是交了兵权,才保得咱们家一时安泰。如今家中,唯有素玮哥哥还带点官职,也不过是个禁卫军统领,很多地方都说不上话。你现在有如是的大好机会却不去,将来玉罗万一受了什么委屈,谁来护佑她?”
慕容素箫被她的说法惊的一怔:“你就不怕,将来我成为太子一党......”
“怕什么?各凭本事就是了。”慕容纤月打断他:“不过,还是要警惕些,不要急着站队,三皇子不是也快要回来了么?”
慕容素箫若有所思,最终点点头:“你说的,我会认真思索一番的。”临走又郑重的说:“关于你的所见所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不过短短一席话,他居然对慕容纤月生出一股子敬佩之情,虽说她是个女孩子,却不居于内院,眼光放得开阔,看的也透亮。无论是慕容千雅还是慕容玉罗同她比,从格局上都是已经败了的。
“主子,为什么要同他说这么多?”末易想到当初就是此人将慕容纤月扔进水塘,心里边有些不满。
“算了,当年他也是一念之差,被楚繁漪怂恿了去。你家主子我,素来是冤有头债有主的。”慕容纤月手中转着茶杯,又补充道:“慕容素箫这人,本性不坏的,只是前些年杂欲太多,迷了眼,也绊住了脚。如今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便不会出什么乱子。”慕容素箫此人,喜恶爱恨都写在脸上,她自认是看得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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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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