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之后一连五日池见都未曾醒过来,对比上一次的箭伤,她那一次伤得更重,伤的也是可以一击毙命的心脏,不过她第二日就醒了过来,这一次她受伤的地方虽多,却巧妙地避开了要害,难道因为这个,这一回就不会再出现什么奇迹?
江闻歌不敢往深处想,可除了焦灼地等待,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唯一令人欣慰之处,是她原本灰白的脸色在这五天里不断恢复到平常
上一次她复活得尤其突然,他一时间过于高兴都忽略了深究背后的原因,这一次他有了经验,也有心观察她身体的变化,可是还是不得甚解,他根本找不到她复活的契机是什么。
整个军中都以为池见只是受了重伤,不少人前来探视,不过都让江闻歌以她需要静养回绝,其中得池姐姐多有照顾的那个慕鹤鸣,却是一直不依不饶地说是一定要见到池见,他从重伤昏迷中醒过来后,一连三日每日都往他们住的地方跑,惹得江闻歌心烦不止。
知道池见其实已经身亡的陈悯凡一直觉得江闻歌疯魔,可在见到池见慢慢恢复的脸色,他也就如颠覆以往所见所闻一样,震惊到几乎昏厥,甚至质问过江闻歌是不是知道什么巫蛊邪术,要逆天复活池见。
对此江闻歌不想解释,任他质问不休,甚至守着江闻歌一天一夜求证想法,可他没有发现江闻歌的任何异常,却亲眼目睹池见气色的变化,所以又开始怀疑起是否是他先前诊错了脉。
江闻歌无奈地看着他坐在池见的榻前的地上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还将他目前能见得到的医书全部搬出来研究,终于忍不住道:“陈大夫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池姐姐或许是体质特殊也说不一定,你这样揪着一个人的特殊之处不放,实在不妥。”
“江大夫此言差矣,池姑娘这情况百年难见,得记载下来供以后参详,如果之后还能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江闻歌想到上次池见活过来时,提及原因是因为梦到一只猫妖,当时他觉得匪夷所思,到了现在已经是不能不相信了:“世间奇人异事不少,你就没想过是鬼神相助吗?倘若真是因为有奇遇,你就算翻遍天下医书也找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江大夫,我知池姑娘离世让你哀痛,可鬼神之事都是假的,我劝你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它们身上,还是努力振作起来为好。”
完了,这个无比痴迷医学的人已经完全疯魔,江闻歌见阻止不了他,他对池见也未有过唐突冒犯的举动,只能放任他去琢磨。
正巧外面有人敲门,江闻歌连忙起身去开,刚开了个门缝,他一见是慕鹤鸣那张令他讨厌的脸,二话不说就猛地将门关了起来。
自从当初他让池见在演武场上帮了这个慕鹤鸣一次,本意是为了利用,孰料这人之后总是来找池见切磋武功,两人一来二去迅速熟稔起来,慕鹤鸣甚至还同他一样唤池见为姐姐。
在营地时,他每次去伤兵营都会路过演武场,其间十次有八次看到池见在指导他武艺,有时候两人齐齐练习,一样的挥剑,一样的旋转翻踢……看得他吃味无比。
他讨厌这个家伙跟他一样称池见为姐姐,看见池见冲他笑时,他就心烦意乱得不知道是该去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对慕鹤鸣笑,还是该去蒙了慕鹤鸣的眼睛不让他看见她的笑颜。
有时候看着他们并肩而立,他心里总会生出让他自觉不舒服的羡慕,脑子里不止一次冒出过倘若自己身强力壮,也能挥刀使剑,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永远都会自己的想法。
他是一个从小就骄傲的人,一袭女装都影响不到他的铮铮傲骨,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野小子却会令他产生自卑和紧张,他讨厌这样的感觉,连带着讨厌让他产生这些情绪的人——慕鹤鸣。
慕鹤鸣猝不及防被他阖上的门撞到了鼻子,痛得直皱脸,可再去推门时,里面已经被江闻歌抵紧了。
一连几日被直截了当地拒之门外,一看见自己就如同见到宿敌一般,眼神里充满厌恶和敌意,慕鹤鸣委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江大夫,可就算她跟池姐姐关系亲密,池姐姐也不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她凭什么不让人看。
想到此慕鹤鸣心里莫名腾起火来,池姐姐待他不薄,之前为救他还受了伤,他这次能从城楼下的战场上活下来,也是得益于她之前一直不断的指点自己,现在她受了重伤,不见她一面确定她的安危,他怎么可能安心!
再者,他本来就觉得“江姑娘”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感觉,这几日见“她”跟同样脾气古怪的陈大夫走得极近,就更是觉得“她”是一个异类,他总害怕“她”对池姐姐有什么奇怪的企图。
江闻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形象,阖起门后就径直催促陈悯凡离开去照顾伤员,可没多久外面的慕鹤鸣就飞快的敲起门,刺耳的声音令他连连皱眉。
陈悯凡看着他满脸的不耐烦,率先起身去开了门,见着慕鹤鸣举着还未放下的手忽地也感到片刻心烦:“病人需要静养,你在这里如此动静,成何体统!”
“陈大夫,我是池副将的下属,上司病重做下属的前来探望有何不妥?”慕鹤鸣年纪虽小,却早早沾染了杀伐之气,生起气来那气势也不输年长冷面的陈悯凡,“倒是你和江大夫两位不知在搞什么鬼,一直遮遮掩掩不让人探望,是作何说法?”
陈悯凡最烦听到这些恶意揣测的话,尤其是江闻歌刚刚经历过爱人离世的痛苦,虽然池见有复活的迹象,却不能代表这事没给江闻歌留下阴影,另外他也忍不了他和江闻歌知己情谊被这样曲解:“池姑娘非凡俗寻常之人,慕小将和她待久了难道是忘了她是女儿身?”
慕鹤鸣被他的质问给问得一个怔愣,可他还是快速反应过来道:“陈大夫你也是男子,你频繁出入这里,难道就合适吗?”
“呵,慕小将不必挖苦在下的人品,”陈悯凡盯着他的眼睛道,“在下自学医起时刻不忘初心,恪守本分,别说为池姑娘治疗,就是为孕妇接生我也做过不少,这些人在我们大夫眼中不分男女,都只是病人而已。”
慕鹤鸣被这话噎了一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江闻歌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不带任何情绪温度地笑了笑道:“慕公子,这地方除了让池姐姐修养之外,还是我的住处,你一个外男总想闯进去,说出去也不好听罢?”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江闻歌看不惯慕鹤鸣是正常的,不过这拈酸夹醋的语气,听得陈悯凡忍不住想笑,趣事年年有,能让他觉得如此有趣的事,可不是时时能遇得到的。
江闻歌借着一身女装,将自己说成女儿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慕鹤鸣无奈语塞,他还真没找出话来驳“她”一驳,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道:“你们两个最好别让我抓到什么把柄,不然要你们好看!”
“不至于此吧,我和江大夫虽然比不上菩萨心肠之人,”陈悯凡毒舌地讽刺道,“救过的人也算是不少,对了,我记着你这身上的伤还是我给处理的,忘恩负义恐怕是不太好?”
“你,你们!”慕鹤鸣真是被气到了,气鼓鼓地瞪着两人,重重地抛下一个哼字就愤然离去。
陈悯凡收回放在他后背的眼神,转对脸色阴沉的江闻歌道:“兄弟放心吧,这家伙完全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得是个男人才能与他一争,穿着一身女装你连说出一句心悦她的机会都没有。”话毕,他回房取了书箱准备去往伤兵营,经过江闻歌身边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闻歌知道陈悯凡说的完全没错,可即使他生辰之日将近,离能堂堂正正穿回男装,以男儿身示人也得两年之后,这两年间池见会遇到许许多多个男子,容貌出众的、武艺高强的、才华横溢的……,每一个都有可能会成为池姐姐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而他呢,他只能是她眼中的妹妹,她可以爱护他,将她视为至关重要的亲人,唯独不会考虑与他一辈子都在一起,另外就算池姐姐受过情伤,暂时不想涉足男女之事,他又真的能挺过及冠吗?
世事无常,天命难抗,或许他都没机会等到他恢复男儿身,走到她面前表明心迹,还有就算有苦衷,他到底是骗了她,以她那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她可能会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难啊,他和池姐姐若想要一辈子相携与度,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的事。
退,他舍不得更不甘心,进,他只会屡屡碰壁,可事到如今,他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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