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公安之前安插了不少卧底去组织，但是因为组织内部审查严格，并且任务危险性极高，几乎全员殉职，只剩下一个因为各方面水平都比较平庸、从而一直没有获得代号的前辈有幸存活了下来。
但同样因为他能力不足，没办法进入到核心地位，传回来的情报也都起不到重要作用，只能从中推测组织似乎正在做违法实验，和境外势力有很深的渊源。
而就在不久之前，这位前辈突然单方面中断了联络。
在此之前，他传回的最后一个信息是“组织出现了一个新的有代号的成员，组织为其建造了一所物理研究院”这样令警局为之一振的消息。
因此，本计划一年后再开始卧底计划的诸伏景光便不得不加快进程，被上面催促着“尽快摸清十八号研究所的研究内容”。
而那个十八号研究所，主要研究成员就是这位说话做事都透露着浓浓孩子气的九十九清祐。
他坐在最角落远离人群的桌子前，搅着盘子里的意面，思索着该怎么和九十九清祐拉近关系。
秋谷和九十九清祐端着餐盘来找他时，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转头示意了一下秋谷和九十九清祐。
“久等了，绿川先生。”秋谷把餐盘放在诸伏景光对面的座位上，和他打招呼。
“不算太久，我也才刚刚坐下。”诸伏景光温和地笑了笑，在收回视线时，自然地将他打量了一遍。
衬衫、西装裤，穿得像是普通上班族，贴身的款式，没有地方可以藏得下枪一类的武器，但也许藏了折叠刀或者注射剂。
至于九十九清祐——
诸伏景光的视线刚转到他身上，就克制地收了回去。
九十九清祐对视线的敏感程度他已经有所体会了，未避免引起他的怀疑，还是不要把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为好。
他转而去打量九十九清祐的餐盘。
渡轮上的晚餐是二千日元的自助，不算便宜的价位，一般乘客都会选择拿一些肉或者水果。但是九十九清祐的盘子里放的却是两串丸子、四个寿司、一块厚蛋烧、一块提拉米苏还有两个冰激凌球，都是价格比较便宜又比较容易饱腹的食物。再加上，根据上船时见到的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位工作人员可以猜测，他们住的应该是服务周到的套间。
因此很容易就能推测得出，九十九清祐在组织里的生活非常优渥，至少在金钱方面非常富足，如果要讨好他的话，送贵重物品肯定是行不通的。
何况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比起镶了钻石的手链会更喜欢三百日元达摩挂坠”的人。
秋谷把一个装了两块披萨饼的餐盘放在九十九清祐手边，像操心的家长一样叮嘱：“光吃那些肯定不行的啊九十九大人，不喜欢吃日料也多少吃点披萨吧，你看，这个是意大利披萨噢。”
“这个才不是意大利披萨呢！”因为在意大利生活了许多年，耳濡目染对意大利传统披萨非常执着的九十九清祐不高兴地撅嘴反驳：“我不承认！这个只能算是烤饼而已啦，快把它拿开拿开！”他嫌弃地用叉子把餐盘推回到秋谷手边。
秋谷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田君看起来对披萨很有研究，”诸伏景光做出好奇的模样，“是很喜欢西餐吗？”
九十九清祐用刀叉把丸子从竹签上捋下来，像吃意面里的肉丸一样用叉子插住。“因为我是在意大利长大的嘛，披萨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年了，都算得上是披萨专家了噢。”他随口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金田君的日语说得非常好，完全听不出来是从国外回来的人呢。”
九十九清祐把丸子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囫囵咽了下去。“大概是因为我小时候生活在日本，那时候就已经学会日语啦。”
所以是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再去了意大利吗？或许可以调查一下他曾经在日本的经历，如果没有换过姓氏的话，九十九这个姓不多见，或许可以找到些线索。
诸伏景光把这个讯息留在脑海中，顺势又问道：“所以现在九十九君是要去北海道旅行吗？那里确实是不错的旅行地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极光呢。”
“比起这个，”九十九清祐却没有回答他，反而指了指他餐盘里的意面。“你的意面快要被你搅烂了啦，下场太凄惨了，我都快要看不下去啦。”他皱着脸，不忍直视地挪了挪屁股，略微侧过身去。
诸伏景光一顿，停下不由自主地搅弄着盘子里的东西的手。“抱歉抱歉。”他尴尬地笑了笑，“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摆弄手上的东西，不小心就把意面搅成这样了。”
“是‘思考的时候会忍不住摆弄东西’啦。”九十九清祐毫不客气地点破，“想套话就直接说嘛，明明知道我的名字，还要别扭地叫我‘金田君’，你好奇怪噢。”
“诶、诶？”
九十九清祐竖起食指，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很喜欢绿光先生的笑起来的样子，所以给你一餐饭的时间问问题噢。”
“都说了是绿川，不是绿光。”秋谷小声嘀咕。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是假的名字。”
非常任性的发言。
诸伏景光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抱歉，套话是我的不对，因为真的很需要确认你们的身份。既然如此，来交换情报吧。”
表面看起来镇定，但诸伏景光实际上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他心底苦笑：和九十九清祐相处也太考验应变能力了，很难想得透他下一句会蹦出什么话来。
“什么交换情报？”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九十九清祐来了兴致。
“为表诚意，那我先来说说好了。”诸伏景光冷静地飞速运转大脑，开始编造。“我是去札幌有任务要做，但是听说有两个身份特殊的人和我订了同一班次的渡轮，有些可疑，或许和我的任务有关系。”他不急不缓道：“所以我想确认，这两个人是不是想要对我不利，或者是想要破坏我的任务进度。”
这和秋谷的担忧基本上一致，他也在担心诸伏景光是不是想要对他们不利，或者是想要破坏任务。于是当即秋谷就信了大半，觉得诸伏景光一定是别的犯罪组织的同行。
“什么任务？”秋谷警惕地问。
诸伏景光依旧弯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却坚定道：“有来有回，你们先说。”
“我们”秋谷斟酌着透露道：“要去札幌给一位身份特殊的人送东西。”
诸伏景光皱眉。
秋谷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皱眉。“你也是？”
“如果这样的话”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的九十九清祐一抹嘴，插入他们的话题：“怎么可能让我们这边和你们那边一起去送东西嘛，这种事肯定动静越小越好，两拨人撞在一起，明显有哪里不对。”
他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诸伏景光想了想，说：“其实，我在出发之前有接到其他人的提醒，说我的上司最近有点看我不太顺眼，所以”
秋谷犹豫道：“其实我也”
九十九清祐惊讶：“诶，什么？虽然秋谷君最近总是吐槽我，但我没有看秋谷君不顺眼啊？”
秋谷刚酝酿起的沉重心情立刻被打破，无力道：“我不是说你啦是琴酒大人啦，琴酒大人。”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是个圈套吗？”九十九清祐歪了歪头，“因为你们两个都不讨人喜欢，所以上司在知道这件事是个圈套之后，就把你们两个送过来了吗？”
“听着真让人不爽啊，不过很有可能就是这样。之前我就觉得琴酒大人这次的惩罚有点太轻描淡写了，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他想用这次机会解决掉我，如此以来，就算是九十九大人也无法指责他什么了。”
“还有一点就是，”诸伏景光补充说，“根据我在警视厅的情报网，他们最近有派遣一队人去北海道。”
“可恶，好恶毒。”秋谷咬牙，“这明显就是针对我们嘛！”
“那！”九十九清祐举手，兴奋道：“那是不是可以不做任务直接去泡温泉了？”
“我的建议是暂停任务，至少要先观望一下。”诸伏景光说。
秋谷点头同意，后怕地拍了拍胸。“幸好啊幸好。”
其实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成功地骗过他们的诸伏景光也有些后怕。
他以为九十九清祐至少会怀疑一下，秋谷也不像是好糊弄的笨蛋，但这两个人竟然都这么简单地就相信了他的话，秋谷甚至还顺着他的话做了解释，加深了他的谎言的可信度。
但至少目前算是有不错的进展。
诸伏景光的心跳终于趋于平稳。
“不过，”他突然说，“绿川光真的是我的真名啦。”他无奈地摊手，“之前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们我的真名。你们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个身份的话，说不定有听说过我的名字，所以稍微犹豫了下，没想到竟然被九十九君发现了。真厉害啊九十九君。”
九十九清祐仰着下巴哼哼一笑。“我可是超厉害的噢。”
但是超厉害的九十九君似乎有个致命的弱点。
只要给出符合逻辑的解释，他就会轻易地扭转自己的看法。
——诸伏景光在心里如是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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